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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身體除了血糖不穩定,腰椎的老毛病之外,沒有發現新問題,回家後,朱阿姨依照醫囑燉了一鍋百合枸杞甲魚湯給老人家補身體。端上桌麵的時候,一陣濃香飄逸,封慎親自舀起勺子給奶奶盛了一碗,再盛了一碗放在湛明瀾麵前。
“可以補氣養血。”他微笑。
湛明瀾有些不好意思,這畢竟是朱阿姨特地燉給奶奶喝的,自己沒理由占便宜,但封慎連碗帶湯,親自擱在她麵前,她也就聽話地“笑納”了。
奶奶很淡定地喝湯,沒有抬眼皮看他們。
湯汁鮮美十足,喝著很受用,整個胃都是暖暖的,湛明瀾喝完一小碗,放下勺子,封慎從容道:“還要嗎?”
“……”湛明瀾反應過來後立刻搖頭,“不用了,一碗足夠了。”
奶奶依舊非常淡定地喝湯,微微動了動眼皮。
湛明瀾在桌子下方的腿伸直,踢了踢封慎,封慎側頭,“嗯?”了一聲,她徹底噤聲,不再發一字。
回房後,她戳他的手臂,提醒:“你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一碗湯而已,奶奶沒那麽小氣。”
“如果她和我生氣呢?”她笑道。
“當著她的麵你就讓著她,等我回來,再來調節。”他說得挺輕鬆的。
“怎麽調節?我告訴你,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是最可怕的,你當心成為一塊夾心餅幹~”
“不會,其實很簡單。”他伸手按住她的腰,手掌的熱度立刻傳遞過來,笑道,“兩邊哄。”
“挺有經驗的嘛,你是不是哄過很多女人?”她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沒有幾個。”他捏了捏她的腰,“你是哄得最多的。”
“廢話,我是你老婆。”她纖細的手指摩挲他的下巴,感受到微微的粗糙,“咦?胡髭好像又長出來了,我幫你刮刮。”
“好。”
湛明瀾這晚興致很高,幫封慎刮幹淨了下巴的胡髭,又幫他洗了頭。當拿著花灑衝洗他頭上的泡沫,她問舒服嗎,他享受似地應了一聲,她笑著一邊為他衝洗泡沫,一邊用手按摩他的頭皮,卻一不小心,讓一團泡沫飛濺到了他的眼睛上,她立刻拿毛巾幫他擦幹淨……
“我自己洗個頭隻要幾分鍾。”他閉著眼睛,懶懶地笑,“現在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吧。”
“享受的主,有什麽可抱怨的?”湛明瀾說,“我的手都快酸死了。”
“那待會我幫你搓背?”他提議。
“好啊。”
兩隻折騰了近一個多小時,終於洗幹淨上了床。身上帶著沐浴露的清香,肌膚舒爽幹淨,頭發上還沾著水珠,湛明瀾躺下,伸了個懶腰,然後拿起床櫃上的日曆看了看,輕聲提醒道:“下周六,是個大日子。”
封慎跟著躺下,蓋好被子,雙手枕在後腦勺:“什麽大日子?”
“某人三十二歲的生日。”她問,“對了,往年的生日,你都是怎麽過的?”
他輕笑,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說:“很簡單,吃一碗八珍麵就作數了。”
“那這次,你想怎麽過?”
“沒什麽想法。”他實話實說,“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上一次正式過生日還是在十三歲,爸媽幫我辦了個生日派對,請了一些貴客前來,氣氛很熱鬧,收到的禮物也很貴重,隻不過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一直假笑著叫他們叔叔阿姨,撐著精神和他們聊天,很累,經過那次,我就說以後再不想過生日了。”
“嗯……那我們可以溫馨一點,幫你做蛋糕吃好不好?說起來我很久沒做過蛋糕了,可惜了我的烘焙技藝。”她說著貼近了他一些。
“好。”他答應了,順便叮囑,“少放點糖,我吃不慣太甜的東西。”
“那禮物呢?你想要什麽?”
他點了點她的鼻子:“別費心了,我什麽都不缺。”說完伸手按了按床邊的鈕,嫩黃色的壁燈一點點暗下去,“乖乖在我身邊就夠了。”
黑暗中,她抵在他懷裏,突然說道:“給你生個寶寶,好不好?”
