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痕—後篇(天空的顏色8)

飛機跌跌撞撞的迫降到了這個島上唯一沒有被高大植被覆蓋的地域,但這並不是巧合。

機內正要入眠的黃佳玲與他的經紀人何桃都被飛機突然的迫降驚醒,雖然沒有受傷,但連續的跌跌撞撞已經把他們弄得七葷八素了。

飛機止息在地麵上平穩後,他們不由得鬆了口氣。乘航的空姐也已從後台走了出來,她的衣裝已被整理的整齊,但蒼白的麵色上依然掩飾不住她在驚恐。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迫降了呢?!”何桃喧囂憤怒的對著空姐叫嚷著,空姐連連低頭抱歉,“,請您稍後,我這就去詢問機長。”

她剛要上前去按動駕駛室的門鈴,而駕駛室的門卻被推開了,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從中走出,在他身後緊跟著一名二十餘歲的小夥子,神情略有些慌張。

“對不起,黃小姐,引擎突然熄火了,可能是被鳥撞到後引起的故障。”中年的機長很沉穩的對黃佳玲解釋道。

黃佳玲臉色蒼白的輕輕點頭。

“怎麽會被鳥撞到呢?你忽悠我們呢?”何桃站起身暴躁的對中年機長吼道,“還好這下麵有一塊島,要不然我們都見上帝去了,這飛機你怎麽開的?靠!”

“飛機飛得太低了,所以可能是被鳥撞到引起的事故,不過這也隻是推測。”機長依舊平靜的回答道。

“你沒事幹毛飛那麽低?引起這麽大的事故,老東西,你是想把我們往死路上送啊?”何桃叫囂著,高聲暴怒的語言,掩飾不住他蒼白的臉色與鏡片後眼睛的閃爍,他分明也是在驚恐這次事故。

“不是何先生你要求我們飛得低些,可以觀看到太平洋的景色的嗎?”機長身後的年輕駕駛員有些沉不住氣了。

何桃話語一窒,回想起了兩個小時前自己確實有這樣的吩咐過,但他並不承認錯誤,而是繼續的喊叫道:“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這個機長怎麽當的?遇到危險的環境都不知道避開?既然這樣是不是我讓你吃屎,你也會吃?!”

黃佳玲有些聽不下去了,伸手拉了下何桃的衣角,“何助理說話別太過分,畢竟迫降是誰都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但現在已經發生了,我們應該去補救,而不是這樣的抱怨!”

“過分?我說的話過分嗎?”何桃再次把頭扭向中年機長,“老東西,看在黃小姐的份上,我懶的和你講了,抓緊滾下飛機修理,完事抓緊起飛!”

中年機長身後的年輕駕駛員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握起拳頭,大跨一步就來到何桃身前,舉拳便要打下去,何桃立刻退後靠在椅子上並護住自己的頭,“你,你要幹什麽?君子動口不動手!”

中年機長果斷的攔下了年輕駕駛員的拳頭,“對不起,何先生,恐怕我們隻能等白天在下機修理了。”

“為什麽?我們趕時間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們迫降的是達爾林島,熱帶雨林的島嶼。”

“那又怎麽樣?”

“夜晚的雨林任何一種未知蚊蟲的叮咬都可能使人喪命。”

何桃聞後微微一怔,然後繼續囂張道“嗬,我不管,既然你已收了我們的錢,你就應該按我們要求做!我在雇傭你的飛機前我們已經明確講好了,必須十三號抵達B市,否則……否則……否則……”

何桃“否則”了半天也沒有講出下文,現在的他也不清楚究竟還有什麽能恐嚇威脅住對方,賠償違約金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如果這次不能按時到達B市參加春節的群星演唱會的話,勢必會對黃佳玲有不小的影響,影響到她的專輯銷售量,總公司一定會責罰自己,到時候自己的薪水分成也勢必會大減。

想到這裏他的鬢角已經滲下汗水,睜大了眼睛瞪視著機長,裂開嘴講不出話來。

中年機長回敬著與何桃對望,片刻後,或是他疲倦了,率先移開目光。

“小李去拿工具箱。”

被稱為小李的年輕駕駛員微微一怔,擔心的講道“機長你……”

中年機長默不作聲,靜靜的來到機艙門口處。

何桃徐徐的歎了口氣,對著小李嗬斥道:“機長都發話了你還不快去?”

