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眼裏,齊武夫從方才的縱身一躍到落腳穩住身形以至於此時此刻正麵衝向大眾,可能僅僅是個彪悍生猛的形象。
而在此刻大眾車裏的五個人眼裏,卻是另一番震撼。不論是齊武夫跳下車來違反物理定律那一個穩紮穩打的落腳,還是作用在絕對自身素質的前提下的預判,都不是他們所擁有的。
“吳歡,撞上去,小五瞄準打,限製他行動就行。”秦三九眯著眼睛,對於齊武夫表現出來的能耐雖然驚訝,卻也在接受範圍之內,畢竟早有心理準備。對眾人說著,又徑自給自己點上一根金上海,深深吸了一口,再度從鼻腔傾吐出來,煙霧繚繞。
一車一人由遠及近,一種視覺上的莫大反差,期間小五的子彈連續射過來,齊武夫卻在高速行徑過程裏頭小塊方圓挪動自己腳下的步伐,子彈大多在齊武夫腳邊擦過,風馳電掣間,齊武夫隻差車頭三米距離,小腿發力一震,跳起半步,又陡然用了一記千斤墜,身形下來,方才半空的位置又是一枚子彈穿透過去,小五心下駭然,除了臉上的震驚,心中對於齊武夫一係列的動作思路隻有敬佩了。
刹那芳華,小五64式裏子彈並無所剩,齊武夫再度起身,腳下發力跳起一米有餘,雙腳踩在這輛車的車頭,高度之中陡然失去重心,身子向前傾,翻滾間握住後視鏡,一股子蠻橫的拉扯力道作用在自己的手臂與後視鏡上,隻是一陣接觸,後視鏡已經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響,似乎下一刻就會被齊武夫卸下來。
齊武夫扯著後視鏡的左手一陣發麻,右手轉拳直砸車頭前窗,一擊,拳骨震響,車窗微顫,細不可見的裂縫從某處脆弱部位衍生出來。二擊,拳骨發麻抽痛,車窗已有小塊裂縫,仿佛下一拳就能打碎一般。
小五換槍雷動,不可謂不快,齊武夫看在眼裏,估算著能在他再度抬槍前打碎車窗,隻是左手扯著的後視鏡終究抵不住強烈的作用力,銜接處斷裂開來,齊武夫整個身軀失去支撐點,撞在車窗上頭,帶著翻到車頭上方,繼而一震一彈,往地麵摔去。
齊武夫雙臂一撐,卸去大半力道,抬頭看著遠去的大眾,亦是追趕不上了。
站起身,往齊甲六那兒走去。
此刻齊甲六也走出來,方才齊武夫所作所為看在眼裏,他知道這不是電影裏頭華麗的特技,而是親眼所見的人為行徑,多少有點超出他的常識與認知,畢竟打小教他硬氣功的範中流縱然厲害,可也沒施展過齊武夫這種本事。前者像個飛簷走壁的超人,後者也僅僅是在貼身肉搏纏鬥中占著一地之席。
“回去吧,運氣還算好,油缸沒爆,不然整輛車就真的報廢了。”齊武夫目光依舊停留在已經轉彎消失無影的那個街角,方才車子裏頭的五個人他大致瞧清,大致一看便能瞧出不是北方人,思前想後,心裏大致了然,隻有冷笑。
齊甲六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畢竟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的這個結果顯然要比他原本的打算好了不少,頂多就是讓這輛雪弗蘭在車行裏頭住十天半個月的,到時候把該換的零件硬件都換了,又是一輛“好漢”。
雖說已經到了齊家買下來的地皮裏,可也有將近一公裏的路要走,齊武夫和齊甲六腳下都沒閑著,順著筆直空曠的馬路盡頭一路行進。
春澤路上,吳歡行駛速度相對放緩,車頭拳頭大小的裂縫難免讓他心驚肉跳,方才的一切再回顧起來,除了一種無言以對的挫敗感,更多的是慚愧。如果真跟自個兒早先氣勢如虹的念頭想法,說不準這車上的五個人已經全軍覆沒了。
“雖說白坐了一回飛機,不過收獲還是有的,親眼碰見這麽一個大虎猛人,不吃虧。”秦三九照舊吐了個不如何規律的煙圈,嘴裏嘀咕道。
吳歡從後視鏡裏瞥了眼秦三九的表情,敲不出生氣還是高興,跟個沒事人似的,也沒說話,知道之前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有點慚愧。
“小五,感覺有差距沒?”秦三九緩緩將一根煙抽到煙屁股,然後轉過半個頭,看著小五,帶著淡淡笑意道。
小五笑笑,點點頭,沒說話。
“瘦豺胖虎,你倆對上他一個,有把握沒?”秦三九又跟小五左右兩邊坐著默不作聲的漢子道。
兩人同一時間搖頭誰都沒有逞強要麵子。
秦三九轉過頭,閉目養神,又嘀咕一句:“本來心裏也有點不怎麽信,楊策和白眼狼的組合已經夠變態,當時還有一個蔡嫂在,到後頭楊爺親自出馬,都沒能在這齊武夫身上占到便宜。可這麽一接觸,確實隻能用變態二字形容,不知道他這一身底子是怎麽練出來的。”
大眾**,開出遼源市內,上了國道。