他低頭,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唇,目光灼灼,認真地問:“準備好了?”
“嗯。”她說,“在越南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能活著回去,我就要抓緊時間做沒做完的事情,包括好好生活,和你生一個寶寶。”
“真的準備好做媽媽了?還是勉強呢?嗯?”他不禁地笑了,笑聲透著一些愉悅。
她搖頭:“不是勉強,是真的準備好了。”
如果說以前對此還有心理負擔,現在已經打破了對未知的恐懼。為他孕育新生命的畫麵一點點清晰起來,最是水到渠成,完全的心甘情願。
“我有些意外。”他的笑意更濃,徹底躍上眉眼,聲音貼在她的耳畔,“你願意為我生寶寶,我挺驕傲的。”
封慎三十二歲的生日,一大早,湛明瀾就忙碌開了,烘焙新鮮的點心,幫著朱阿姨打下手,做各式菜肴,奶奶就坐在客廳裏,一邊聽收音機裏的豫劇,一邊和封慎說話,滿室的聲音讓朱阿姨眉開眼笑,說“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湛明瀾將杏仁粉和糖粉拌在一起,加入雞蛋和黃油攪拌均勻,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朱阿姨又說:“等以後瀾瀾你有了孩子,家裏就更熱鬧了,奶奶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想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捧著一個玩具在客廳裏跑來跑去,咯咯地笑,跑到奶奶麵前,老人家含飴弄孫……這畫麵真令人莞爾。
中飯很豐盛,朱阿姨摘下圍裙,特地解釋:“這個牛肉餃子一半是瀾瀾包的,這個苦瓜炒蛋,也是瀾瀾做的,還有那個西蘭花,也是瀾瀾洗的,茄子,也是她切塊的……”
湛明瀾立刻說:“都是朱阿姨的功勞,我就幫忙打打下手,做一些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
“挺不錯的。”封慎低頭看著滿桌的菜,輕輕卷上了袖子,微笑地拉開椅子坐下,“朱阿姨,您也坐下,一塊吃吧。”
朱阿姨婉拒,她還是老派人家的那套作風,覺得下人不該上主桌和主人一同用餐。
“坐下吧。”湛明瀾拉開椅子,按著朱阿姨的肩膀,笑道,“您也忙了一個上午了,半口水都沒喝,現在一定餓了,我們一塊吃。”
奶奶點頭:“寶琴,就和我們一起吃吧。”
朱阿姨有些局促地坐下,憨憨地笑了笑,拿起了筷子。
封慎吃了不少,尤其是餃子,連吃了好幾個,湛明瀾發現他總挑那幾被壓得扁扁的,口子鬆鬆的餃子吃,心想,那不是我包的嗎?
“封慎,這是你大婚後的第一個生日。”奶奶拿起八寶茶喝了口,神情和藹,聲音柔柔的,“我就祝福你,平安健康,婚姻和美。”
“謝謝奶奶。”封慎拿起酒杯輕抿了口酒,笑道。
奶奶轉了轉小杯子,朝向湛明瀾,笑容很淺:“我也拜托瀾瀾你多多照顧他,他自小就很孤獨,父母不常在他身邊,別的小朋友一塊玩耍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在房間裏看書寫字,沒多大樂趣。幸好呢,他很懂事,人也早熟,行事會掌握分寸,從沒有讓我擔心過,希望他以後也能順順利利的。你嫁到我們家來,也是一種緣分,希望你能對他多包容,多理解,多支持一些。”
“奶奶,我會的。”湛明瀾看出了老人家神情的鄭重,也認真地點頭。
封慎反倒笑得響亮,伸手點了點奶奶的手背:“奶奶,她是我老婆,是我該包容,照顧她才對。”
“彼此照顧才是夫妻的相處之道。”奶奶斜了他一眼。
“瀾瀾挺好的。”封慎放下酒杯,又手持酒壺為自己的杯子倒滿酒,清冽的酒香彌漫開來,他眼眸帶著淺淺的酒意,微笑淡而篤定,特別的豐神俊朗,“她一直做得都很好,我很喜歡。”
湛明瀾在心裏“呃”了一下,偷偷看了奶奶一眼,果然她的麵色非常複雜,嘴角似乎在微微抽搐,隨即輕歎一口氣。
吃完菜,湛明瀾端上了親手做的蛋糕,切好分給大家,封慎嚐了口說味道不錯。
“我隻放了一勺糖,所以不會過甜。”湛明瀾說。
朱阿姨也嚐了一塊,大讚好吃,說沒想到瀾瀾這麽會做蛋糕。
奶奶因為血糖高的關係吃不了一點甜的,就靜靜地喝茶,看著他們和樂融融的樣子,垂下眼眸,沒再說話。
一個下午,兩隻都窩在書房裏看書,湛明瀾偶然間翻到了李漁的《□》很有興致地翻開讀,封慎站在她身邊,像個老師一樣伸出手抽走她手裏的書,挑眉:“怎麽偏偏選了這本?”