小李狠狠的瞪了一眼何桃後,便回到駕駛室取出工具箱,在回來時中年機長已經換穿好了空姐遞過的長袖衣服。他接過小李手中的工具箱,就按下了艙門開關。

艙門緩緩的劃開,步行的階梯還沒有完全舒展完畢,中年機長已經看清了艙門外那身影,他身子微微一僵,然後緩緩的把工具箱放在了地上,並把雙手展開高舉過頭頂。

為此時背對著機長的眾人都是疑惑不解,隻見機長保持著這種姿勢緩緩的後退。

“喂,老頭你有耍什麽把戲?你……”何桃嗬斥道,下一刻他開始驚訝的講不出話來,隻見從那艙門外一隻手槍逼了進來,連同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

“劫……機。”持槍的少年人的聲音有些顫動,但這並不影響這句話語的威懾力。

接下來,小型飛機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模仿起了中年機長高舉雙手的姿勢。

持槍的少年人慢慢的掃視著機內所有人,當他看到黃佳玲的臉龐後大吃一驚,目光直瞪著她講不出話來,連握槍的手也有些顫抖。

“嘻嘻,大哥哥,是不是一個大驚喜呢?”

飛機再次的升空起飛。此刻在肖陽的麵前黃佳玲,何桃,中年機長還有空姐都規規矩矩的把雙手放在膝蓋上,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動作,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

而身為劫機者的肖陽卻有些不安,在飛機的過道內來回的踱步。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劫持的飛機上竟然會有黃佳玲這位他喜歡的女歌星,或許曾經幻想過與她如此近距離的對麵,但絕對沒有想到是已這樣的身份。

肖藍伸手輕輕的扯了下他的衣角,肖陽止步回顧。

“嘻嘻,大哥哥高興嗎?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自己喜歡的偶像,很興奮嗎?嗬嗬。”

肖陽的眉頭輕挑了一下,此刻他真想暴揍肖藍一頓,就如黑蓮對阿修那般。他徐徐輕歎了一口氣,使自己的思緒平穩下來,開始考慮自己接下來的路途。

“為什麽我們要去B市?”他輕聲的問道,或是害怕旁邊人的聽聞。

“嗬嗬,當然是參加玲玲的演唱會了,嘻嘻……”

肖陽額頭青筋根根跳起,他已忍無可忍,直接用手槍拖狠狠的砸了下肖藍的後腦勺,肖藍吃痛的“哎呀”大叫了一聲,引得旁邊四名被劫持者側目,他們心中不由得一驚,心中不約而同的念道:這個家夥看上去很戴著眼鏡很善良,想不到這樣的狠毒,連對小女孩都敢下得了這樣的毒手,我一定要老老實實的……保命要緊……

“又是命運的安排嗎?”

肖藍一邊揉著被敲打的後腦勺,一邊抱怨道:“大哥哥,既然都知道還問我……”

“命運,命運,都是被安排的命運,我何時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肖陽開始有些暴躁的輕喊出聲。

“任何時候大哥哥你都在掌握自己的命運,任何時候你也可以改變你的命運,神隻不過是預測未來,從未掌握過,就比如現在大哥哥完全可以把這四個人質殺掉。”

“哼。”

“哼什麽?不服氣麽?神的預測可是很準的喲,如果大哥哥你跳出了神安排的命運,也就是自己掌握命運,打亂神對未來的預測,那麽你的未來就會一塌糊塗。你是使徒,而不是普通人,你的命運牽扯著這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命運。我奉勸大哥哥還是老老實實按著命運的安排,不要被你身體中另一個你蠱惑動搖,否則你會後悔的。”

肖陽微微一怔,張開嘴再要反駁些什麽,而此時他的肚子卻“咕嚕嚕”的響了起來。惹得眾人圍觀。

“嗬嗬,大哥哥又餓了,要不要我喂大哥哥點血呢?這可比餅幹抗餓喲……嘻嘻……”

“不要!”肖陽決然的把頭扭到另一邊,恰巧與那最靠邊的空姐目光相對,那空姐身子微微嘚嗦了一下,“那,那個,先生……食物在後台……”說著她緩緩的舉起顫抖的手指向飛機尾部被簾子遮掩的地方。

肖陽猶豫了一下,便把手槍塞到肖藍的手中,“交給你了,如果是命運的安排應該不會又問題的是嗎?”

