寸頭男目光陰冷,齊武夫那從嘴裏擠出來的兩個字他聽得分明,可畢竟是在道上滾爬多年的老練角色,不會傻了吧唧就跟齊武夫硬碰硬,退後兩步,身後三十來號人如是一擁而上,乍一看浩浩蕩蕩,每人手裏頭握著的砍刀被西下的夕陽照耀著,折射出相對絢爛的光芒。
有人說,以寡敵眾,總有先天性的劣勢,畢竟人多勢眾,一人一拳頭,難以招架,可對齊武夫而言,跟前三十號人就像一個幼兒園的學生,即便來一個幼兒園的,也就是多打出幾個拳頭的事,畢竟眼前不是三十號趙檀馬海超這類角色。質不足,量多,同樣無用。
齊武夫氣勢洶洶,看著三十號人打七八米開外衝過來,腳步仍舊沒有半分停止,兩秒有餘,最先衝在前頭的五六號人揮刀將至,刀光映入眼簾,刀芒劃過的瞬間,兩個低沉的拍擊聲響起,而隱約能從拍擊聲裏聽見骨頭折斷的古怪聲音。
僅一個照麵,齊武夫踏步矮身,抓住兩個漢子握刀的手,一拉一扯一折,繼而搶過兩把砍刀,甩手用刀柄砸在兩個倒黴漢子的後腦勺,二人應聲倒地,已是起不來了。一係列動作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快到在旁人的眼裏,衝在最前頭的兩個漢子直接倒地而已。
下一個眨眼,齊武夫側身躲過劈頭蓋臉過來的三刀,再一矮身,隨而就地一翻衝出第二波人群,隻是不知哪個腦子有問題還是不知好歹的人從遠處丟來一把砍刀,不知是真有恰到好處的控製力還是運氣好,死死瞄著齊武夫的腦袋,齊武夫右手甩了四十五度,隨後撒手,砍刀飛舞而去,打飛了迎麵而來軌道之中的砍刀,因為相互碰撞的力道不成比例,從而迎麵而來的砍刀向後方彈去,二十七八號人此刻都往齊武夫那衝,相對擁擠,壓根沒法子找位置躲避,於是又一個倒黴漢子的肩膀挨了一刀,索性隻是一擦而過,可刀刃鋒利,還是留了一個入了將近兩三寸的豁口。而齊武夫沒刀的右手換掌,猛地一拍地麵,借力起身,不退反進,朝著二十七號人再度殺去。
砍刀換至右手,雖不是軟刀,無法將響馬刀大部分柔中帶剛的巧勁刀技用出來,可對付跟前這些隻知憑著一股子不要麵的氣節胡亂砍一通的尋常混子,怎麽都也足夠了。
齊武夫步伐似逆水行舟,步步驚心,每一步都跟諸多迎麵而來的刀鋒擦肩而過,可一步一刀,一刀一人倒地,一秒踏兩步,速度快的尤為驚人,麵對二十多把重重圍過來的砍刀,麵色如常,連喘息都沒亂了丁點分寸,又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風馳電掣間,二十七號人倒下一半,起初浩蕩的人群氣勢早已虧空了一半,一鼓作氣初就衰竭,何來繼續鬥下去的勇氣和資本。
剩餘的十幾號人都知道不是齊武夫的對手,不曾貪生怕死不錯,但也都不是傻逼,他們知道送死和怕不怕死並非一個概念。一個個呈包圍姿態圍著齊武夫,卻沒一個再敢上前,反而是一步一步後退,生怕靠得齊武夫近一些,就是他下一個刀下亡魂。每人都會瞧一下已經倒地的兄弟,沒一個是完好無損的,大多身上都有幾處刀傷,更倒黴的一個無非是自己的又膀子被齊武夫用蠻力弄變形,而變形的右膀子又握著刀砍在自己的左臂上,慘不忍睹。
