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玻璃(天堂3)

題記:永遠看不到從那裏歸來的旅人,永遠無法獲得從那裏流傳的紀念品,也永遠無法購得前往那裏的交通票據。存在而又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在苦難中瞻仰,在幸福中惶恐的地方,那就應該是天堂了吧。

正當瑪斯米彷徨的猶豫時,在空艦廊道下一個轉角的地方,她與人撞在了一起,在對方強大的身軀下,她踉蹌的跌坐在鋼鐵甲板上,同時她腋下的書籍也摔落了出去,與她的主人一樣的落魄翻滾在甲板之上。

“呃……”瑪斯米沒有立刻的起身,她抬起頭看向那名與他相撞的身影寬厚的臂膀以及臃腫的肚腩無疑不在說明這對方是胖子這個事實,但是另瑪斯米驚奇的是,這人的模樣並非如他體態那般的醜陋,橫架著鏡框的臉龐給予了瑪斯米額外的好感,這或許是因為瑪斯米自己也是戴眼鏡的人,在這個科技醫療發達的時代,近視眼手術已經趨近於完美的條件下,繼續選擇戴眼鏡,保持這種打扮的人已經不多了。

但是那胖子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瑪斯米心中剛剛騰起的好感瞬時跌至低穀。

“啊,真是晦氣。”遙時翻著白眼瞪了瞪眼下被自己撞倒的女性,此刻他並不是在意這名女性被摔的怎麽樣,而是心疼在剛才撞擊下,他原本叼在嘴上的葡萄糖輸液被掀飛了出去,此刻透明封裝袋內的**,在沒有約束下快速的逃逸到鋼鐵甲板上,一灘水跡很快的積澱出來。

這是遙時方才通過竊取那名會診軍醫的電子卡鑰匙後,偷偷打開藥品儲存箱才找到的唯一糖分。此刻他原打算去炊事房轉轉,但是莫大的空艦之上,首次乘航的他在高血壓引起的頭暈症狀後,對於方向感已經是十分模糊了,眼下突兀的與人相撞,把他目前唯一的糖分攝取全部的抽走,這使他變得慍怒。

氣氛之餘,遙時彎下了腰,並沒有去拉起瑪斯米,而是拾起瑪斯米那本包裹封皮的小說。遙時如此不紳士的舉動讓瑪斯米的情緒暴躁起來,她索性也不自主的站起來,她要看看這個胖子接下來到底會怎麽做。

遙時拾起了那本小說後,便開始簡單的翻閱起來,完全沒有理會還在他麵前跌坐在鋼鐵甲板上的瑪斯米,更沒有去在意瑪斯米那突兀高聳的胸部。

“啊,是《xx的逆襲》啊,嗬。”遙時一邊翻閱一邊開口講道,他自言自語的聲腔仿若完全沒有把身前的瑪斯米當做一回事兒,而那聲音的清晰度,卻又是完全的另瑪斯米聽的真切。

“……還以為是小女生讀物呢,想不到是這樣冗長的小說。宅居在家的時候我也是看過這本小說的,懦弱的少年最終創造奇跡?嗬,開什麽玩笑,說實話我蠻討厭這書作者的,並不是他的文筆怎麽惡劣,而是這本書的出現的胖子結局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真是令人厭惡,這明擺著就是對我們胖人的抨擊。不過不得不讚許這作者對如果假設的架設,讓巧合偶然規劃必然,這就像是現實一樣,誰也摸不清頭緒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什麽邏輯是對的,什麽邏輯是錯的,連自己的主觀都無法定義,誰要是說這邏輯是錯的,那麽這人的邏輯便就是真正錯的,因為他都不知道他為何會認為這樣是錯的,一個人的判斷分析是依據思想中殘存的記憶,單獨的記憶與之衝突便給與否定,這個人就是傻瓜,就像是很多讀者明明在抨擊這作者,但還是不厭其煩的繼續閱讀著,思想原本就是一件奇妙的事,就像是第三次科技革命時代的人抨擊那時候第四次科技革命萌芽者的激進思想一樣,都是先入為主的思考模式在作怪。什麽不可能?那時候被無盡否定的,在現在都全部的實現了,嗬,或許這也是一種不可能吧……”

“……呃……”瑪斯米看著眼前的胖子對自己觀看的小說敘述出如此冗長的評語,不由的一怔,慍怒的情緒緩和起來,她不由得開始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個胖子。

“……好故事,是好故事,但是故事是永遠無法按照現實去書寫的,作者一開始把所有人都刻畫的豐滿便已經顯得拖拉,已經是敗筆之處了,在後續不斷出現新人物的前提下,在分擔出筆墨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作者便選擇了簡單有效的辦法,在新人物登場的同時,老人物便要被處理進入天堂了,而那懦弱的少年最終創造的奇跡?嗬,那並不是奇跡,而是成長,在他道路上許多許多人鮮血堆積成的極點,這就是那奇跡了。”

遙時一邊說著,一邊閉合了書籍,並著手從自己的病衣口袋中,摸索出一枚金屬徽章,其上雕刻的一枚蘊含太陽骷髏眼瞳的眼眸,在徽章的左下角,那雕刻的阿拉伯數字“4”分外的刺激人的眼球。