“我還沒讀過這本。”
封慎笑容依舊很好看,低頭翻開其中一頁,緩緩道來:“未央生道,請問婦人是喜幹的多,還是不喜幹的多?賽昆侖道,自然是喜幹的多,大約一百個婦人隻有一兩個不喜幹,其餘都是喜幹的,隻是這喜幹的裏麵分兩種,有心上喜幹,口裏說要幹的,有心上喜幹,故意裝作不要幹,待丈夫強他上場,然後露出本相來……”
湛明瀾聽了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段話在說什麽,立刻笑出來,興奮地伸手抽過他的書:“我要自己看。”
她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捧著書,慢慢品味其中的奧妙,封慎就坐在專屬自己的一把長椅上,看著自己的英文小說,偶爾低頭看她一眼。
就這樣待到了近傍晚,因為中午吃得很多,此刻一點也不覺得餓,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就出了門,到外麵閑逛。
逛了一圈後,去了莫俠開的那家品酒室,走進去發現今晚人很多,一樓的十幾張桌子都被客人占滿。
莫俠見他們來了,從應酬中脫身,笑著走到他們麵前,捶了捶封慎的胸膛:“結婚了就將兄弟忘記了,多久沒來轉轉了?”
“今天是他生日。”湛明瀾笑著提醒。
“好吧,我原諒你。”莫俠打了個哈欠,“生日快樂,想喝什麽,吃什麽都隨意,報我名字就好。今晚人太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誰來了……現在得去招待一下,顧不上老朋友了。”
“你去吧,我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就好。”封慎說。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因為地方有些小,封慎長腿長臂,坐著有些局促,湛明瀾就將自己的椅子往後挪了挪,將木桌子騰過來一些,做這些的時候,餘光飄到一樓的藏酒櫃前的人影,頓時一怔,視線慢慢地落在對方身上,看清楚了那頎長挺拔的人。
正是言敬禹,他看見湛明瀾的那刻,淺笑了一下,抬起手臂打了個招呼。
身後是嘈雜的音樂,有人在玩撲克,隨著“轟”的一聲,贏家歡喜,輸家愁。
她將目光收回。
光逐漸暗了下來,投射在言敬禹臉上,影影綽綽的,他堅毅的眼神一直膠著在湛明瀾身上,以至於她偶爾的側頭,視線都會和他交織在一起,怎麽也躲不了。
“看見你大哥了?”封慎低頭,將鹽灑在檸檬上,再浸到酒裏,輕輕晃了晃。
“嗯。”湛明瀾吸了口果酒,點了點頭。
封慎後仰了一□子,將視線投向言敬禹的位置,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即開口:“那過去打個招呼?”
“沒事。”湛明瀾用習慣攪著冰塊,語氣有刻意的冷,“不用管他。”
“真的不用管他?”他笑著反問。
“嗯。”
“我想,”封慎突然起身,收斂了笑容,來到湛明瀾這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起身,順勢扣住了她的手腕,“應該去打個招呼。”未等湛明瀾回複,她已經被封慎拉起來,差點沒站穩,身子前傾,磕到了他的肩膀,他停步,平靜地看她猝不及防的樣子,給她短暫的時間收拾好情緒,扣住她手腕的手滑下去,慢慢地和她的五指相扣,沉穩地邁開步子。
他一邊拉著她一邊低聲:“手和冰塊似的,緊張成這樣。”
聲音不輕不重地擦過她的耳朵,錯覺似的,她好像聽出了他話裏的一點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