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波將抽到尾端的煙頭彈在地上,僅餘的火星也被踩滅,輕輕拍了拍沐夏花的肩膀,道:“回去吧,小姐,老板知道你住回去,也很高興。”
沐夏花衝宋風波揚了揚嘴角,爾後便坐進宋風波的那輛戰神GTR裏,趙北虯自然不會客氣,本就是搭著順風車過來的,順便坐回去也理所當然。畢竟是宋風波的長輩,他也不好說什麽,其實心底裏還是有些納悶,為何趙北虯這種性子的人能跟沐獒站在基於同起的地位。可能就是所謂的高人不露相吧。至少在宋風波的潛意識裏,他壓根沒覺得趙北虯有什麽能耐,但沐獒也跟他提過趙北虯,原話約莫是這廝把大智若愚和大勇如莽結合在一塊了。
另一頭已經即將駛到安檢口的兩輛寶馬則是並駕齊驅。齊武夫選擇自家的原因有許多,一來到了東北那兒也需要有輛車子開不是,倒不是沒錢整幾輛,隻是兩輛車子放著不開不生鏽也是浪費,至於別他的交通方式,不論飛機還是火車抑或是長途汽車,總可能撞見一些不定性因素,齊武夫也隻是想把這種因素縮小再縮小罷了。小心謹慎,也僅僅是為了防範那些比他更小心謹慎的人。
通過安檢口,二人車速飛速提升,因為是上午,有些許送貨的卡車以及長途汽車,以兩輛車子的性能,不久便能在前方瞧見對方的車尾,也相繼放慢速度,與前方的車子保持約莫五米距離,趙檀將電台的聲音開到恰到好處,點燃一根黃鶴樓兀自享受著。這廝甚至害怕到了東北許多自個兒喜歡抽的煙都沒有,後備箱裏放了好幾十條,還放了一些北京特有的醬料,這樣到東北想北京的味道了,也能搞點大蔥大麵皮沾著麵醬吃,隻是他不知道大多東西東北都有,畢竟兩地相隔不遠,都是北方人,口味差不太多,無非東北漢子更粗礦更豪邁些。
齊武夫依舊小心翼翼,認真開車,目光時不停留在時速表上,時不看著與前方的車距,對此趙檀總有點不屑一顧的意思,總喜歡沒事膈應齊武夫一句兩句的,在個高度公路上還跟給病人動手術一樣,難免累了些吧。
馬海超則在邊上看書,入神的很。可能從小就寂寞慣了,也喜歡一個人的空間,讓他說話他確實不一定樂意,不過讓他一個人靜下來看書或者看點文藝範的電影,都能像個空氣似的在邊上慢慢琢磨透。他沒齊武夫記筆記的習慣,但大多東西都極力記在腦子裏,也喜歡在一點兒地方折頁,雖然大有破壞書籍原本容貌的嫌疑,倒也是個好法子。一股腦的把齊武夫書架和趙檀書架裏頭他沒讀過的書都丟進了車後頭了,堆的滿滿的,導致趙檀和齊武夫的書架“囊中羞澀”,空泛的很。
一路緩慢行駛,路上都無話,齊武夫隻是把車窗拉上,把電台調到外文音樂的頻道。大多都是輕音樂,與純粹的爵士搖滾有很大的出入,正常開長途車的,可能都得聽些激情四射的歌曲才能讓自己的精神保持最佳狀態,齊武夫倒無所謂,輕音樂聽著也舒坦,不顯得那麽無聊就可以了。至於這聽歌的習慣,也不知道是被誰傳染的,可能是趙檀,亦可能是沐夏花,總之有時候齊武夫也覺得周圍的氛圍裏少了些什麽,然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音樂。
北京到東北,全程也就三百公裏不到,三個半小時後,三人已經通過安檢口,成功抵達東北境內,在遼寧省一塊。因為之前本就是從另一條國道駛往過來,此行的首次目的地也就不在黑龍江一帶。至於來遼寧的大多原因,趙檀和馬海超也心知肚明,因為齊二牛已經入土為安的緣故,齊武夫唯一能盡孝的就是答應他當初答應老齊家的,回去。
不知是齊家在遼寧的消息足夠變態,還是有誰提前給他們吱過聲,已經有幾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映入他們眼簾的,而在這些年輕前頭,也站著兩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相比他們後頭那群拘謹的年輕人,這兩個中年人明顯淡然的多,一臉笑容,不做作也不奉承,衝齊武夫點了點頭。
“這老齊家的動作不慢啊,上次你那個老弟怎麽沒見人影阿,我問過我老爹,聽說在東北的名聲大的很,還以為他今個兒會來親自接一接你這個老哥呢。”趙檀大致掃了眼跟前的眾人,對邊上車裏的齊武夫說道。
齊武夫此刻也已拉下車窗,自然聽見趙檀說話,沒有搭理,隻是說了句先下車,便率先打開車門下來了,馬海超飛速把此刻看的最後一段內容匆匆掃過,然後倒扣在軟座上,跟著下了車,趙檀本想給自己點根煙再下去,但想了想這個場景抽煙似乎有點兒黑社會的意思,難免給人不怎麽好的印象,還是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裏想著晚點抽晚點抽就下了車了。
雖說齊武夫也姓齊,但跟前的人沒一個認識的,甚至他都不知道哪些個是老齊家的人,哪些個僅僅是這次過來充個場麵的。