遙時再次躬下身把手中的書塞進了瑪斯米的手中,同時故意的晃晃胸前那剛佩戴上的徽章,並且他的目光也朝著瑪斯米胸前那飛鳥的金屬徽章望去。

“想不到這就是未婚夫妻的第一次碰頭,說實話我很喜歡小說故事女性,但是我同樣很厭惡對什麽狗屁紳士禮節太在乎的膚淺者……”遙時言罷,把身子轉向一旁,著手小心翼翼的從鋼鐵甲板上拾起那流淌過大半的葡萄糖輸液袋,“哦,真是可惜,平白的囉嗦了一大段廢話,讓我的糖分流逝了這麽多,哎……”接著遙時,一邊歎氣,一邊繼續的朝著前方的空艦廊道走去。

原地處,瑪斯米似乎已經遺忘了她還跌坐在鋼鐵甲板上的事實,望著遙時離去的背影,她的心緒複雜而不能講述。

“天堂……”

依舊是鋼鐵鑄建的金屬廊道,但是色彩顯然要比之前暗淡了許多,陰冷潮濕的氣息壓抑密布著。

格雷米緊跟在由米西的側身後,雖然同為非洲那片傷心之地逃逸出來的同胞,但是從新相遇的經曆,已經不再是那麽簡單了。

“剛從馬丁中校那裏回來吧。”繃帶包裹頭顱的由米西用著他那衰老的聲息問道。

“嗯。”雷格米回應著,懵然間由米西卻笑曳起來,衰老的聲腔,另雷格米不知所措。

“我也不在廢話了,簡單的總結吧。“許久後,由米西停下了笑聲,繼續的講道,“使徒軍團就要完蛋了。“

“嗯?什麽,博士,你在說什麽?“雷格米一驚,略有惶恐的看向由米西。

“難道你還看不到如此演繹進程下的未來嗎?我想使徒軍團的高層都已經瞧看到了,或許這也是他們一直在主導的,就算是實際領導使徒軍團的馬丁中校和陳最大校也是看到了那使徒軍團正在走向滅亡,但他們還在堅信著他們心中的信仰,而我的信仰並不是如此的隨同使徒軍團陪葬,我想雷格米下士你心中的信仰也是如此吧?!“由米西緩緩的轉過頭,他那深邃的目光透過包裹繃帶的縫隙直射向雷格米。

雷格米心頭不由得一顫,任何的話語都無法講出。

“你那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眼瞳已經證明詮釋了你我是同一類人……“由米西,一邊說著,一邊故意的單手拽了拽衣袖,讓他被遮掩的手掌暴漏出來,那蒼白毫無血色的手掌,深深的刺激著雷格米的感官,這一刻的他才清楚眼前這名使用繃帶包裹麵容的人其下的容顏是何等的殘酷。

“因為這蒼白的仇恨而受牽連的不止我們,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故友都已經被淨化。我們的仇恨不單單是為喚醒什麽了,仇恨最好的治愈手段並不是故事中的同化,而是激化的發泄!既然我們還活著,唯一要做的事便就是複仇!“

平實的語言深深的刺激著雷格米骨子中那對仇恨的意念執著,少年時,親眼目睹種種悲傷的畫卷黑白紅色的塗抹在他的雙眼上,令他主觀完全的蘇醒,他狠狠的攥緊了拳頭,不言而喻。

“嗬,你要不要盲目的相信我,我現在所講的話也僅僅隻是推測,這就想是睡夢驚醒一樣,猛然的意念是人無法釋懷,使人容易走向迷途。所以我保留了兩條道路,如果使徒軍團可以挺得過這一輪難關,那麽一切還會如平常一樣;反之,如果使徒軍團這一次即要崩塌,那麽遠去即將美洲執行維和任務的你,便把這火種傳遞下去吧。“由米西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中摸索出一枚磁盤,用著他那宛如惡魔的手掌轉角至雷格米的手中。

當雷格米接過那磁盤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種未名的重擔死死的堆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這……“

“不要為太多的為什麽,既然你來了,便是相信我了,不是嗎?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火種,我一個人的希望,裏麵承載的還有諸多別人的信仰……“說道此處,由米西的臉上浮現起笑容,他聯想到了這幾個月來所遇見的形形色色有意思,有自己故事的人物。他雖然可以感到自己口輪匝肌褶皺的狀態,但在繃帶包裹著下,這對於他身旁的雷格米來說卻依然是不可見的平白。

“在你沒有出現之前我原本想把這火種托付給烏達頓將軍,遺憾的是烏達頓將軍,太過於重感情,這樣叛逆的事情,我想隻有你才能忍辱負重了,這雖不是背叛,但卻是逃離了,但我還是相信你,相信一個人就要相信自己一樣,就像我看見你第一眼的執著。你可以答應我這落魄超重度白化顯性遺傳者,如此無理的囑托嗎,直至我們在天堂相見的時候……“

“天堂……“一種悲愴沁入雷格米的心頭,回憶總是令人覺得難過,在這樣還沒有開始的故事,悲傷的味道便已經蔓延了。

天堂?嗬,永遠無法看到從那裏歸來的旅人,永遠無法獲得來自那裏的紀念品,也永遠無法獲得到達那裏的交通票據。

多麽飄渺的地方,把約定地點定義在如此的地方,那麽……再見麵的時候,便就應該是破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