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柩灑進了屋內,屋內的帷帳仍是層層疊疊如水流般垂落在地上。

屋內的香爐升起嫋嫋的薄煙。

明枝的頭釵和裴淵鑲白玉的腰帶糾纏在腳踏上,兩人價值幾十金的衣物隨意地仍在地上。

當天邊既白時,兩人才將將入睡。

明枝身體仿若有著一座西洋鍾般,盡管她的腦海還未清醒,但身子卻已然蘇醒。

迷茫地看著頭頂繡著竹葉的帷帳,似是記憶瞬間回籠,她羞怯地把自己的小腦袋埋到了錦被中。

當她想側身看看裴淵熟睡的容顏時,才發現自己的身子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竟是半分都掙紮不開。

明枝若是見過那冰冷的毒蛇絞殺獵物,便會知曉此事與她的現狀別無二致。

裴淵睡眠一向淺,明枝的呼吸聲開始變化的時候,他已然清醒,隻見這丫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離開他的懷抱。

他沙啞聲音在明枝的耳邊說道:“怎麽不多睡會?”

聽著裴淵的聲音,明枝想起昨夜他們二人**在殿中甚是放肆,她的臉頰瞬間漲紅。

“殿下,我想喝水。”

裴淵的懷抱卻越發得緊,他低聲說道:“昨夜分明說好要喊我什麽,今日怎麽就忘記了。

明枝聽到此話臉頰卻是分外滾燙,昨夜她眼裏噙著淚花,在他的引誘下不停地喊著夫君。

她仿若狸奴般蹭了蹭他寬厚的胸膛,嬌聲拒絕道:“我們還未成親,不可不可。”

“那枝枝讓我高興些,我便放你離去。”

明枝聽到此話後,思索了半日也未曾想到她該做些什麽,忽然她想起話本中小妖精的行為。

裴淵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被明枝的小手捂住,他的心中滿是疑惑,也不知現在身為貴女的明枝究竟會做些什麽。

忽然帶著茉莉花香氣的丹唇撞到他的唇角,他的心中瞬間一震。

他還未細細感觸,那個小家夥宛若小鼠般就要溜走。

裴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隻見小丫頭的眉目兩側都是一片緋紅,羞怯的樣子甚至都不敢直視他。

“這樣就要走了嗎?”

他輕笑出聲,便再次吻上了明枝的一抹丹唇,甚至比方才如蜻蜓點水一般更加激烈。

下床後的明枝看著自己的嘴唇滿是紅腫,嬌嗔地瞥了一眼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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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後,裴淵便前往了書房,這兩日的事情屬實太多,他隻得喚了文舒來細細商討。

一張印著海棠花紋的正紅色請柬放到了裴淵的書桌上,他疑惑地問道:“是誰要成親?莫不是我那大哥又要娶側妃了?”

此事太過違背綱常倫理,文舒隻是應道:“您看看便知曉了。”

裴淵帶著猜測打開請柬,蒼勁有力地寫道:“兩姓為好,永結同心,兩情相約,唯有今朝,至死不休,此情不渝,十月十五威武將軍府,李汝。”

至死不休,此情不渝?

裴淵似是讀懂了這詞中的含義,詢問道:“所以他讓我們從皇陵中偷偷挖出舒太妃的骨灰便是這般?”

文舒沉默地點了點頭。

裴淵卻笑出了聲:“這李汝竟是這般深情,為了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竟然能做出這般,竟然把美人看得比這諾大的江山更重,太過愚蠢。”

文舒又想起李將軍的囑咐,說道:“殿下,李將軍需要一份小主寫的婚書。”

在大魏婚書一般是由著新婚夫妻自己來寫,但舒太妃已然去世許久,在這世間未餘明枝一個親人,隻得由她來撰寫。

裴淵頷首同意了,他又吩咐道:“日後在長華宮,喚她主子。”

文舒先是一愣,在一瞬後又恢複了平靜,他繼續匯報道:“昨日陛下大發雷霆讓瑞王殿下與您停職反思。今日瑞王殿下便喚了太醫院不當值的太醫全去了羅府,意欲賠禮,但是他連門都沒有進去。”

裴淵淡漠地應道:“那羅漢身子可好?”

“不好,太醫說若是挺過這幾日便好了,若是不成,那就得準備壽材了。”

裴淵卻是不屑地說道:“瑞王情緒失控毆打親弟,而後還毆打老臣,此乃大忌,若是林州水患左相和瑞王勾結貪了賑災銀能繞過皇帝,讓朝臣知曉,此事便成了一半。”

他的話還未說完,書房的門便被敲響了,隨後一個穿著緋色衣裙的姑娘偷偷側目看了進來。

明枝本想尋些紙筆給遠在漠北的爹娘寫些家書,這宮中太大了,隻有裴淵會護著她,她的心緒總是不寧,隻得以這種方式給爹娘講述。

誰料裴淵和文公公正在談論公事,她小聲地問道:“可是打擾你們了?”

裴淵見明枝仿若偷魚的狸奴般可人,他眼中瞬間滿是笑意,應道:“並未,文舒馬上就要走了。”

文舒其實還未匯報完公事,但聽著主子的意思,隻得先行告退。

此時書房便隻剩下他們二人,明枝看著裴淵穿著一襲水藍色的衣衫甚至好看,就連那握著筆的手指也是分外秀氣。

她一時間楞了神,隨後又想起自己貴女應有的矜持,輕咳一聲便恢複了正常。

裴淵心底卻是有著些許慶幸,他今日在衣櫥前在玄色衣衫和水藍色之間猶豫了幾分。

想到此處,他眼裏噙著笑,伸手喚她過來:“來我這裏,還有事情需要你幫我。”

明枝行至書桌的內側,之間桌麵上擺著一張灑金紅底的紙張,就連那印花都是祥雲紋樣。

“殿下,這是婚書的紙張?”

她的心間滿是歡喜,難不成是她與裴淵的婚禮,想到此處她的嘴角的梨渦也若隱若現。

但裴淵的話卻給她炙熱的心髒潑了一盆冷水,之後卻滿是焦慮。

“明日便是威武將軍李汝的婚禮,他的妻子是你的至親之人,此份婚書便由你來寫。”

雖然現在的明枝的記憶都是她給自己編織的,但這美夢中仍然有著舒太妃的身影。

她慌張地問道:“他要娶誰?為何是我至親之人,他不是快死了嗎?”

她破碎的記憶似是在舒姨母這裏恢複了許多。

明枝思索了片刻都未想出答案,隨後朝著一個極其違背綱常倫理的方向想去。

她捂著嘴,眼裏滿是震驚地問道:“莫不是,莫不是她?”

裴淵頷首,他輕拭著她的淚花,安撫道:“莫要哭,明日便是大喜之人,哭花了臉可是分外難看了。”

明枝又想起了舒姨母在臨終前輕聲囑咐道:“那人的心思一向重,隻怕待我死後,他仍未娶妻,枝枝你若見著他,便讓他放下吧。”

她的嘴裏又呢喃道:“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等著你來娶我。”

明枝看著裴淵桌麵上的婚書,眼角瞬間流下了一滴淚,在心間默默說道:“他回來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