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嫁禍陷害
夙雲汐將自己關在低階靈獸院的小屋後便一頭紮進了修煉之中,日以繼夜,不眠不休,但是即便如此,修為也不見增長,境界也不見突破。
此刻,她正盤膝坐於床榻上,努力吸收著周圍的靈氣,意圖將其轉化為自己的靈力,可惜假丹田到底不比真丹田,若無高階的陣基作為基礎,吸收再多的靈氣亦無用,那般強而為之,反倒有害無益。
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夙雲汐忍不住中斷修煉輕咳一陣,一口鮮血自唇角流出。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麽。”她拭擦著唇角的血跡,自言自語。
沒有四靈,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隻是想尋到四靈談何容易,莘家與顧家的人如今都緊緊地盯著她,就等著她走出山門好乘機下手,可若不走出山門,那她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四靈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認為自己得想個萬全之策避開莘家與顧家的眼線潛下山去。
夙雲汐擰著眉頭冥思苦想,奈何萬全之策來之不易,她再三思索,仍舊未有所得。小胖墩木靈坐在她對麵,心不在焉地啃著肉幹,目光時不時看向夙雲汐,似乎想說些什麽,又總是鼓不起勇氣。
“主人為何不尋求他人幫助呢?那個叫顧陽的修士,還有藏書閣的那位長老,他們都與你相識,想來不會拒絕你的。”它終於還是禁不住開口道。
夙雲汐搖了搖頭:“性命攸關,怎能輕易叫他人涉險,況且我與那二人不過見過幾麵,相識卻不相熟。” 藏書閣那位長老便罷了,不過若是無關緊要的事,她倒是可以用幾壇子靈酒去跟他換幾分交情,可這等與修仙世家對抗之事,還是不宜牽涉外人。顧陽亦然,她雖對他有恩,卻也不喜攜恩圖報。
“那靈植園那些奇葩呢?還有你師叔呢?”小胖墩不願放棄,略為焦急地追問。
一聽到師叔這詞,夙雲汐的神色便有些不愉。
“那些奇葩們……它們倒是有心相幫,隻是幫不得。”事實上不久前那些奇葩才通過千耳金玲向她傳過話,可惜靈植離不得藥田,它們即便是想幫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至於青晏道君,夙雲汐根本不想提及,奇葩們說她前腳才離開,他後腳便下山去了。
“那等冷心冷情之人,還提他作甚!”她冷哼道。
見夙雲汐麵色不佳,小胖墩隻好也閉口不言,窩在一角乖乖地啃肉幹,目光仍舊時不時地瞄向她,許久之後才再次微微張開了口:“其實……”
“其實什麽?”夙雲汐疑惑地問道。
小胖墩含著肉幹遲疑了一陣,最後要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其實……肉幹也蠻好吃的。”
夙雲汐莫名地瞥了它一眼,並未多言。
青晏道君以為將夙雲汐安置在低階靈獸院中便妥當,夙雲汐也以為自己不出山門,那些人便暫時奈何不了她,隻是料不到,他們都錯估了那些人厚顏無恥的程度。
清早,沉睡了一夜的低階靈獸院才剛剛蘇醒,練氣弟子們66續續地踏出了屋門,開始了一天的活計與修煉。他們大都以為這日應該也與前兩日一般平淡無奇,不料這門中最偏僻的小院竟來了幾位內門精英。
低階靈獸院中的弟子修為普遍不高,平素連普通的內門弟子也鮮少能遇上,這回竟在自己所處的院子裏看到這麽多內門精英,不由稀奇,卻不敢貿然打擾,是以紛紛讓開了路,隻從旁圍觀著。
五個築基修士抵達低階靈獸院後也不跟主管執事打聲招呼便徑直走向了夙雲汐所在的小院。
“外門淩秀峰弟子夙雲汐,涉嫌殘害同門,速速就擒,隨我等到刑堂受審!”為首的築基修士禦劍立於半空,俯視著院中的小屋,聲如洪鍾。
仍在屋中思索計策的夙雲汐驀然一驚,神識往屋外一探,發現自己已然被包圍,走投無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夙雲汐本無罪,卻奈何不了他們給她捏造罪名,如此一來,即便她不下山,他們也能取她性命,並且與悄無聲息的暗殺不同,此舉不僅名正言順,還能叫她身敗名裂。
夙雲汐自是不願輕易就擒,隻是眾目睽睽之下,她若反抗激烈,隻怕會落人口實,叫旁人以為她做賊心虛。她推開木門,緩緩步入眾人的視線當中,麵容沉著冷靜,不見絲毫驚慌。
“涉嫌殘害同門?殘害了那一位同門?證據何在?這般無憑無據便要弟子就擒,弟子不服。”她慢條斯理地說道。
“證據?哼!”為首的築基弟子冷冷一笑,一拍儲物袋,取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晶石並以靈力驅動之,“此乃影像石,就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等奸邪之徒是何等心狠手辣!”