“當然,大哥哥放心吧,嗬嗬。”肖藍對肖陽甜甜地一笑。

肖陽來到了後台處,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間內,左邊是更衣室和衛生間,而右邊則是一塊案台和一台冰箱。

肖陽伸手拉開冰箱,一股寒氣迎麵襲來,讓他頓時精神一振,看到琳琅滿目的食物後,不禁吞了口口水,然後大塊朵頤起來。他隨手抄起一瓶飲料,瞧見標簽上滿印著英文字母後,微微一怔,在拿起其他飲料瓶對比,才發現這些飲料全部都是英文的標簽,他微微猶豫後,排除掉他認知的“milk”英文標簽和乳白色的**後,挑選了一個標簽為“Gin”白色玻璃瓶,扭開蓋子後,用舌頭在瓶口輕輕一舔,感覺很香甜,應該是汽水飲料。做出此判斷後,肖陽開始猛灌了一口這白色玻璃瓶內的**,下一秒他開始劇烈的咳嗦起來,一股辛辣從他的喉嚨貫徹到他的胸腔,原本有幾分蒼白的麵色也開始紅潤起來。

“早知道有一天會這樣,我就應該好好學英語。”他在心中抱怨著。咳嗦之後,他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像是被抽幹了力量,又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啊!”

“啊!”

“啊!”

三聲驚叫猛的從艙室傳來,兩聲女聲,一聲男聲。肖陽心頭一悸,立刻拉開簾子向艙室跑去,但卻不知為何腳步卻有些踉蹌。

艙室內黃佳玲,何桃還有空姐三人依靠在座位上縮成一團,而那名中年機長隨算是鎮靜,但麵容上也掩藏不住驚恐,而肖藍確如沒事人一樣,懶洋洋的靠在另一側的座椅上,而她的手正在輕輕莎摩一隻約有近五米長周身黑青色正吐芯的巨蟒。

肖陽看到那巨蟒後,腿不由得一酸,全身汗毛立刻豎了起來。

“這……你……這……”他期期艾艾的講不出話來。

“嘻嘻,大哥哥,不在的時候這個戴眼鏡的小白臉叔叔好凶哦,又要搶我的槍又要扒光人家這件單衣呢……”說著肖藍又動手把自己肩上的素色單布向下扯了兩分,“然後人家沒辦法了,隻好這樣了……嗬嗬。”

肖陽抬頭看了兩眼何桃,何桃微炯,反駁道:“小妖精你別瞎說,我什麽時候要扒你衣服了!”

巨蟒的頭向何桃立刻探近了兩分,何桃大驚再次把身子縮做一團。

“這,這條巨蛇……哪來的,不會是……”肖陽驚問道,欲語又止。

“嗬嗬,當然是在登機的時候,趁大家不注意就鑽進來了,嗬嗬,我可不是百變狗呀,大哥哥。”

“森蚺……”中年機長站起了身子,試圖用手去按蟒的頸部,但蟒蛇警惕的來回扭頭吐芯,讓他遲遲不敢下手。

“嗬嗬,老爺爺知道的不少呢,嘻嘻。”

“老爺爺……”中年機長微微苦笑,緩緩的靠後坐了下來。

“你們還算是幸運的呢,本想帶一隻蟒蛇王進來,但考慮到飛機的大小後,二十米的蟒蛇王還是不合適呢,最後隻好帶這個小家夥上來了,嗬嗬。”肖藍說著繼續撫摸著蟒蛇的身體,讓暴躁的森蚺安靜下來。

眾人聞後肖藍的話語心頭都是一震,雖沒有見識過真正的蟒蛇王,但僅憑著眼前的這條森蚺和腦海中的想象便可勾勒出蟒蛇王的凶殘模樣。念及此處,眾人的臉不由的更加蒼白。

“隻要你們乖乖聽話,我是不會讓小黑傷害你們的,如果小白臉叔叔再敢扒我衣服的話,我可就要讓小黑把你吃掉,嗬嗬,它好像也很餓了呢,嘻嘻。”

被取得新名字的森蚺吐著芯子,在肖藍手的安撫下,吐芯頻率減弱了很多。

接下來雙方開始沉默,機窗外夜色已經深沉,除了肖藍安逸的依偎在座椅上熟睡,其他人均沒有睡意,在一隻不時吐芯的蟒蛇麵前都難以放下警惕。而此時在隔音駕駛室內的駕駛員小李卻完全不知駕駛室內的事情。