前後不過兩分鍾不到,已經死傷一半,齊武夫沒有乘勝追擊,站在原地冷冷看著方才氣焰囂張跋扈,此刻一個個神色嚴肅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倒地不起的青蛇幫嘍囉,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子悲涼勁來,畢竟這群人出生入死,不論成敗,真正撈的大好處的都是他們的大哥,即便他們能分到好處,又是分了幾杯羹後留下來的殘渣末梢。走神一刹,齊武夫眼角餘光隱約看見往桃花樹靠近的寸頭男,低哼一聲,尤為不屑。齊二牛當初打小就教育過他,禍不及妻兒,凡是武夫,要堂堂正正,用拳頭,用刀跟跟前的麵對麵的廝殺搏鬥,暗箭傷人武器抹毒,那都是小人行徑。小腿發力,大步往寸頭男衝過去,擋在他跟前的三個大漢子連阻攔的心思都沒有,惟恐避而不及,一個個退讓,齊武夫一步似常人三步,狂奔之下,寸頭男剛還未到桃花樹門口,齊武夫便已經追趕上來。
感到苗頭不對,看了一眼那群站在原地看起的手下,寸頭男低罵一聲,知道現在再衝進桃花樹裏,倒黴的隻會是自己,折身便跑,齊武夫停下身子,緊追不舍,畢竟追遠了,剩下的十來號人跑進桃花樹,他也沒轍,畢竟也是個人,跑的再快,也要時間,會被放風箏放死。
見齊武夫沒追上來,寸頭男緩了口氣,即便此刻遠遠看著齊武夫,心下都有些心驚膽戰,剛才有一些猶豫,可能他就要交代了。嘴裏低罵一句:“哪裏罵出來的家夥,他媽的跟拍電影裏的武打明星似的,就他媽五爺也做不到他這樣吧。”罵完一句,衝著那些倒地沒倒地的手下人大吼一聲:“帶上兄弟,撤!”
寸頭男已經發話,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群人立馬一個個背著已經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兄弟就往仙城大街盡頭的拐腳走。齊武夫隱隱看了眼,那頭有幾輛麵包車。
方才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已經狼狽離開,每個人的神色裏除了凝重便是對齊武夫能耐的一種驚駭,在他們的潛意識裏,大多平日的廝殺就是誰更有一股子狠勁,厲害的角色自然有,但從沒認為再厲害的一個人可以和幾十號人單挑,畢竟一人一把刀過來,躲閃都不及。可齊武夫從某種程度上打破了他們僵化的認知觀。
走回桃花樹,陳玥正站在門口,方才一切她多看在眼裏,本來手裏已經握著手機,準備打110,可之後近乎壓倒性的一幕讓陳玥放棄了這個念頭,可能她打來110,反而會讓局麵不好收拾。
齊武夫能從陳玥的目光裏頭瞧出許多味道來,有驚訝,有詫異,也有不敢相信。好在他早習以為常,畢竟武術這東西早已在大多人的潛意識裏被埋汰與埋沒了,大多人會覺得無非是個外強中幹騙人的把戲,將它與所謂的跆拳道空手道之流混為一談。也因為以往傳道授業的方式確實不盡人意,而更大的問題,無非是,誰願意讓自己孩子打小五點起床就要晨跑,每天堅持站樁一到兩個小時,一天將三分之二的時間花在打基礎上,其餘的時間不是睡覺就是挨師傅的板子。都是苦死人不償命的事,如今嬌生慣養的娃娃成不了氣候,也做不了這檔子事。
“準備打烊?我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見陳玥沒有開口的意思,齊武夫說道,大致看了看桃花樹,即便收拾過,還是一片狼藉,書架的好幾處被刀刻意看出來的痕跡,零散的碎紙,他能看出本都是陳玥精心布置過的東西,可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跟人玩誰更賤,作弄人還樂此不疲的。
