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齊武夫便與沐夏花在海澱區明政局領了鮮豔的紅本子,齊武夫的心情相對平靜,沐夏花可能就裝滿了幸福了。畢竟對於一個女人而言,不論在走入這一步之前發生過什麽,說過什麽話,嚐試著說或者撒一些謊,許下的什麽諾言,不都希望最後有一個自己喜歡著並且可以繼續相愛下去的男人與自己結婚嗎。
除了沒有感情神經的人,女人都是相對脆弱和偽裝的動物。
在世紀城邊上的大酒店包了一整個場子,卻實際上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廂是被派上用場的,吃飯的人並不多,甚至也算寥寥。
除了沐獒與趙北虯這兩個長輩,其餘的也便都是齊武夫周遭的那些個人了。
趙檀、宋風波、楊帆以及跟著楊帆來的秦媛,馬海超因為在“狼牙”的緣故自然不能來,其實齊武夫也沒把這個消息傳過去,畢竟真要說了按照馬海超的脾氣指不定就殺到北京來了。未免太麻煩,齊武夫也沒那麽矯情。
隻是原本邀請的錢塘卻沒有出現,齊武夫也明白,自然沒追究,心中可能難免還存有一些內疚,即便他在這方麵再木頭疙瘩,卻也是書讀萬卷的機靈木頭,能懂的東西隱約間都能感受到,如同林心怡一般,都是人生若隻能初見卻不得不再不見的家夥。可能對於錢塘還有見麵的機會,但心房的碰麵必定是後會無期的。
基本沒有排場,而沐夏花的朋友也都來源於齊武夫,自然不會出現什麽違背劇本的角色出現。
象征性地敬了個酒,然後彼此把戒指從無名指換到中指,最後又由沐獒親手給自家閨女以及齊武夫這個女婿戴上青玉手鐲,沒說什麽話,還是一臉的儒雅正氣,很平靜。
沐獒是個傳統的人,卻不是一個苛求的人,於是那些個一拜天地抑或是西方的結婚禮儀都很平淡地忽略掉了,可唯一不置可否的是,有那麽一個短暫的細節裏,沐獒的眼眶是濕潤的。
當然,不論有新人還是無意人,都刻意地將這個細節忽略了。趙北虯則拍拍沐獒的肩膀,輕笑道:“我老爹當初個和我說過,嫁閨女是天大的事,再躁的漢子都能流下淚來,這回看來也不是假的,我們的正廳局都有點扛不住的意思了?”
沐獒畢竟是個平滑了多年的泥鰍,對於趙北虯的玩笑調侃沒多如何放在心上,隻一瞬間便把那絲淚水逼回自己瞳孔裏頭,輕笑幾聲,不予回應。
趙北虯沒糾纏著不放,畢竟這個戰略和將來策略上的夥伴卻是給了他不少的幫助,玩火自焚的事自然不會做,無非嘴欠奉上幾句見好就收罷了。
一頓飯相對融洽,沒出什麽意外和例外。散了以後沐獒便急著離開,趙北虯則跟趙檀一個性子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拿根牙簽打打牙祭,跟趙檀打屁扯些東西,爾後各自點上一根黃鶴樓,吞雲吐霧的時候跟個飄飄欲仙的仙人似的,眯著眼睛壞笑著不知道說點什麽東西。
宋風波雖然沒跟著沐獒一起走,卻也附上幾句累贅的祝福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是沐夏花這個安靜的妮子主動地用力抱了抱宋風波。這個在沐夏花跟前永遠偽裝成司機和半個管家卻早就被沐夏花知道身份的家夥受寵若驚,卻還是潛意識地接受了沐夏花這妹妹般的一個擁抱,心中溫暖。
楊帆則是因為桑田的緣故才有機會參加這種活動,也因為這次機會他多少明白齊武夫對於他的看重並非建立在純粹的狐朋狗友或者利益上麵,還是有點關係可尋的。一些高興和興奮自然藏在心裏頭,不便說出口,秦媛可能就有些打醬油,除了楊帆熟一些,趙檀是她現在的頂頭上司以外,其餘的人她都沒如何打過交道,況且還有個正廳級的局長與燕京某軍區裏頭能抗把子的家夥在場。是一齊人裏最局促也最尷尬的。
也沒繼續飯後茶餘的活動,趙檀領著秦媛與楊帆回西城區的桑田裏去了,趙北虯一個人晃蕩出去,在大馬路上看看漂亮的大冬天仍然穿著短裙黑襪的女人。
齊武夫則開著寶馬750Li帶沐夏花回萬科公園五號,同樣是那幢公園和那個樓層,隻是趙檀隔壁的那間屋子被齊武夫通過一些相對吃虧的手段盤點下來了,好在其中還有沐獒的幫助,一些手續的審批原本會拖延個三至五個工作日卻在半分鍾一句話的時間裏完成了。
這間新屋子已經空空淨淨一無所有,隻是依舊殘存著原本主人的住房風格和氣息,黑白兩種色調的房間相對商業化,據得到的信息上個房子的主人似乎也是某個外企的高管金領,是個格調很超前又尖銳的人。
齊武夫隻是想要征求沐夏花的意見,畢竟是兩個人的新窩,如何重新裝潢和購置家用讓沐夏花來掌握肯定比他這麽個木納古板的人來得好得多。
沐夏花對於齊武夫將房子買在趙檀隔壁並不如何好奇,畢竟萬科公園五號對於齊武夫也存在所謂的感情,每天習慣了這裏的格調生活若是換了難免不習慣,況且與趙檀住的近也好照應不是。她自然明白齊武夫的神經大條,一些細節上的不滿也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大致逛了逛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稱得上朝陽區頂尖的公寓群之一了。
