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還算暖和,下午的陽光灑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自覺的慵懶,頗有春眠不覺曉的味道。
王家四合院,王書生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頭曬太陽,白熊則趴在邊上,半睜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有些憨厚,略顯可愛。
直至院子口走來三個身影,白熊一個機靈便站起身,對著門口連著叫了兩聲,王書生心知肚明,知道來者何人,一臉慈祥的笑意望著齊武夫,心裏卻多少有些愧疚,又掃到邊上姿色傾城的沐夏花,心裏嘀咕,比起我家那小妮子也不差。
白熊見著齊武夫,前所未有的興奮,一股腦地衝著齊武夫奔去,一個縱躍,龐然的身軀像半個大老虎撲過來,若是常人恐怕早已害怕的退避三舍忙不迭的躲閃,而齊武夫卻是淡笑著抱起白熊,這將近兩百斤的身軀倒也沒讓齊武夫多有壓力,當然,算上方才白熊一躍的後勁,齊武夫的身子還是微微動了些許,畢竟將近四十八個小時不眠不休,身軀狀況還是要打些折扣的。
“啥都說了?”王書生瞅了黃青鸞一眼,等待答案。
黃青鸞笑了笑,點了點頭。
王書生也不驚訝,打齊武夫走進這個門,答案就已經顯然意見了,領著四個人往屋子走,白熊則被齊武夫丟回地上。也沒繼續鬧騰,就徑自坐在地上望著齊武夫,太久日子沒瞧見齊武夫,難免高興,即便是條狗,可這條守山犬打出生弱小的時候,就被齊武夫抱在懷裏養著,打能跟著齊武夫一起進林子整野蹄子黑瞎子的時候,他也在邊上撕咬狂吠,對它而言,齊武夫是他的第一生命。
眾人都坐在方方正正的紅木椅子上,王書生也沒坐在偌大的太師椅上,大有平起平坐的意思。因為是當著麵瞧齊武夫,瞧見他額頭上的紗布繃帶,心思縝密的他自然明了,輕聲嘀咕了句:“是個孝順的娃娃。”說著,也能看出齊武夫臉色憔悴的模樣,也不拐彎抹角,知道齊武夫這回來的目的,“白熊要帶走就帶回去,本來就是你和牛二郎的,整天在我這也不出聲,倒是容易把它給悶壞了。齊鳳年那小娃,去找過你了吧?你怎麽個打算?對了,喊我王叔就成,別跟著別人喊我王老師,牛二郎是我老弟,喊老師太生分。”
“王叔,我想知道我爹以前在老齊家的故事。”齊武夫直截了當道,這也算他現在最大的困惑了,雖然知道齊二牛是齊家人,但老齊家的風風雨雨,他一概不知,疑惑重重,齊二牛好好的,又怎麽會從齊家出來,而且聽黃青鸞說齊二牛是在喬六底下的金牌打手,那豈不是跟著老齊家對著幹。
王書生淡淡笑了笑,喝了口烏龍茶潤了潤嗓子,也不故弄玄虛,緩緩道來:“牛二年輕的時候就跟齊家現在的祖宗關係不和,三天兩頭大吵大鬧,後來就自個兒出了老齊家,隻是當初他們那祖宗看重他,打小練他的身子骨,一身八極拳打的蠻狠,整個東北能在他手底下挨過百來個回合的屈指可數,除了那黃鳳圖與他在伯仲之間,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對手,當然,黃鳳圖如今的左手刀可厲害去了,現在讓齊二牛跟他對上,指不上得輸掉半截。那時候本來就冒出個喬六,三顧茅廬,想方設法的把牛二郎求到了,其實也是用了點手段,讓牛二郎承了他一點恩情,所以牛二沒多上心,就是幫著做了點不幹不淨的事,除了少數的人,也沒誰知道。那時候牛二郎的名頭很大,又算半個武癡,所以之後也找到南京找白虎老頭學了一手山西響馬刀,青出於藍,回到東北就更是不得了了。之後,就得提到你媽了,本來就是娃娃親,打小兩個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馬,牛二郎挨鞭子被罰紮馬步的時候,你娘都在旁邊偷樂看著,感情一直很好,到了年齡,牛二郎也已經給喬六幹了不少事了,那時候的喬六已經能穩占一角,在東北的能耐大了去了,手底下也有好幾個拿的出手的猛人,雖然單挑一個個不及牛二,可因為個個手底下有絕活,三個人一同上,牛二也夠嗆,喬六倒是沒有下逐客令,隻是牛二自己覺得累了就準備隱退了,那時候就想安安心心和你娘生下你然後過日子。隻是這門子親事老齊家又不同意了,因為牛二那些年盡幫著喬六,雖然但凡和老齊家有關的事情他一概不參與,但也讓老齊家裏的好些個人不高興,其中也包括那天找你的齊鳳年的爹,齊東風,那個小崽子成天陽奉陰違,想著的盡是老齊家的家主位置,其實牛二性子野,對掌權不感冒;後來為了這門親事,也因為自己確實愧對於老齊家,牛二答應將來把你養大了就把你送回齊家。隻是後頭你娘的家裏被內蒙的馬六陰了,這事黃青鸞也跟你提過了,牛二也因為這事才入土為安的。你娘死的挺慘,對牛二是個不小的打擊,所以他最後就帶著你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娃娃去山裏頭了,他那小子,沒少從我這騙寶貝,不少好藥草我都打算給我家妮子用的,結果都用到你身上了,他說的倒好聽,說你是帶把對,我家的妮子不成事,我也大度,確實是這麽個理。”
