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仍然一步三回頭,猶豫地看著外麵。
顧珩直接強硬地拉著她走了進去。
屋內格外溫暖,顧玄祁的身上蓋著一層薄毯,唇色發白,雖然在睡著,卻看著很不安穩,眉頭一直在皺著。
一旁的郎中不敢放下警惕心,一遍又一遍地撫摸顧玄祁的額頭,感受著他的身體的溫度。
林夫人坐在一旁看著顧玄祁,鼻尖發酸。
她沒想到顧珩真動起怒來,下手會這麽狠。
這可是他親生孩子,竟被生生打成了這副模樣。
兩個孩子最終還是被他們以最殘忍的方式分開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醒來以後的顧玄祁。
她沒有勇氣告訴顧玄祁,安寧已經走了。
也隻有安寧走了,才是兩個人最好的結局。
林夫人哭得雙眼布滿紅血絲,顧珩見狀,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溫聲道:“你睡會吧,我繼續看著,玄祁醒了之後我會喊你起來的。”
她本想拒絕,奈何今日的精氣神已經徹底被耗盡了,她閉上雙眼前,心中還在擔心兩個孩子的狀況。
她實在恨不起任何一個人。
兩個孩子會產生這樣荒謬的感情,都怪她自己。
她沒能管好兩人,以至於事情發展成了今日這樣的地步。
林夫人睡去後,顧珩抿著唇盯著顧玄祁那格外像自己的臉。
他忍不住伸手顫顫巍巍地掀開了顧玄祁後背的薄毯,看著上麵纏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眼眶霎時紅了。
許多事情,在發生之時,他是沒有理智的。
等到徹底反應過來後,造成的傷害早已無法彌補,更無法消失。
......
顧玄祁醒來的時候,後背火辣辣的痛感讓他悶哼一聲。
顧珩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這聲音,立馬睜開了雙眼。
一旁候著的郎中連忙上前觀察顧玄祁的神情,為他把脈,又再次查看了一番傷口的情況。
顧珩連忙把熟睡中的林夫人喊醒。
林夫人睜開雙眼後,看著茫然的顧玄祁,欲言又止。
她忽然就站了起來,勉強笑道:“你醒了啊,我去給你熬些湯喝。”
她實在......不忍心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顧玄祁沒說話,隻是視線在屋內來回掃視。
顧珩見狀,輕聲道:“你這傷得好好養著,千萬不能有什麽大的動作,否則傷口會開裂的。”
林夫人已經匆匆走了出去。
顧玄祁醒來第一句話,問:“安寧呢?”
顧珩聽他還在提安寧,道:“她沒事,現在去休息了。”
顧玄祁這才看了顧珩一眼,沒什麽情緒變化,隻是淡淡地說:“我要見到她。”
顧珩有些生氣,質問道:“怎麽?你是怕我把她吃了不成?”
顧玄祁盯著顧珩,輕輕一笑。
“父親是什麽樣的做派,我一向清楚。”
“我要見安寧。”
顧珩沉著臉道:“好,我現在就派人帶她過來。”
顧玄祁這才放心地收回視線,懨懨地閉上雙眼。
他累極了,也疼極了。
隻要安寧沒事就好,為了安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炷香後,顧玄祁睜開雙眼,冷冷地詢問:“怎麽還沒來?”
顧珩瞥了眼窗外的雪,道:“雪下得太大,她不好走路。”
顧玄祁掙紮著想要起身,被郎中勸阻:“世子爺,您這傷實在不能再亂動了,否則又該流血了。”
顧玄祁的眼中盛滿了不安,他死死盯著顧珩,問:“她真的在府裏嗎?”
顧珩道:“自然。”
顧玄祁喘了兩口氣,扯著嘴角說:“倘若您騙我,日後我不會再相信您說的任何一句話。”
顧珩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這次郎中再如何阻攔也沒用了,顧玄祁強忍著疼痛,站了起來。
他緩慢地移動到門口,抬起胳膊將門打開。
顧珩見狀,走過去問:“你這是做什麽?存心想報複我和你母親嗎?”
顧玄祁不再理會他,執著地走了出去。
寒意漸濃,風雪席卷,飛簷屋脊上覆蓋著厚厚的雪,入目看去,白茫茫空****一片。
這時,惜月忽然打著傘從不遠處匆忙跑來了。
她看見虛弱的顧玄祁後,先是一愣,隨後忙問:“世子爺,您回來了,小姐呢?小姐她回來了嗎?我怎麽沒有見到她......”
話音未落,顧珩的臉色已經陰沉如烏雲了。
顧玄祁聽罷,直接衝了下去。
顧珩忙喊道:“玄祁,你不用去追了。”
顧玄祁腳步微頓,回頭看向顧珩。
他的眼神宛如破碎的堅冰,顧珩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玄祁。
茫然,脆弱,無助。
顧珩忽然就有些不忍心說出來了。
他的喉嚨滾動兩下,艱難開口:“安寧她已經走了,她不想再留在這裏,再讓你受罰,不想擁有一段不被所有人認可的感情,她自願離開了,日後都不會回來了。”
顧玄祁什麽話都沒說,眼睛也沒有眨動,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隨後,兩行淚水驟然從眼眶中滑落而下。
顧珩表情微凝,正想再說些什麽,顧玄祁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出去。
任憑顧珩如何喊,他都沒有回頭。
他要把安寧找回來。
顧珩見狀,忙派了好些人追上去。
眾人在顧玄祁的身後勸阻道:“世子爺,安寧小姐已經走了許久了,您找不回來的。”
“如今這雪這麽大,您傷勢未愈,實在不能走啊......”
幾人說了半晌,見顧玄祁絲毫不理會,表情驟變,隨後就要動手將顧玄祁強行帶回去。
就在這時,一旁的暗衛瞬間出現,與幾人纏鬥了起來。
隨後,原本應在安寧身邊的兩個暗衛,也出現在了顧玄祁的眼前。
顧玄祁見狀,眼眶瞬間猩紅,問道:“怎麽回事?你們不應該跟著她的嗎?”
“屬下的確想跟上去,可侯爺身邊的人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我們二人一時被拖延了腳步,解決了侯爺身邊的人之後,安寧小姐的馬車已經不見了。”
顧玄祁閉了閉眼,頭一次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屬下隻知道,馬車往西邊去了。”
顧玄祁的眼眸中映著大雪,堅定道:“備馬,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