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後一麵

妖僧不糊塗正在素貞派客房內打坐,貌似屏息凝神,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聽得屋簷下蓮步輕移,素貞派女弟子敲了敲門,朗聲道:“不糊塗大師,乾坤倒懸爐裏煉出了兩粒丹藥,掌門閉關無法稟報,我等不敢耽擱,現送來給您審視。”

乾坤倒懸爐今日燒的蹊蹺,紅煞逃走密符未融,怎地這麽快就燒出丹藥來了?妖僧不糊塗運用神識一掃,驚覺丹藥表皮神秘莫測,以他深厚法力竟然無法窺視其內,更無法判斷這是否是夢寐以求的“活丹”。

不糊塗道:“有勞女施主,放在門口就是。”

女弟子應聲而退,留下一個紅木托盤放置在門口。托盤上的玉碟裏,兩粒烏黑透亮的丹藥滾來滾去,一刻也不消停。

妖僧不糊塗開啟法眼,精光隨著丹藥在碟中滾動,可看來看去,隻覺此丹非同尋常,還是拿不準是否就是“活丹”。

難道將土山上村幾十口人燒了進去,“活丹”就當真煉成了?如此輕而易舉還真讓人無法相信。相必糊塗師父當年就是心慈手軟,沒邁進這關鍵一步,功敗垂成。

還是自己不糊塗啊。吞噬派眾妖和土山村民這兩筆血債都算在了素貞派身上,清顏已中了萬古迷情劇毒,自毀門楣的醜事一揭穿,這顆棋子便可棄了。

服下活丹,飛升成仙指日可待,不枉來到這小小素山煞費苦心。

妖僧不糊塗提氣凝神,準備隔空取物將丹藥送到嘴邊。

“稟報不糊塗大師,掌門命我將丹藥先拿去給她看看,叨擾了!”女弟子竟然折返回來,要將丹藥取走。

想獨吞“活丹”?沒門!不糊塗坐不住了,推開房門叫道:“夜黑風高,你們也勞累一天了,由我來呈給你們掌門去吧。”

女弟子畢恭畢敬地說:“大師,夜色已晚,素貞派男女授受不親,要不我留一粒丹藥於你,另一粒呈給掌門如何?呸!”捂住胸口又連著咳嗽了幾聲,似是受了寒氣。

妖僧不糊塗尷尬曬笑:“也好。有勞女施主。”手腳極快地從托盤中搶了一粒丹藥在手,還未來得及端詳,丹藥竟然在他手心融化了。

難道?

電光火石間,不糊塗的掌心已呈烏黑一片,絲絲真氣從掌心竄出,不糊塗像是被戳破的一隻皮球,頃刻間歪倒在門邊上。

反噬之丹!他終於明白了這是何等丹藥,但已渾身癱軟口不能言,眼看著女弟子端著紅木托盤盈盈而去。

天飽和紅煞咬破了唇皮才沒笑出聲來,飄忽穿著素貞派女弟子的衣服效果太奇特了,他中等身材、瘦削,衣服大小倒還得體,可惜那副尊榮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飄忽佯裝女子拍著胸口道:“剛才嚇煞奴家了,沒忍住又‘呸’了一聲!”

紅煞笑道:“飄忽兄真是可陰可陽,魅力四射!俺真是有些吃不消了!咱們快去將此靈丹呈給晦氣娘們頭子吧!”

天飽早已從看守乾坤倒懸爐的素貞派女弟子嘴裏得知了掌門清顏居所路線,帶著紅煞和飄忽,馭著天巨,瞬間到了感春gong附近。

小親今個本已輪值過,可是她輾轉反側實難入睡,心裏惦念掌門狀況,遂替換了夜值的女弟子,守在感春gong前。

飄忽依然用了“模糊”之術,學女子挪著步來到小親麵前,低垂著頭捏細了嗓子道:“掌門有令,乾坤倒懸爐靈丹煉成即可送來給她查看,今已煉成,不敢耽擱片刻,望小姐姐放俺通行。”

小親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弟子,難道是夜色迷離,此女弟子周身像罩了一層霧氣,相貌模糊實難看清,聲音也很陌生。

她疑惑地問:“乾坤倒懸爐不是明溪姐姐掌管的嗎?怎麽換你呈上?”