回到齊家宅院,齊甲六很快回自個兒房間,隻是跟手底下的人大致說了下那輛報廢的雪弗蘭在什麽位置。因為齊武夫有意讓他不要跟別人提及方才的那件事,也就隨意找了個借口把這輛車廢掉的經過搪塞過去。
齊武夫走回別院,抹了把臉,便走上樓去。趙檀不在房間裏頭,馬海超則窩在那個一輩子沒有太陽光進來的房間裏頭看書。齊武夫回房間躺在床鋪上頭,渾身好幾處抽痛發麻,一時間頗為疲倦,閉上眼睛,腦海裏沒多想什麽,便沉沉睡去了。
夕陽西下,六點出頭,趙檀回來,聽馬海超說齊武夫已經回來了,便去敲齊武夫的門喊他吃飯,剛站到齊武夫房間門口便發現門是開著的,少見的發現齊武夫躺在床鋪上頭沉沉睡著,覺得挺稀罕,琢磨一陣還是拍了拍齊武夫的肩膀,道:“哥們,醒醒,吃火鍋了,我今天回來的路上自己買的肥羊肉。”
齊武夫睜開眼,起身,扭了扭脖子,深邃的眸子裏還有著一些疲倦。
“撞見什麽事了?聽人說齊甲六那輛雪弗蘭油門被人打穿孔了,倒是運氣好,沒爆炸。”趙檀能瞧出齊武夫的不對勁,開口試探。
齊武夫往房間外走,說了句邊吃邊走。
一樓,敞開的屋子裏熱氣騰騰,外頭也因春風大至的緣故,縱然夜裏也沒前陣子的寒風了。趙檀三下五除二熱了鍋子,往鍋子裏放滿佐料,吃的滿頭大汗,齊武夫埋頭苦幹狼吞虎咽。
“去棋社裏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就被盯上了,人還不太確定,不過基本是楊青帝手底下的。納蘭長生不方便有動作,找了個槍過來。”齊武夫吃了個八分飽,才開口道。
趙檀皺了皺眉,回道:“他納蘭長生真要動作,也應該找趙鑫,往你這找來做什麽?”
“可能趙鑫那也有過動作了,他們目的挺明確,沒想一味拿下我,像是給我鞭策鞭策,提一提骨頭。”齊武夫往碗裏撈羊肉,道。
馬海超少有的開口道:“我去次上海?”
“不用,這方麵上搞什麽禮尚往來,沒事就得了。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點好。”齊武夫搖了搖頭,沒同意馬海超的想法。也因為齊武夫的搖頭,馬海超沒有再爭取,閉口不言,小口吃肉。
一頓飯風輕雲淡,飯後趙檀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出去唱歌,他知道齊武夫不會因為這點事提心吊膽,知道個大概也就不擔心,出去還不忘把馬海超一塊兒拉上,在他死纏爛打下,馬海超便這麽被半拉半扯走了。
齊武夫在院子裏頭打了片刻的拳,紮了二十分鍾馬步便停了,比往常的額度少一些,因為今天也算有些傷筋動骨,需要養幾天才行。衝了個冷水澡,就早早回到房間裏頭床鋪上躺著。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買了沒來得及翻的書就讀起來。圈圈點點,淺薄的小字在筆記本上匆匆記錄下來,端正好看,幹淨漂亮。
直至九點,給沐夏花打了一個電話,那頭接的很快,顯然等了很久似的,平淡地聊了十來分鍾,最後是齊武夫先掛了電話,讓沐夏花早點睡。掛上電話,齊武夫也將書放到一邊,揉了揉太陽穴,大致理了理腦中思緒,將納蘭長生和楊青帝的這些動作意向做了個大致思考,還是沒能有什麽有意義的答案來。
沒多久,門口傳來腳步聲,齊武夫轉過腦袋一看,是齊東流,身後站著範中流,傴僂著身子,對著齊武夫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剛想起身,齊東流倒是示意不必,進了房間,拖來凳子坐在齊武夫跟前,道:“洛池跟我說了,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發生點事也逃不了,剛我先去問了問甲六,他也把經過大致和我說過了。我查過了,吉林那邊趙鑫沒遇見類似情況,可能是針對我們齊家來的一出戲。納蘭長生的肚子裏不會賣空葫蘆,總有他的局在。”齊東流言下之意,無疑是想從齊武夫嘴巴裏得到點兒有用的答案,隻是齊武夫也僅僅是對著他搖了搖頭。
約莫沉默了三分鍾,齊武夫才開口道:“早前我去上海,在楊青帝手下兩個人那吃了點虧,那時候我不知道他跟納蘭長生有幹係,之後孫滿弓跟我提及過,當時我也沒深想,畢竟隔了大半個中國,理應翻不出浪來。”
“納蘭長生現在被動,他擔心到時候上頭製度放下來,我們和趙鑫直接把那幾口子煤礦全吞下來,他沒羹分,難免提前有點動作。姑且當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了。”齊東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