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便瞧見馬路邊有輛出租車,齊武夫抬手招了招,剛放下客人準備走的司機眼睛尖就瞧見了,乍一看不像當地人,心裏有些竊喜:剛賺了筆生意又能宰一宰外地人,今天可以提前回家了。
兩人上了車,齊武夫給司機報了個地址,司機表現出一股子在算價錢的模樣,爾後給了一個似乎糾結了很久反複思考覺得合適的價格:“小兄弟,那塊跟這裏有點距離,挺遠的,五十塊,能做不?”
“好。”齊武夫點點頭,沒討價還價,在邊上的趙檀憋著笑,他知道齊武夫又開始玩那種別人給他五毛錢和一塊錢挑,他卻挑五毛錢的那種遊戲了。
齊武夫瞥了瞥邊上的趙檀,給了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一路無話,奇峰酒吧在西安區的東部,奇峰會所卻靠近東部,多少還是有些距離,過了大半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齊武夫付了錢下了車,隱約能從後視鏡裏瞧見司機的竊笑模樣,心裏覺得有趣,沒把這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捅破,當了一回挨宰的好人。
下了車,看了看跟前偌大的將近六層高度的奇峰會所。這間倒是純粹私人性質的會所,沒有毒品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剛一進門,兩個迎賓長得標致的小姐就畢恭畢敬地喊了聲老板和齊先生,顯然都已經做好了功夫。而在大堂門口也站著一個姿色上乘的女人,看著齊武夫和趙檀的目光裏頭都不偏不倚不卑不亢,沒有多餘的情感色彩。
小步走到齊武夫跟趙檀跟前,出於禮貌伸出手跟齊武夫趙檀蜻蜓點水地各自握了三秒不到,很標準的握手禮節,也沒在握手期間玩動手指的小動作,僅一接觸就知道跟前的女人不似先前的周粥那般水性楊花。
“蘇若喬,可能真的挺巧,蘇若斌是我哥,我們是親兄妹。”蘇若喬淡笑道,爾後挪了半步身子,將兩人往裏頭引,坐電梯到頂層五樓,進了她自己的休息室裏。牆壁的底色都被粉色替代,天花板上有油墨色的藍天白雲,顯然是靜心布置過的休息室。
齊武夫與趙檀已經坐在沙發上,跟前的茶幾上擺著像是自己製作的酒水單,上頭各式各樣的飲料都有,趙檀覺得怪有趣的,拿在手上翻著看看,開口道:“給我來杯栗子茶唄。”看著蘇若喬的目光沒半點客套,就跟在自個兒家一樣。
蘇若喬心中有些沒好氣,本以為這次新來的主子就算沒以前的那麽死板,也不至於是個這麽年輕的小夥子,看起來沒比她大多少的模樣。隻是打小的生活和曆練讓她明白,即便趙檀有多年輕,卻依然可以在這個水夠深的奇峰大樹下跑到這個會所裏頭當個管事人,至於在趙檀邊上的齊武夫,她沒多少了解,上頭也隻是說是趙檀的兄弟罷了。對趙檀的要求點點頭,爾後將目光放到齊武夫的身上,無非是等著齊武夫想要喝的飲料的答案。
齊武夫注意到蘇若喬的目光,搖搖頭,爾後又低頭,拿起茶幾上翻到一本的一本書,是他看過的《情人》,倒是有些巧合,不自禁開口道:“這本書哪有買?”
“我家門口有個小型書店,裏頭有賣的。”蘇若喬已經站起身,往休息室裏另一個門那走,似乎是準備飲料的房間,不忘回答齊武夫的問題,至於對於齊武夫這麽一個看起來不如何文藝的漢子會翻起這種文藝味十足的書,也有點兒詫異,畢竟現在看書的女生就少之又少了,況且男生,至於她印象裏,自家門口的那書店,可以說純粹是店主的個人愛好,開店的時間都是不確定的,純粹是給愛書的人提供一個看書買書的地方。隻是印象裏,那家書店有次被好些個不三不四的男人關顧了一次,圖謀不軌不說,還砸了書店,好在店主沒大礙,之後不了了之,書店也好久沒有經營了,隻是不久前才又瞧見開了次門,自己光顧一下才買了這本挺感興趣的書。
蘇若喬進了另一個房間給趙檀打栗子弄栗子汁,趙檀在外頭心裏已經不停忐忑了。看了眼身旁正翻書的齊武夫,說道:“哥們,你說這妮子真是個東北姑娘?怎麽看都不像啊,太對我味了。”
“成,一會兒我幫你問問她是不是單身。”齊武夫對趙檀的嘀咕沒在意,兀自回道,目光依舊放在書上。因為齊武夫此刻尤為詫異,這本書讓他看到了分明的熟悉,或者可以說壓根就是曾經屬於過自己的東西,因為前六十多頁裏,有他的文字和圈字畫句,壓根就是他上回坐飛機陳玥借給他看的這本書。麵對這種巧合,齊武夫笑笑,多少已經能猜出這本書曾經的主人以及蘇若喬口中那家書店的主人是誰了。