聊著聊著,眾人都笑了,氣氛還算融洽,雖然有點沉寂和悲傷,卻在王書生的語言幽默下不那麽失去比例。
一大個下午,王書生說了往常大半年的話,在那講了許多故事,都是關於齊二牛的,齊武夫和沐夏花在一旁聽的仔細,黃青鸞則在那品茶,對他這種懂行的而言,王書生家裏頭的東西處處是寶,不借機多喝一點,以後可沒機會,畢竟王書生再大度,也不至於把藏在自己家裏頭的茶葉送給黃青鸞。
言語間自然瞧在眼裏,也沒計較黃青鸞這些老小孩的小動作,畢竟認識久了,不生疏。
把齊武夫當半個兒子看,王書生的眼裏有看待他人時所沒有的寵溺,若是讓他那些個早已經是個肩上抗星的學生看到,估計都在邊上羨慕齊二牛這個娃娃了,他們自己家裏那些個不爭氣的孩子,沒一個能讓王書生瞧得上的。
不知不覺便到了傍晚,白熊時不會走到門口幹瞪眼,齊武夫總是給了一個眼神就把這條牲口趕跑了,雖然闊別三四年,但白熊和齊武夫心靈的那種默契沒有受到影響。
聊到下午,口幹舌燥,也不知道喝掉了幾壺茶,也不知道那幾壺茶裏有多少是讓黃青鸞沾光喝了去的,本想留齊武夫和沐夏花吃個飯,但想到齊武夫精神狀態太差,早點兒讓他回去休息才好,於是剛到舌頭尖的話也被他收了回去,黃青鸞既然難得從上海來的次燕京,兩個老家夥自然還得聚一聚聊一聊,王書生必須承認,比起象棋,他跟黃青鸞的差距還是有些的,探討探討也不為過。
回去的路上,沐夏花刻意的沒有讓齊武夫開車,讓齊武夫坐在副駕駛席上,白熊整個偌大的身軀便把後座擠一擠能坐四五個人的位置霸占了,沐夏花一路緩慢開著,對燕京的路不是特別熟,還得讓齊武夫給他大致指一指,才能認得回去的路,對此齊武夫疲憊地笑著,沐夏花卻深知齊武夫現在沒多少力氣折騰,調皮的乘人之危,掐著齊武夫的手臂。隻是片刻過後,便能聽見平靜又有規律的呼吸聲,齊武夫顯然睡著了。
沐夏花淡淡笑了笑,透過後視鏡看著一臉憨厚模樣的白熊,挑逗著喊幾句小白,白熊似乎知道沐夏花跟齊武夫的關係,會應著輕聲叫幾句,一路回去倒也不至於太無聊,等把車子停回車庫的時候,沐夏花打電話給趙檀,讓他下來幫忙背齊武夫上樓。她一個柔弱女子,本想賭氣試試能不能把齊武夫背上去,可怕自己力氣不夠,把齊武夫給折騰醒了,為了穩妥,還是喊齊武夫擔當了一回搬運工。她可不忍心看著齊武夫在車子裏一直睡到醒過來。
趙檀跟馬海超一同下來,當瞧見白熊站在車子外頭的時候,差點沒擺起八極拳的架勢跟這條生猛的狗大戰一場,但轉即想到齊武夫本來就有條狗,恍然,可還是忍不住感歎一句好狗,雖然他沒怎麽玩過狗,但燕京也有些個地下性質的鬥狗場,若是真讓跟前這麽一頭白熊站上去,恐怕那些個什麽哈士奇杜高都能乖乖站在邊上了。
論白熊的個頭,甚至都不比國內普通的藏獒小,可身子每塊肉看上去都結實的很,如此,趙檀也算明白為什麽這麽一條守山犬能跟山裏頭的黑瞎子叫板了。
趙檀和馬海超先是搭手把齊武夫給扛起來,路上小心翼翼,也因為齊武夫太過疲倦,又知道自己是在沐夏花身邊,警惕放到了最低,即便意識裏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被人扛著,也沒醒轉的跡象。
回到屋子,沐夏花幫齊武夫把衣服脫光又讓趙檀和馬海超把齊武夫抗到床上,先將二人趕走,給齊武夫蓋上被子,又將紗布拿開,讓傷口和空氣稍微觸碰一會兒空氣,因為她知道齊武夫的睡姿異常端正,但凡入睡是什麽模樣醒過來還是什麽模樣,也不擔心齊武夫會睡著睡著把額頭頂到枕頭上去。
小心翼翼地帶上門,趙檀正在客廳裏頭坐在白熊的跟前,拿著腦袋對著白熊的眼睛打量著,他倒也知道這類狗不會跟熟人鬧脾氣,膽子也大,否則以他現在的姿態,白熊張個嘴巴,就能把他半個腦袋給吞下去。
“來,跟哥握個手。”趙檀伸出右手,放在白熊跟前搖晃來搖晃去。
白熊愣愣看了一眼趙檀,平靜轉奔雷,張開血盆大口,說時遲那時快,趙檀在原地做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後翻,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頭,脖子因為動作過猛而扭到,索性保全了手,有些後怕地看著白熊。
白熊人性地打了一個哈欠,爾後繼續愣愣地看著趙檀,像在看一個笑話……
“操,老子被武夫的狗給玩了!”趙檀怒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