從兩個房間走出來,看著齊武夫道:“我覺得清理一下就可以了,這種簡單的裝修風格挺好的。”
齊武夫點頭,便打算給家政公司打個電話喊家政員來清掃清掃,跟前的妮子卻是已經卷起袖子管打算忙活起來了,隻是幾經糾結卻發現連個掃帚和簸箕都沒有,苦笑著望了一眼對著她傻笑的齊武夫,鼓了鼓腮幫子,一臉的某種小女人的挫敗感。
最後,沐夏花還是沒能滿足自己當一回賢惠的家庭主婦的心願,兩個四十來歲的家政大媽過來徹底打掃了一遍屋子房間,黑色的木質地板煥然一新,透明的玻璃除了些許夾層裏的瑕疵也瞧不見任何肉眼可見的髒物了。
爾後關上房間大門,駕車到附近的家具樓裏東逛西逛。其實都是可以安排下去喊些人幫忙著購置完事的事情。可齊武夫還是陪著沐夏花一起跑了一個下午。
一起挑了看起來不錯卻也經濟實惠的沙發和客廳桌。以及上到熱水器抽油煙機下到板凳書架以及一些養在陽台上頭的花花草草。
最後在萬科公園五號附近吃了頓熱乎的炸醬麵,回去的時候好多輛卡車也停在公寓樓下了。一批一批的人慢慢搬著沙發諸如此類的家具坐著電梯上樓按照著沐夏花的意願放在哪兒。又如此忙活了二三小時才徹底消停下來,因為齊武夫力氣大又不太介意,期間也經常搭把手,現在多少也有些疲倦,坐在沙發上看著下午還是空空如也的房間,現在倒也有模有樣了。談不上感觸良多,隻是現在身旁多坐了一個安靜的妮子。他知道,這除了必須肩負的責任,更多的是,自己吃力或者累了的時候,不用再靠著相對僵硬的沙發,而是可以靠在枕在一個有血有肉的身軀上頭。
沉默片刻,沐夏花輕輕將腦袋枕在齊武夫的右肩上頭,半勾著齊武夫的手臂,望著跟前沒有任何畫麵黑著卻能從中看出自己與齊武夫身影輪廓的液晶電視,輕聲道:“趙檀和我說過了,過陣子你們就要去東北了,可能因為許多原因帶不了我去吧?”
“嗯,不是特別安全的事,在北京知根知底的,怎麽都能有照應,到了東北就不一樣了。畢竟都是東北爺們處的地方,亂的很。”齊武夫回答道,停頓片刻,覺得沒有必要與沐夏花隱瞞任何一絲心中的想法,繼續道,“其實自從出了大興安嶺,我就發現齊二牛給我的光環太多了,我一直在借著他的名號和光輝得到如今的一切,就跟進十一連一樣,沒有他,可能我也進不去,遇不見師傅,學不會詠春,更不會有以後來到燕京遇見那麽多人那麽多事了,包括你,都一樣。可我當初是硬著脾氣咬著牙和齊二牛說我要自己闖蕩出個成績,站在一個‘打個噴嚏’就能讓一個市跟著顫抖的位置看整個中國,然後風風光光地回去看齊二牛。這樣可能也對得起他那些年的苦心栽培。我的故事你都知道,可當初我對齊二牛還是有點氣憤的,可接觸的人多了,碰見的事多了,我發現我的能耐和現在的牛脾氣,不也都是這個老爹給我的嗎?”
沐夏花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可我也說過要給你個安穩的家,和你過一樣安靜的生活,可這些都該是我站到一個位置以後的事了,可能那時候我能和你養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又或者清秀的和你一樣安靜的女兒,教他練國術,教他下象棋,學人做事。然後跟師傅一樣,找個沒什麽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靜靜悄悄地過自己的日子。”齊武夫輕聲道,說著說著,自己的瞳孔裏也涵蓋了一種特別有光彩的東西,就像看到自己憧憬的未來,逐漸臨近似的。可他同樣知道,現在任何層麵的一種臆想,都必須是若幹年後才可能成真的念頭。
爾後又是一陣沉默,齊武夫似乎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沐夏花輕吸了一小口氣,又平穩地吐出來,道:“我就是擔心你,你再厲害,也敵不過千軍萬馬,再厲害,也害怕子彈害怕手槍,就算這些你都不怕,可還是有許多突發狀況。去了東北,肯定有更多笑裏藏刀的人,背後放冷槍的,借刀殺人的,我一直都不清楚你們做的事算什麽,我問過我爸,他也總告訴我沒有必要知道。是呀,我就是個從小到大好好學習上課認真卻也不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的普通人,我更寧願你可以在北京找個安安穩穩的工作一直這樣下去,甚至等我畢業了我來工作我養你都成。可我也知道這些都不怎麽現實,我也不阻攔你做些什麽事,站在你的後頭看著你前進就可以了,隻是我害怕哪天我跟不上你了,又或者你跑太快了該怎麽辦。”
“你迷路了,我就回來找你,你跟丟了,那我就拉著你不給你和我分開的機會。”出奇的沉默過後,齊武夫看著液晶屏幕裏神色柔弱的沐夏花,輕聲道。
沐夏花微笑著道:“武夫,我想早點給你生個孩子。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