影像石在靈力的驅動下散發出五彩斑斕的光芒,繼而放射出一個半透的光幕,光幕一陣晃動後,畫麵漸漸清晰,幾個身穿灰白道袍的青梧門外門弟子正在狼狽地奔逃著,而他們身後,一個同樣身穿灰白道袍的女修在對他們狂追不舍。
“你……你竟敢殘殺同門,若叫門中的長老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啊……”跑得最慢的一個女修不慎跌倒,還未來得及爬起,便叫那追殺之人追上。那人冷冷一笑,翻手之間便放出一道冰錐術,尖銳的冰錐刺透了女修的身體,鮮血流了一地。
跑在前麵的幾個練氣弟子見同伴摔倒本來還想拉她一把,見此情狀哪裏還敢多留?慌慌張張地繼續往前跑,怎料沒幾步,那追殺者便以瞬移術趕了上來,攔截了他們的去路。
“可惡……大家一起上,跟她拚了!”帶頭的練氣弟子一聲急喝,率領餘下之人衝上去作最後的掙紮,隻可惜最後也不得逃脫,僅片刻之後便盡數葬身於冰錐術之下。
追殺者看著那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唇角再次勾起的冷笑,手輕輕一揮,一道火球術落下,將那些屍體全數燃作了灰燼,而後甩袖轉身,漠然離去。
光幕漸漸變淡,直到影像石褪盡了斑斕的色彩,重新變回一顆晶瑩剔透的晶石落回那位築基弟子的手中,周圍的旁觀者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之所以震驚,是因為那影像中所示之人,他們並不陌生。那幾個被追殺最後死於非命的弟子平素在低階靈獸院中大搖大擺,氣焰囂張,認得的人自然不少,而那個追殺者,此時正站在這個院子之中。
“難怪這幾日都看不到那幾位師兄師姐,原來已經遭遇殺害隕落了。”人群中有人驚呼道。
眾人不由想起了數日前發生在此院中鬧劇,夙雲汐從內門回到低階靈獸院,神情鬱鬱,看起來失魂落魄,那幾位弟子見狀便仗著人多勢眾,意圖欺辱於她,最後若非杜遠出麵喝止,隻怕便要動起手來了。夙雲汐當時看著不動聲色,誰會料到她一轉身便動了殺機?
憑一己之力,誅殺數位修為看起來比她還高的修士,夙雲汐,這個備受唾棄之人竟有這等實力且如斯心狠手辣,真叫人難以置信。
一時間,一旁的圍觀者看向夙雲汐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詫異的同時,又多了許多恐懼,也有些個消息靈通的,想起了過往聽到的傳言,扭頭與同伴竊竊私語。
“我曾聽說這人以練氣之境參加了幾年前的碧靈秘境試煉且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本來當是個笑話,如今想來,倒不是沒有可能。”
“碧靈秘境試煉?天啊,那不是築基師叔才參加的試煉麽?這人當真如此可怕?”
