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明就回北京了?也不肯來看看我這老家夥?好歹我當初和你老爹也算朋友,我還欠了他一個人情不是。”王半閑沒客套,走進屋子便坐在沙發看,側著身子看著齊武夫,有點老生常談的意思。
白共生則一個人走到陽台點煙看風景,顯然不想打擾兩人。
齊武夫沒有選擇站在原地,走了幾步坐在王半閑身前的沙發上頭,開口道:“老爺子,你欠的是齊二牛的人情,不是我的,不用還我,將來有機會去還給他便是了。”
王半閑哈哈一笑,沉寂了片刻,他知道齊武夫並不知道齊二牛早已躺進棺材裏頭,卻又不好開口告訴齊武夫真相,瞧了一眼齊武夫桌上的書,心中沒多大起伏,畢竟是自己沒有讀過的東西,繼而開口道:“那成,不談人情,明個兒我去次千島湖,看個舊朋友,你也撞上過,是個劈掛拳打的不錯的老道士,成天喜歡談些關於丹道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一本道德經讀的比原作者還精通,大冬天的就喜歡拿個爐子穿件大褂子在江邊閑逛。”
齊武夫聽後先是一驚,對於這個讓他印象深刻到極點的人物,自然不會忘記,當初在朝陽公園偶遇,爾後痛痛快快大戰一場,當真可以說是不相上下,一手刁鑽犀利的劈掛拳讓他百般措手不及,若非最後貼山靠取了半分上乘,可能還不敵這個老前輩。他倒是沒想到王半閑會與那個遠在北京的人認識。
雖然當初自個兒重回故地的時候王紫塵的鄰居說他已經離開了。
“對,你當初在北京那會撞上他的事我也知道,他叫王紫塵,你看,這名字可比我書生氣多了,我們好歹是一個時代出來的人,他老家在千島湖裏頭的一個不知名的土村子,我一樣,隻是現在飛黃騰達了,他還在那裝清高裝聖賢,其實當初他殺的人不比我少,隻是現在看開看透了,有點兒皈依我佛卻又身在江邊心中有魔。”王半閑一句話說得神乎其神,齊武夫聽的有點一知半解。
王半閑見齊武夫沒回答他,便繼續說道:“反正我和他算是個老朋友吧,隻是一些關係太久不聯係了,他說遇見你也是書信裏提及的,別說,我和他都欠你爹一個人情,你也別納悶,你爹當初幫過的人太多了,否則他也最多在東北有名號,那是當真豪邁又跋扈的一個草莽猛人,所以整個華夏國,遠到內蒙外蒙,近到江浙一代,都有受過他好處的人,所以當齊二牛的兒子一點兒不吃虧,大江南北的都能認識幾個坐鎮一方的家夥。”說著說著,王半閑不禁覺得好笑,仔細想想,東北的喬六雖是齊二牛的主子,可也被齊二牛救過一命,以及齊二牛與老齊家那些不為人知的關係,還有如今內蒙的老虎孫滿弓,上海的一個老將軍,浙江的幾個不出聲的老家夥,還有燕京四合院裏,可謂手眼通天的王書生。就連那武道無雙的黃鳳圖,也和齊二牛有過忘年交的一段小歲月。可能真正沒有欠人情反而是讓齊二牛欠人情的,也就是他現在的女婿,白共生的老爹,白秋生了,畢竟人家那一條胳膊就給齊二牛交代掉的。
因為王半閑提及到王紫塵,原本沒多大反應的齊武夫骨子裏還是有點躁動的,畢竟那一手劈掛拳無論如何,他都想學來一點兒,不說短時間學個大成,可要點和意境總能領悟一些。畢竟與黃青鸞推手兩年有餘,對於學拳的套路方式早已銘記於心,幾乎是與身體達成共鳴的一種協議,可謂隨心所欲。
王半閑自然瞧出齊武夫眼神裏的那點兒並不分明的小異樣,畢竟吃過的鹽比齊武夫吃過的米飯要多一些,對於齊武夫的心思還能看透,循序漸進打馬虎眼,道:“一塊去逛逛?千島湖那離這不遠,頂多喊共生再給你訂一章延後幾天回去的機票就是了。”
這回齊武夫沒有天人交戰,幾乎是王半閑說完這句話過後的一秒鍾內回答道:“什麽時候出發。”
在陽台抽著煙其實都能聽清二人在說些什麽的白共生有點兒納悶,齊武夫此刻表現出來的態度忒也不像了,可一想到印象裏那個丹道研究的出神入化,自個兒的能耐也是大到通天的王紫塵是個劈掛拳的高手,倒也明白齊武夫的悸動,這個誓愛國術的犢子,總有那麽一些個英雄惜英雄的情節。
王半閑還是嗓子有些沙啞地笑著,起身道:“那明個兒我喊共生來接你,這兒太涼,我還是先回去靠著暖爐取暖來得好。”說完,白共生也已經抽完煙走出來,對齊武夫點點頭,一老一少便走出房間,齊武夫坐在沙發上頭有點激動,對於王紫塵,可以說是埋藏在他心裏的一塊疙瘩,因為有太多的問題與疑惑想要了解清楚,道德經自己早已看過無數次了,其中一些懂的不懂的也都在循序漸進下放在自己的腦海裏頭。
歸根結底,能有再見上王紫塵這個高人的機會,齊武夫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坐在沙發上,發了半響的呆,隨後先給沐夏花撥了一個電話,約莫便是說自己要晚些回來,沐夏花自然沒意見,隻是適當地提醒了齊武夫一些日常的注意的東西。該吃些什麽,少喝涼水之類的,齊武夫也都聽在耳裏記在心裏,掛上電話,給趙檀發了個短信便將手機放在一旁,坐了片刻,收到趙檀表明已經知道的回信的短信便起身走出房間,去樓下的用餐區狼吞虎咽後回到房間紮起馬步,吹吹風又喝幾口青島啤,有點不亦樂乎。
白共生將王半閑送回別墅裏頭便沒跟老人家一起回去,準備回醫院看看林心怡的動靜,再問問王小米要不要回去洗個澡休息休息什麽的,畢竟王小米昨晚大半夜的出來,到了醫院也沒睡覺守了一夜,自己倒是回家倒頭大睡,怎麽說都有一點半點的心裏過不去。
坐進房間裏頭,靠著暖爐聽著收音機裏講鬼故事,念念有詞自言自語道:“命裏有多金,齊武夫最後得敗在金上頭呐。”
醫院裏頭,王小米已經帶著惺忪的眼睛醒來,因為沒有睡好的緣故,眼袋很重,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氣憤道:“我的眼袋,眼袋啊!”