而坐在齊武夫邊上的趙檀見齊武夫表現這般淡定,自個兒卻是尤為不淡定,繼續道:“哥們,這回我沒和你開玩笑,讓我自己來,長則十年短則一年,到時候我讓她跟著我一起喊夏花嫂子。”
“一年和十年,你給自己定的時間跨度挺小的,我相信你。”齊武夫不忘落井下石地暗諷一句。
輕輕的關門聲,蘇若喬走出來,她自然沒聽見方才趙檀和齊武夫本就不大的交談聲,把栗子汁放在趙檀的跟前,稍稍站到趙檀身側一些,大致給趙檀說了說整個奇峰會所現在有多少個會員,大致經營了酒吧遊泳池台球館網球室羽毛球室等等。其中也有幾個遼源市的大老板會來這裏玩玩,風輕雲淡間提及到宋曉菁三個字的時候,齊武夫臉色如常,心裏唏噓:這蘇若喬怎麽都認識我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怪有意思的。
期間趙檀會問幾個不鹹不淡的問題,當初他在燕京好歹也當過一陣子紈絝,這種高檔的地方自然去過,別說喝酒遊泳打網球這些,就是打高爾夫,他都要比趙北虯這個粗爺們來得順手,對於一家會所哪裏經營的好與壞有獨到的見解,所以問出來的幾個問題聽起來風輕雲淡沒什麽驚豔之處,可蘇若喬一時間倒有些卡殼,仔細在腦海中回了一遍爐才回答趙檀,也知道趙檀這幾個問題的深意,心中萌生了一些好感,覺得眼前這個挺英俊嘴角會有點壞笑的趙檀還挺有趣的。而僅是心中生了這麽一股子奇怪念頭的時候,卻又很快將其扼殺抹滅,生怕發生點什麽自己不可控製的狀況來。
二十分鍾後,蘇若喬才把該說的說完,趙檀也已經把方才熱氣騰騰的栗子汁喝了個底朝天,笑著說了句挺好喝的,言語之中竟帶了點生澀,就像當初他跟嶽佳妮說話一樣,全然沒有以往的自信和壞男人的本色。
可能這是一種藏在所有人心裏的一個密碼,但凡被一個天生帶著鑰匙的人打開了,這種品質就會若有似無的衍生出來。就像太多橋段和故事裏那樣,多壞的男人,有時候喜歡上一個女人,都會變得越來越好,好到事後那個男人都大為詫異,而這些故事更喜劇的特色是,那些男人一開始喜歡的女人都是溫柔可愛的,可到了故事的結尾,卻都變壞了。
氣氛相對安靜下來,齊武夫才開口道:“能告訴我那書店的地址不?”說著,已經將這本書擱在茶幾上了。趙檀閑來無事,拿起來翻閱,沒翻幾頁就有點詫異,畢竟書上的這些字跡他再熟悉不過,畢竟他看的書大多都是齊武夫看過的,所以幾乎沒有一本書是嶄新又幹淨的,大多被匆匆的字跡所掩蓋。爾後抬頭看向蘇若喬,笑道:“這書上的字是你寫的?”
“買來的時候就有了。”蘇若喬搖搖頭,也因為趙檀這個問題,他心裏覺得有些有趣,因為當初買這本書更多的念頭,是因為書上的筆跡,當時想買的時候,店主還挺不舍得的,說是份很好的珍藏記憶,隻是因為她是光顧這家書店最多的一個人,覺得相逢是緣,便還是將這本書原價賣給蘇若喬。
而在短暫的走神裏回來,蘇若喬才看見齊武夫正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歉意一笑,回道:“在仙城大街上頭,店麵很別致,在那走走你就能認出來。”
齊武夫點頭,爾後起身,甚至沒搭理身邊的趙檀,出門前對蘇若喬笑道:“剛才坐在我邊上的那個年輕人讓我幫忙問一下你至今是否單身,還有就是,趙檀,你應該已經知道她家的地址了,我等著你讓她喊夏花一聲嫂子。”雷厲風行地把一句話說完,爾後關上門離開,期間齊武夫臉色如常,全然沒有半分將趙檀賣了個幹幹淨淨的愧疚。
而此刻坐在沙發上頭的趙檀強忍著爆粗口的憋屈憤懣,雖隱隱咬牙切齒,可尺度還是大了些,沒逃過蘇若喬的眼睛,心裏已經決定今個兒回去就是冒著被齊武夫打成殘廢的危險,也要請齊武夫吃一兩個拳頭,這廝把話說的也太過明了了一些。
對於齊武夫方才突如其來的那一句話,蘇若喬在理清頭緒後大致明白,繼而瞧見趙檀一臉陰晴不定的模樣,輕輕揚了揚嘴角,不動聲色地坐回桌上,全然當作方才的話沒聽見,如是,不至於讓趙檀覺得太過尷尬。
趙檀見蘇若喬這般盡人意,心中感動,在屋子裏又坐了三分鍾左右,偷偷瞄了蘇若喬好一陣,才出了房間,說道:“今天還有點事,會所你看著就行,明天我再正式過來。”說完關上門,也不等蘇若喬回話,爾後大步往樓底下衝,甚至沒顧上做電梯,一層樓就是一個跳躍,到了底樓的時候,趙檀的雙腳已經有點發麻了,衝出奇峰會所,瞧見剛坐進出租車的齊武夫,破口而出:“齊武夫,我草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