夙雲汐看著旁觀者們的反應,隱隱覺得不安,但麵上仍保持著從容淡定,不叫他人看出分毫。
那位築基弟子的目的很明顯,在大庭廣眾之下播放那段影像,無非是讓更多人確信她就是殺人凶手。影像中那幾個被殺的練氣弟子在與她結怨後無故失蹤,且有一段清晰完整的行凶影像,動機與證據都充足,她這回算是百口莫辯,水洗難清。
想不到那些人竟如此狠心,連自己人都能狠下毒手。方才那旁觀的弟子中有人言已經幾日不曾見那幾個弟子,但若真的隻是不見,他們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給她捏造罪名,想必是那幾個弟子的魂燈已滅,死無對證,他們才有恃無恐,大張旗鼓地來捉拿她。
“夙雲汐,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狡辯?速速就擒吧!”那位築基弟子觀時機已至,便收起了影像石,冷聲喝道,而他身旁另外幾位築基弟子也擺好了架勢,隨時準備動手。
當真是禍不單行!夙雲汐目光一凜,亦調動起渾身的靈力。
敵人有備而來,她若真的乖乖就擒,隻怕便正中了他們的詭計,左右如今她罪名加身,也不在意再添一條,先逃出去,興許還能尋到破解之法。
“哼!單憑一段真假難斷的影像便想誣陷我?當真可笑至極!”她冷笑道,說罷便向著幾個築基弟子中修為最低那人的方向一躍而起。
“待罪之身竟然還敢反抗,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為首的築基弟子一聲令下,幾個築基弟子便聯手圍攻夙雲汐,招式狠辣,每一招朝著要害之處而去,仿佛是要將她就地正法。
夙雲汐卻不戀戰,以逃避為主,偶爾尋著一些縫隙旁敲側擊,以絆住這幾人。
幾個築基弟子勝在人多,夙雲汐勝在避閃的功夫不錯,因而一時間雙方相持不下,對戰許久也不見結果,而低階靈獸院中那些旁觀的弟子,早在他們開始打鬥之時便散得幹淨,隻有幾個膽子大的仍張望著。
以一對五終究是勉強了些,對戰拖得越久對夙雲汐越是不利,因此漸漸地便見她額頭冒出了汗水,動作也慢了些,可那幾個築基弟子的防守卻仍舊嚴密,難以突破。
如此下去怕是難以脫身,不如放手一搏,她暗暗想道,便自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把雷光藤的種子,尋了一個時機灑了出去,繼而消耗大半的靈力將其催發。
雷藤瘋狂生長,五個築基修士一時不察,便都叫纏上了,藤上的雷能電得幾人七葷八素。也不知是否這回的種子特別好,藤上的雷電似乎比往常漲數倍不止。
當真是天助我也!夙雲汐心下大喜,趁著那些築基弟子輩雷藤纏著不能動彈,即刻禦劍而起,淩空而去,可惜她終究還是未能成功逃離。
“膽敢觸犯門規,竟然還想逃!”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自天邊傳來,隨之而至的是一股可怕的元嬰威壓。
夙雲汐的修為撐死了也就築基,又豈能敵得過元嬰威壓,況且還是使勁全力,毫無保留的元嬰威壓?在半空中歪歪扭扭地飛了一陣,終究抵擋不住,直直地墜了下去。
“嗤,元嬰!”她不甘地諷刺了一句,而後吐血三升,暈倒在地。
五個築基弟子正好甩掉了雷藤得以脫身,便急忙趕了過來,趁機將她擒住。
“禦劍飛行,修為至少也得築基。居然隱藏修為藏著外門的練氣弟子之中,可見其心懷不軌,包藏禍心,速速將她綁起,帶回刑堂,聽候長老們發落罷!”為首的築基弟子說道。
說罷便叫人架起夙雲汐,與其餘築基弟子一同禦劍而去。
直到那一行人的背影徹底不見,低階靈獸院的弟子們才66續續地走了出來,片刻的沉寂後,院裏便炸開了鍋,弟子們嘰嘰喳喳地討論的起來,話題無非是圍繞著方才之事。
紫炎魔君倚靠這一片院牆,雙手抱在胸前,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唉,可惜了,多好一個孩子啊,這回怕是要英年早逝了。”枉他方才還在她催發雷藤之時助了她一回,可惜最後她還是逃不掉。
“對付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居然連元嬰修士都出動了,你們這些道修可真奇怪。”他搖頭攤手,表示不解。
顧陽站在他身旁,眉眼間隱藏著憂慮,他同樣也想不到,那些世家為了殺死夙雲汐居然如此卑鄙,竟然連陷害捏造罪名都出來了。夙雲汐有難,他理應相幫,隻是方才的狀況,他卻不便站出來,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魔修,若行跡敗露,隻怕會連累夙雲汐再加一條勾結魔修的罪名。
說到底,還是他不夠強的緣故,隻不知這一回夙雲汐要如何才能擺脫危機。他看向紫炎魔君,問道:“倘若她此番終究難逃一死,你會出手幫她麽?”