陳玥點點頭,收拾一番背上包就將桃花樹關了。
二人往仙城大街中區緩步走,天色漸漸昏沉下來,夕陽燒紅了一變天,僅是最後的餘芒還讓西邊的天空不至於太過灰暗。正是大多學生放學的時間,整個仙城大街人群的年齡普遍趨於學生,各個小吃攤販的生意比之下午中午更好一些,排隊的學生絡繹不絕,各種特色的肉夾饃烤地瓜又或是鐵板燒烤後頭都有學生。
雖說齊武夫對於這些東西都沒什麽抵抗力,可身邊畢竟還有一個姑娘在,讓她跟著自個兒吃這些東西未免太寒顫,最後還是找了個地道的館子,然後把點餐的權利全權交給陳玥。
陳玥沒在這方麵糾結推脫,知道齊武夫是個隨性子的人,隻是問了問他吃不吃辣,得到一個什麽都吃的答案後覺得有趣笑了笑,然後點了個四菜一湯,葷素搭配的都有,也都是東北地道的菜色。幹鍋娃娃菜,紅燒邊花魚等。
齊武夫要了幾瓶啤酒,又先要了碗飯,沒有小酒怡情小酌幾口再配點下酒的菜的意思,狼吞虎咽,埋頭苦吃。三下五除二的一碗飯橫掃光,一盤魚的魚尾巴已經被他吃完,對於這點陳玥看在眼裏,覺得齊武夫倒是個看起來粗心實則細心的漢子,把魚身子刺最少的那一塊肉都留給自己了。
三碗飯下去,菜倒是被齊武夫幹了個差不多,陳玥卻僅僅喝了三分之一的酒,吃了幾口菜而已。倒不是她吃的有多慢,反而是更多的時間花在看齊武夫吃飯上了,說不上享受,是一種很特殊的觀賞性。就像一個本給自己建立了良好風度的紳士在特殊的場合表現的跟野獸一般,巨大的反差造就了巨大的“美感”。
齊武夫的手機響起,趙檀跟馬海超已經趕回來,說桃花樹已經關門,齊武夫把這個館子的地址報給他們,又讓陳玥多點了幾個菜,畢竟以趙檀和馬海超的脾氣,可能也是火急火燎來去一番,顧不上吃飯。
陳玥又點了四道菜一個湯,齊武夫則往靠窗的位上挪,喝了一口雪花啤,輕輕吐了口氣。因為距離桃花樹本就不遠,五分鍾不到趙檀和馬海超便過來,陳玥點的幾個菜也重新上了桌,馬海超瞥了眼四人坐的座位,首當其衝地往陳玥邊上坐,他知道趙檀這廝肯定不會往這種尷尬的位置上趕,那總得有個送死的人不是。對於馬海超的舉動,陳玥心裏沒多大波瀾,很平靜,就像馬海超同樣很平靜一樣。
趙檀坐下來便拿起筷子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道:“你二姨不在,不過他兒子在,我問他兒子要了你二姨的電話,然後你二姨跟我大致提了提,這青蛇幫的幫主以前就是宋家大老板的保鏢,後來跟著大老板久了,耳濡目染的多了,為人處事都比較沉穩,然後大老板就把他放下去弄了一個幫,把遼源市大部分的高利貸和販毒的都控製住了,算是地底下的一個小龍頭。你二姨說,如果井水不犯河水就不要去動他們,真有什麽過不去的,動就動了,齊家在遼源本來就是安家而已,就是來幾個宋家李家也就是個一鍋端的事。嘿,別說,當時你二姨的口氣挺有指點江山的味道,老霸道了。”
齊武夫約莫想了想,覺得找陳玥麻煩的這件事不能擱著,好歹得有個說法。他本就不是冷血動物,又因機艙裏的萍水相逢,他總覺得這是一種緣分,有緣分的人就得互幫互助,至少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就像當初他遇見沐夏花一樣,給予,總是因為友情和感情或者愛情而有的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