林心怡沒好氣地望著現在跟個小怨婦似的王小米,無可奈何,不說話,翻出手機把玩一陣,卻有一種無力感,她其實挺想聽齊武夫打個電話給她說幾句話的,即便打睜開眼的時候便知道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機會遇上齊武夫了。當然,她的腦海裏存在著哪一天可能又在飛機上偶遇這個有趣的乘客,可終究隻是幻想罷了,這年頭的巧合,說一次來一次的話,那還叫什麽巧合呐。
白共生殺將出來,對上王小米怨婦的眼神,心底知道不妙,轉身便要跑,卻在沒走幾步自己想通一走了之的後果,還是轉過身走進房間對林心怡笑道:“好點兒沒有?”
“隨時都可以出院了,小米不讓。”林心怡輕笑著回答,爾後相對溫柔地瞪了王小米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滿。
白共生見林心怡確實無大礙,拖了個椅子坐在王小米跟前道:“媳婦,人家才回來休息兩天的,你就別讓她憋在醫院裏頭了,放人家回去歇息歇息吧,你也自個兒回家睡個安穩覺。”看著王小米臉頰上頭確實浮現了一小圈的黑眼圈,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
“萬一她又傻乎乎地跑去酒吧怎麽辦?”王小米帶著點沒事找事的脾氣抱怨道,林心怡知道,這些話是王小米故意說給白共生聽的,以王小米的脾氣,早該知道自己不會第二次做這種傻事了。
白共生一臉苦逼相,舍我其誰地站起身道:“我親自將兩位姑奶奶送回家去還不成嗎?”
無風無浪地先將林心怡送回家裏,這回是親自看著林心怡進了屋子二人才放心,一路開回家,因為早已確立關係,二人雖然還沒領證,可也住在一起大半年了。
一路相對沉默,一來王小米太過乏力,二來王小米也有些後怕,快到家的時候,王小米開口道:“要不我去和爸說說,讓他喊一個大叔大伯去幫幫齊武夫吧。”
“不用了,明天我就送爸和武夫去次千島湖,見個老前輩。”白共生笑道,見王小米肯讓步其實已經挺高興了,畢竟她與齊武夫的關係總是僵持不下的也不是個事,不說將來齊武夫的戰略目標不會涉及到杭州來,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畢竟都是朋友,日後好相見這句話還是有點意義的。
王小米有點詫異,她知道千島湖那兒是她爸的老家,也知道那兒有個叫王紫塵的老前輩,與他是一個族譜裏的人,至於輩分關係卻因為年代久遠連他們兩個人自個兒都不知道,可能是哥哥弟弟輩,也可能是叔叔侄子輩,大多都是過去的事兒,也無人追究。隻是沒猜透王半閑的心思,畢竟王紫塵是個與世隔絕的世外高人,不是特殊原因王半閑決計不會帶外人去見的,就算自己是他的女兒,也沒見過幾次王紫塵。
知道王半閑有所行動,便也沒再開口說話,隻是輕聲唏噓道:“我承認,齊武夫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沒大脾氣,也沒什麽心機,至少我瞧不出來。脾氣挺好,是個沉默是金的好男人。也不會因為你心怡長得漂亮就想著怎麽糟蹋了姑娘,還有昨晚勉強稱得上見義勇為的舉動。還有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的功夫,其實算是個挺完美的家夥了,可能就是倔起來的脾氣比牛還要牛。有空再約他出來一回吧,我給他賠禮道歉一回,以後不當好朋友也能當合作夥伴。畢竟去了東北,真挖了幾房子的煤礦出來,總得拿出來賣不是。”
“是了是了,你們又不是冤家,早點握手言和多好。”白共生笑道,趁著一個紅綠燈給自己點一根煙,又想到昨晚在酒吧裏接到齊武夫的電話,也不禁在心裏感慨:這年頭,像他這樣的男人,確實好的太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