紫炎魔君托著下巴想了一陣:“出手幫她?唔……這倒叫人為難,我是魔修,她是道修,雖說我總覺得她麵熟,可終究毫無關係呀。除非……她願意追隨我吧。”
追隨紫炎魔君,與他一樣?顧陽一愣,尋思片刻後點了點頭,倘若他能說服她,倒也未嚐不可。
低階靈獸院的管事杜遠遙望著刑堂所在的方向,憂心忡忡。他與夙雲汐倒是沒有什麽交情,但畢竟得過青晏道君的囑咐,要保其性命,如今出了這一茬,恐怕會叫他食言。
他歸屬掌門一脈,雖說如今掌門一脈在門中仍擁有話事權,卻早已大不如前,且掌門大限將至,常年處於閉關狀態,這才使得那些世家越來越猖獗,但即便如此,若在往常,這些世家也不敢在明麵上與掌門一脈的人對抗。可這一回卻非同一般,若他們當真搬出了按門規處置的名頭來對付夙雲汐,就是掌門一脈也插不得嘴的。
而青晏道君如今外出為歸,莫非夙雲汐此番當真難逃一死?
淩秀峰中議論聲不斷,相反淩煙峰這頭卻安靜得很。
得到夙雲汐已經被送往刑堂的消息後,莘樂慢條斯理地喝完了手中的一杯茶,這才起了身,理了理耳邊的秀發與身上的衣裳,緩步前往刑堂,盡管姿態與麵容看起來都極為平靜,卻始終掩蓋不了她眼中的狂喜。
這一刻,她等得太久。
刑堂中有不少莘家之人,因而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入得其中,穿過黑暗且漫長的通道,抵達了關押夙雲汐的牢房。
夙雲汐正躺在牢房中央,雙手雙腳上都纏著具有鎖靈之效的鎖鏈,唇角帶著一些血跡,雙目緊閉著,還未從方才的暈闕中清醒過來。
莘樂伸出腳尖,輕輕踹了她一腳,見她仍舊一動不動,笑意終於忍不住勾了起來。
“嗬嗬……夙雲汐,看看你如今是什麽模樣?簡直連一個凡人都不如。”
她得意地笑著,一邊撥弄起旁側的鎖鏈,又道:“再瞧瞧這間牢房,可是很眼熟?不錯,這正是三十多年前關押過你的那一間。它空置了三十多年,如今終於又派上了用場。一樣的牢房,一樣的罪孽深重的你,一切,都與三十多年前一樣。嗬嗬……夙雲汐,我說過,你永遠也鬥不贏我!”
她抬手招來了手下的一名弟子,吩咐道:“去,到淩劍鋒,將夙雲汐殘害同門,於明日受審之事告知白澤真人,請他明日到刑堂作為旁審。”
白澤乃白奕澤結丹後的道號,對外,她會稱他為白澤真人,但私底下,她還是喜歡稱他為白師兄。因碧靈秘境中之事,白奕澤不再理會她,這兩年以來她竟是一次都不曾見過他,這次借夙雲汐之事,或許能叫她尋的一些挽回的契機。至於夙雲汐,嗬……不知素來正直的白奕澤得知夙雲汐竟是那般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之後會作何感想。
她俯□,輕拍著夙雲汐的臉,再次笑道:“或許你該感謝我,能死在白師兄的手裏,是你的榮幸。”
不錯,和三十多年前一樣,將要給夙雲汐行刑之人仍是白奕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