“這是兩個蠢貨,竟不監視我,還把我單獨的隔離在這裏……”

他嘲諷了肖陽與肖藍後,把飛機設置為自動導航模式,然後起身回首檢查了一下駕駛室的門,確定被嚴鎖之後,他有些激動又有些顫抖的拿起了麥筒,單手按下通信連接鍵。

可是過了好久耳麥內依然是一片忙音,小李的心不由得涼了一下,他連忙再次按下按鍵,良久後結果依然,此刻他的額頭已經流下了冷汗,再次的重複進行連接,可是結果都是一片忙音的無法連接狀態。

“莫非是被撞擊的影響?怎麽可能,連引擎都沒有壞掉,這最難以壞掉的通訊設備這麽可能損壞……”

透過機窗,遠處的天邊已泛起一道白霞。一夜的緊張中,眾人早已疲倦,威脅者與被威脅者都放鬆了警惕,疲憊的依靠在各自的座椅上閉目小息。

坐在肖陽正對麵正是黃佳玲,此刻的她或許是太過於疲倦而沉沉的睡去,嘴角處還懸掛一絲剔透的口水,樣子甚是可愛。

下一刻飛機似乎碰撞到了什麽氣流,而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在座位上的眾人隻是身子輕微搖擺而已,並沒有從這次微毫的晃動中驚醒,但黃佳玲卻在這次晃動中,身子緩緩的從椅子上滑落下去,失重的感覺讓她瞬間驚醒,條件反射的本能讓她伸出雙手用力的向前撲來出去。

毫無疑問,她撲進了肖陽的懷中。被驚醒的肖陽瞧清懷中人的模樣後,神色大窘,一陣陣少女清香的氣息刺激著他的嗅覺,他立刻鬆開手,黃佳玲也立刻鬆開緊抱肖陽的雙臂,身子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她的臉頰羞紅的已經不成樣子。

“呃,對,對不起。”她低頭的講道,額前的劉海兒遮掩著她閃爍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擁抱異性,雖然是誤會,但彼此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少女的心劇烈跳動。她嗅到了肖陽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酒氣,清香而不劇烈,在那文靜的眼鏡背後,敏銳的少女察覺到了這個少年目光中的不知所措,原來他也在害羞。黃佳玲簡單回憶了下肖陽登機上來後的一切言行舉止,心中默默而又肯定的判斷:他不是壞人。

最初的判斷總是最難以撼動的肯定,即使在未來那人變卻,肯定雖會動搖,但也難以改變。

“呃,劫機先生您被困在島上而被迫劫機搭順風車,我們很理解,放心到達目的地後我們是不會報警的。”黃佳玲抬起頭對肖陽微微一笑,裂動的嘴角似乎感覺到了銜在唇邊的口水,她抬起手背輕輕擦拭,並再次對肖陽微笑。

肖陽徹底的怔住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喜歡的歌星,多少人愛慕的對象,此時會如此在自己的麵前朝自己微笑。

她的笑容真好看。

他心中這樣的想著,覺得自己該回應些什麽,可是麵對黃佳玲的他隻能張開嘴,喉嚨來回的滾動,半個字也講不出來。

“她是你的妹妹嗎?”

肖陽眼角撇了眼依然熟睡的肖藍後,默默點頭。

“樣子很可愛,不過卻很可怕呢……”

不語的肖陽連忙點頭同意。

黃佳玲看到傻憨憨的肖陽後,再次微笑,“倒是你這個大哥哥的卻是表裏如一都很可愛呢。”

肖陽的表情再次紅了起來,被女生誇為可愛還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黃佳玲雖然看著肖陽一直的沉默與不語,隻是對自己點頭示意,但她還是能感覺到彼此緊張關係的緩和。她或許是覺得這樣一個勁的獨白無趣,側目眺望了一眼機窗外遠處的天空後,伸手從便捷的座椅口袋中拿出那張她難以唱出感情的曲譜,再次的琢磨起來。

肖陽看著黃佳玲那愜意認真的樣子後,心中竟隱隱的生出幾分錯覺,或許這才是他一直在期待的事物。

自己的未來,又會是什麽樣子?

他扭頭目光轉向那窗外,泛白的魚肚已經亮起一片霞光,不知是否是幻覺,有歌聲在他的耳旁清晰起來。

注:

1,GIN:琴酒,一種烈酒。

2,森蚺:雨林中的一種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