“東風今天比較忙,所以就讓我來接你,嗯,按輩分的話,我是你的小叔,你爸是我哥。其實大可不必寒顫,這個齊家裏,除了東風為人生冷硬起一些,別他都很好說話的,畢竟都是一家人,一個爹媽生的養的,沒什麽過不去的,二牛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其實你爹以前不是這麽個名,叫東虎,我們都是東字輩的,至於你們這些娃娃,都是老祖宗給規定好了名字的,所以打你沒出生前,我們就已經知道你叫武夫了,鳳年那孩子也是,還有甲六,都是。走,回去吃頓飯,小叔給你把家裏人都介紹遍了。”齊東流的聲音很溫潤,給人一種寵辱不驚的錯覺,在齊武夫眼裏,第一感覺倒也不差。齊東流頓了頓,指了指身旁的中年人道:“這是你姨父,你小姨的丈夫,劉慶衫,本來是你小姨陪著一起來對,可突然要去接孩子,就耽擱了。在家裏,你小姨當初跟牛二關係最好,牛二小時候有什麽好吃的就留給你小姨,所以牛二後來走了,小姨沒少在爹跟前難受,等爹走了,她在家裏也沒少提過牛二,當初東風何嚐不想把牛二給喊回來,可他脾氣硬,硬是不肯。也罷,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不聊過去的事了。”
劉慶衫禮節性地和齊武夫點了點頭,沒開口說話,知道現在不論說什麽都是廢話,也就不冒犯。
齊武夫倒是沒有介紹趙檀和馬海超,可能是打算見到更多人的時候一並介紹了。遼寧的春天比北京那要冷上不少,前後也相差十度左右,好在齊武夫趙檀馬海超身子骨都厲害,倒也習慣,齊東流也不在這幹站著,說了句回去,就主動說坐齊武夫的車子一路上好跟他聊聊,其實自然沒有反對。馬海超為了不打擾二人,就從副駕駛席上把書拿好,坐進的趙檀的車子裏,然後在齊家手底下一排本田的領路下驅使起來。
一路上,齊東流大致說了下老齊家家裏頭的狀況,兄弟姐妹一共八個,算上遠房親戚不少也都住在一塊兒,家裏頭上下將近一百號人,都住在齊東流整下來的一個大宅院裏頭,雖然有些年月,可因為刻意裝修過,到也幹淨漂亮,隻是外頭看來樸質古風氣些。
齊武夫有一個大伯,三個小姨,三個小叔,如此一來,齊二牛當初在老齊家也是排在老兒的輩分。至於齊家裏頭,原本長子是那齊鳳年,如今齊武夫回來了,那便是他最大了,再往後排就是齊武夫見過的齊甲六和他小姨的孩子齊鳳宇,前者打小站樁子練功夫,後者則是東北大學的學生,其實離家不遠,隻是齊武夫的小姨齊春風覺得家裏的氛圍不好,才讓孩子住校讀著,但凡雙休日才接回來住上兩天,一來自己想孩子,二來不至於讓孩子和自己太生疏,是個好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隻是在提及到齊甲六的時候,齊東流不免說到齊甲六的父親齊東蟒,算是整個老齊家,齊二牛後頭身手最厲害的了,在整個東北也不差,勉強能擠進國術一流的班子,一身硬氣功比齊甲六好了去了,畢竟苦練了五十多年,傳言說是能把子彈給夾住,倒是沒有什麽實例。隻是空來的風都顯得蹊蹺,還是有幾分可信的程度的。因為談及到國術,齊東流又說到齊家如今坐鎮的打手,也算齊東蟒的師傅,同樣是硬氣功的,隻是手底下還有個不外流的鐵砂掌,倒不是他不願意教齊東蟒,而是練鐵砂掌要配合著藥材,如今這年頭,好藥裏頭都參假,實在難上加難,不像以前在山裏頭采一點都能用上十天半個月的,隻能作罷。隻是歲月已高,八十多歲的人了,雖然現在還精神的很,起碼能再活個十年八年的,可到時候走了,整個齊家的撐得台麵的就沒了。言下之意,不無是說給齊武夫聽的。齊武夫表現的很平靜,照舊開車,隻是點頭稱是,沒有多說什麽,齊東流給他什麽訊息,他收到即可,沒附和的必要和意義。
“至於如今這老齊家,怎麽說,外人看來我們威風凜凜的,可裏頭的經還是隻有我們自己清楚,亂的很,東蟒和東風本就不合,春風她又總把當初二牛不肯回來的事怪在他身上,他雖然現在是一家之主,擔子也不小。其實東風人不壞,就是太固執,這一點倒和爹一樣,也跟你爹一樣,其實老齊家的人大多固執,隻是東風在感情上的固執沒在老齊家上厲害,所以別人都覺得他刻板,可這麽多年下來,東風真沒做過對不起老齊家的事,家裏頭的所有吃的穿的花的他沒少給,隻是大半輩子用在老齊家了,也顧不上自己兒子,好在鳳年爭氣,自己的性子紮實。鳳年這孩子不追名逐利,也討厭打打殺殺,幾年來給東風出個幾個商業點子,可從來不介入那些灰色的東西,現在你回來了,你明白小叔的意思不?”齊東流看著齊武夫,語氣真誠,目光悠遠。
齊武夫沒對上齊東流的眼神,徑自點了點頭,道:“我爹欠齊家的,我替他還,齊家現在沒有的,我齊武夫讓它將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