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院子裏。
她還發著呆,將手放在心口處,一動不動。
指尖傳來的溫熱一遍遍提醒她,方才她不是在做夢。
顧玄祁莫名其妙地捂熱了她的手,然後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要不是他身上的酒味,安寧真要懷疑他失心瘋了。
不過,他隻是喝了些酒,就能把自己認成明歌,對她做出這種事情來。
也不知道他平淡的表麵下,對孟明歌的渴望到底有多深……
安寧抿了抿唇,輕聲道:“這件事,嘴巴都要閉嚴實了,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她與顧玄祁本就應該是需要避嫌的關係,若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會傳成什麽樣子。
……
孟明歌裹著衣袍,前麵的丫鬟挑著燈,她快步走到了顧玄祁的住處。
看著眼前的這扇門,她莫名有些激動,鼓足了勇氣,敲響了門。
白日裏,她都找不到和顧玄祁獨處的機會。
說不定,他就是因為旁人在場,所以始終那麽冷冰冰的樣子。
星宿很快就開了門,看到是孟明歌的那一瞬,眼神微動,竟替顧玄祁莫名感到心虛。
世子爺酒量一向很好,怎麽今晚偏偏就醉成這樣,把安寧當成了孟明歌。
湊巧的是,孟明歌今晚還找來了。
他低著頭恭敬地問:“明歌小姐,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他刻意強調了“深夜”二字。
孟明歌一聽這話,下巴微微揚起,帶著幾分傲氣,說:“我來找玄祁哥哥說說話,也不行麽?”
“爺正在沐浴,當下沒空與小姐說話。”
孟明歌聽到他這麽說,俏臉不自主地泛起紅暈。
以前小的時候,不懂男女有別,如今長大了,一聽說他在沐浴,都忍不住羞紅了臉。
顧玄祁這樣的男人,是京城中多少姑娘的夢中情郎。
還好,他是自己的。
孟明歌便道:“那好,我進去等著玄祁哥哥出來。”
說罷,她提起裙擺就要往裏走。
星宿見狀,立馬攔住。
他的態度謙卑,可說出的話卻鏗鏘有力:“爺平日裏不喜旁人隨意進出他的院子,所以明歌小姐想進去的話,還得等在下詢問爺一聲。”
孟明歌一聽這話,當即不樂意地嘟起了嘴。
“之前我可是隨便進的,無人敢攔,玄祁哥哥也默許我能進,怎麽到了你這裏,就不行了?”
星宿低頭嗬笑一聲,無奈解釋:“小姐,那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如今早就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
孟明歌現在最不願聽旁人說起“不一樣”這三個字來。
她本就因為顧玄祁那不鹹不淡的態度患得患失,如今更是聽不得任何這樣的話。
她有些生氣地說:“若不是後來我回了家,我與玄祁哥哥就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你有什麽資格攔我?”
“世子爺醉了,您現在進去也不妥。”
“玄祁哥哥醉了?那你不在裏麵照顧他!我更要進去了!”
她的態度蠻橫,與白日裏麵對長輩時那副乖巧端莊的模樣大相徑庭。
星宿無奈,側了側身子,放她進去。
不讓她進去,也是為了她好。
就怕顧玄祁生起氣來,這個孟明歌到時候又得悄悄抹眼淚。
孟明歌立馬高興了起來,提著裙擺邁著輕快的步子往裏走。
她走到還亮著光的門前,清了清嗓子,嬌聲喚道:“玄祁哥哥,是我,明歌。”
屋內的水聲驟然停止。
顧玄祁沒有應聲。
孟明歌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裙擺。
實際上,她也拿不準現在顧玄祁對她究竟是個什麽態度。
隻是她從小到大,都是人人喜愛的孟明歌,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天下的男人都應當會對她好。
星宿抽了抽嘴角。
顧玄祁靜了半晌,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是淡漠,“星宿,明日去領罰。”
星宿額頭間的冷汗瞬間冒了下來,忙大聲道:“小的知錯!”
“下次若再犯,就不止是領罰這麽簡單了。”
星宿小腿肚子打著哆嗦,苦哈哈道:“是……”
孟明歌愣住了。
顧玄祁這是什麽意思?
星宿把她放進來了,他就要受罰。
他這是在間接告訴自己,這裏不是自己隨便能進的地方。
孟明歌鼻尖一酸,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是我啊玄祁哥哥,我是明歌。”
星宿生怕她再多話,惹怒了顧玄祁。
到頭來遭殃的還是他。
於是星宿忙壓低嗓音解釋道:“明歌小姐,在下早就說了,爺喝醉了……”
孟明歌眼中淚花閃爍,道:“醉成這樣?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麽?”
星宿感到一陣頭痛。
孟明歌一擦眼淚,立馬轉身,氣勢洶洶地離去。
她走後,星宿顫顫巍巍地推開房門,探了個頭,哭喪著臉問:“爺,真的要領罰嗎?”
“廢話。”
“好嘞……”
門又被關上。
*
第二日一早,安寧醒來時,額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最近總是容易做夢。
並且做的都是零碎的夢,一晚上能夢好幾個。
她夢到那一日,自己被捆住雙手時,給自己擦洗手的人是顧玄祁。
他很惡劣,故意蒙住自己的雙眼,綁住自己的雙手。
讓自己猜不出是誰,然後,他那帶著溫度的手掌,開始慢悠悠撫摸著她的臉頰。
肌膚相貼的觸感實在太真實。
她感受到顧玄祁的手掌從臉頰流連到她的脖頸,隨後再往下……
緊接著,這個夢戛然而止。
再次做夢時,她身處冰冷的江水裏,她在水中睜開了雙眼,看到船上站著的人是婉君。
婉君一臉邪笑地看著在江水裏不斷掙紮的她。
正當窒息感襲來時,又有人與自己的五指相扣,牢牢抓住了自己,隨後將她拉出了水麵。
這幾個夢,好像都和顧玄祁有關。
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安寧拍了拍臉頰,強行清醒了過來。
都怪顧玄祁,昨晚莫名其妙把她認成了孟明歌。
害得她睡不好,夜裏做的夢也全是和他相關的。
安寧前去給林夫人請安時,隻有她和安茹在。
她正覺得疑惑,林夫人無奈解釋:“玄祁和明歌兩人,在你們祖母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