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安寧現在可以相看郎君了。
至少安懷遠有一句話說對了,從定下親事開始,到真正成親,這中間步驟繁瑣不說,也容易橫生變故。
一來二去的又是許多時間。
其實也有不少姑娘,剛及笄就被家中安排著開始相看郎君了。
安寧這個年紀剛剛好,不會太早,也不至於晚。
想到這裏,林夫人有些猶豫。
不過她也不傻,安懷遠這麽著急,替安寧擇的人選,隻怕都不怎麽樣。
她沉住了氣,改口道:“你既然這樣說,想來是為寧兒擇好了人選吧。”
安懷遠雙眸一亮,當即道:“這是自然!明日我就可以帶著他來侯府,讓您也見一見。”
說罷,他殷切地看向林夫人。
出乎意料的是,林夫人轉頭看向了顧玄祁。
這是在詢問他意見的動作。
安懷遠一愣,再一次意識到顧玄祁此人,深不可測。
顧玄祁隨意坐著,手放在桌上,指尖叩著桌麵,淡聲道:“看可以,隻是我還是那一句話,我們顧家不同意。”
安懷遠三番兩次被顧玄祁甩了臉色,心中有些不滿。
他就算權力再大,在自己麵前,也算個晚輩。
安懷遠嗬嗬一笑,心說他又算安寧的什麽人,自然是幹涉不了他們長輩之間的事的。
於是,他高興地站了起來,拱手告退。
林夫人見他走了,立馬詢問顧玄祁:“你就這麽肯定,他找的不是個好人?”
顧玄祁輕輕嗯了一聲,在林夫人懷疑的視線下,又解釋道:“我與他先前見過了,知曉他不是個靠譜的人。”
林夫人有些驚訝地詢問:“何時見的?”
他本想說是安寧與安懷遠講話時恰巧被自己聽到,頓了頓,又改口含糊說:
“前幾日外出處理公務時,在外遇見的。”
他沒有提起安寧,他也不能總是在母親麵前提起安寧。
林夫人沒有多問,歎道:“這件事,該告訴寧兒一聲。”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顧玄祁緩緩搖了搖頭。
“為何?”
“母親覺得,他找來的人,會是怎樣的?”
林夫人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我想不到,但一定不好,我也絕不允許寧兒嫁給她父親找的夫婿!”
顧玄祁道:“既然如此,那安寧知道與否並不重要。”
他還有未盡之言。
若是讓安寧知道了,隻會讓她徒增煩擾。
他想讓安寧開心。
在無知無覺中開心。
林夫人想了片刻,道:“你說得對,明日我見過後就想法子把那人打發了,也不會再生什麽事端。”
說罷,她看向顧玄祁,柔聲關心道:“你明日不是還需入皇宮麵見陛下?今日早些歇息吧。”
顧玄祁神色坦然,隨意道:“陛下這兩日被朝堂之事煩擾,脫不開身,明日我不去了。”
林夫人未作他想,點了點頭。
隨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添上一句:“明日你過來,我怕我一人應付不了他。”
顧玄祁唇角揚起一抹不明顯的笑,
“好。”
*
翌日一早。
林夫人與顧玄祁兩人早早坐在正堂裏等候。
很顯然,安懷遠有些許著急,那人跟著他匆匆來了侯府。
此人名叫馮廣,也是做生意的,家中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個姐姐。
他們家做的生意是與米倉糧食有關的,在城中開了數家店鋪,名叫豐年齋。
馮廣家中雖有錢,可一來到侯府,心中還是犯怵。
他幾乎從未接觸過純正的高門貴族,顯赫世家。
大名鼎鼎的顧家,與當朝陛下關係親近,馮廣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能進這樣氣派寬闊的府邸。
他小心翼翼地跟隨安懷遠來了正堂,正感慨著丫鬟們個個禮儀有度,林夫人突然開口講話:“這人是……”
林夫人看向馮廣,有些一言難盡。
林夫人打扮的雍容華貴,說話時語氣沉穩,馮廣心中一緊,忙回應道:“在下馮廣,見過夫人。”
馮廣有錢,穿著打扮很是浮誇,他又生得略有些肥胖,臉上白肉層疊,肚子微微隆起。
林夫人隻看了一眼,心中頓時氣憤不已。
她知道安懷遠找來的人不好,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若安懷遠還是曾經的安懷遠,馮廣這樣的人,他是絕對瞧不上眼的。
馮廣渾身都沾滿了銅臭氣,實在不討喜。
顧玄祁隻輕飄飄看了馮廣一眼,隨後便挪開了視線。
甚至不屑於多看他一眼。
馮廣聽聞安懷遠的兩個女兒個個貌美膚白,他這兩年生意好了,攢了不少錢,這才動了心思想娶個美人回家。
可要說他的真心,馮廣更多的還是想討個媳婦為他生兒育女。
安懷遠連忙說:“馮廣他隻比寧兒八歲,年輕有為,家裏開了好幾家鋪子,做生意腳踏實地,這樣的人平日裏處事最為穩重,不如讓寧兒見一見他。”
顧玄祁屹然不動,道:“安寧今日沒空。”
馮廣看向了顧玄祁。
他的心中突然發怵。
此人神色泠泠,氣質清冷,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
顧玄祁生得出色,穿著又顯其矜貴。
馮廣頓時不解,不理解眼前這男人是安寧的什麽人。
安懷遠有些氣惱,他不理會顧玄祁的話,看向林夫人問:“寧兒現在在哪呢?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想見見女兒。”
林夫人淡淡一笑,說:“方才玄祁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寧兒今日沒空。”
玄祁?
馮廣一怔,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莫非,他就是永信侯顧珩的長子,那位年輕有為的世子爺?
安懷遠以為林夫人這是覺得馮廣誠意不足,忙悄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衫。
馮廣回過神來,忙讓外頭的人將東西搬了進來。
放眼望去,都是補品,和綢緞一類的東西,再有就是一些上好的茶葉。
東西堆放了一地,馮廣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道:“小小敬禮,不成心意。”
顧玄祁瞥了一眼那些茶葉,嗤笑一聲。
緊接著,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這種茶葉在我們侯府,沒人願意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