“明溪姐姐日夜不寐看管煉丹,見此丹終成,她疲乏至極竟然暈過去了,所以。”女弟子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

小親軟中帶硬地說:“那好,你將丹藥留下,先回去歇息吧。”

“掌門吩咐過,須陳述煉丹過程,還是由我麵呈較為妥當。呸!”女弟子的聲音似乎有些變形。

“何方妖孽,竟敢假冒我素貞弟子?”小親纖手一伸,一隻短小不過一尺的青劍浮於手邊。

飄忽未曾想到素貞派一個小丫頭如此難對付,早知道就越牆而入了,充什麽禮數,嗬嗬一笑:“丫頭,我不想害的你身首異處,識相點,閃開!”

小親憤然:“想闖進去,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她雖然根基尚淺,但為了保護師父,上刀山下油鍋也是甘願。

躲在暗處的紅煞見事已敗露,閃身過來抵擋住小親,示意飄忽速速拿了丹藥進去。

小親哪是紅煞對手,被其所製,一時來不及阻止。

天飽已認出小親就是那日被他從野豬嘴下救出的女孩,對紅煞叮囑了句:“別扒她羅裙!”

隨即馭了天巨直奔斷腸崖。

小親也認出了滿臉金字的天飽,心中重重一擊。

感春gong裏,清顏依舊一絲不掛,飄忽運用“子鼠之息”飄然而至,突然說話,令她心裏一驚。

飄忽捏著嗓子說:“掌門,‘活丹’已煉成兩顆,不糊塗大師不聽弟子勸阻已搶吃了一顆,這另一顆是弟子拚死護住的,特來呈給掌門查看!”

“賊和尚竟然搶吃了一顆?”清顏氣湧丹田,披上衣物,將房門大開。

飄忽依然用了“模糊”之術,清顏已從毒**誌昏聵時轉醒,

她是何等精明,頓覺事情不對。

“你將這丹藥留下,退下吧。”她平靜地說。

“遵命。”女弟子十分順從,緩緩退下。

清顏看著紅木托盤上玉碟裏的這隻丹藥,在碟中滾動不休,

用神識也掃不出個究竟,但此丹發出陰陰光澤,絕非善類。

她忽地起身,走到窗前,素手輕彈,窗前頓時綻放了五彩禮花,四大護法,包括剛剛清醒的玉綿,頃刻間齊刷刷趕到了感春gong。

“掌門,深夜疾呼,出什麽事了?”香菱問道。

蝶衣和綠泊的神情都很急切,隻有玉綿,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嘴臉。

斷腸崖下忘塵洞,寒風嘶吼,枯草荒塚。

天飽遠遠地就聞到一股腥膻之氣,沒費多大氣力就將睡得很沉的醜麵姐妹拍暈了過去,鑽入陰風陣陣的洞口。

洞內隻點了兩盞油燈,燈光如豆,天飽看到三個被綁在石柱上的男子,全身精光,連快遮羞布都沒有。

走近前去,赫然是火聖、白煞還有另一高個男子。

火聖瘦的脫了形,好在光頭比較好認,還有腋下的幾根羽毛也很顯眼。此時他雙目緊閉,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天飽兩眼一熱,喊道:“師父!師父醒醒!”

火聖勉力睜開眼睛,張了張嘴,卻實難發出聲音。

天飽趕緊給火聖鬆綁,將他放到地上,掏出混沌初元壺就要喂元液給火聖喝。

不料火聖竟轉動著頭顱不肯配合,用極低微的聲音說:“天飽,我要往生去了,你要好好修煉冥心大法。”

天飽不信,要背他出洞,火聖拚盡力氣叱責道:“放下!我畢生陽氣都被吸盡,神仙來了也難救回。你快些逃走,快走!”

天飽道:“師父,你要撐住,紅煞和飄忽都來救你了,你莫要擔憂我!”

“紅煞?你要好生向他學法,為師沒有福氣教你了。還有,金環內有、有——訣竅”火聖聽得紅煞、飄忽都與天飽一道,頓時放下了掛念,說完這些閉目而逝。

天飽傻呆呆地看著一動不動的火聖,斷難接受師父已歸西的事實。

不一會就聽到懸崖上有女人喧鬧聲,天飽驚醒,再去查看白煞和另一名男子,竟然渾身僵硬死去多時了。

地上盡是些細長口的瓶子,還有一些盛滿了黃白**。

天飽一怒之下全部砸了。

素貞女魔頭清顏,天飽與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