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28、驚嚇
老吳嘴唇動了動,從表情上看似乎不太同意張選關於葬製標準的說法,但考慮到深埋淺埋的細枝末節無關大局,擰過頭隻是盯著一圈圈盤旋向下的石階,說道:“走吧。一切答案應該都在這個礦脈的最底部了,這裏能感到有微風,下麵恐怕也不會太淺。”
鐵鏈和腳下的石板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遺跡,石板架空在厚厚鐵鏽包裹的粗鐵鏈上,五個人相互提醒著,輕手輕腳地踏上了一條條石板搭成的石階,隻要落腳稍重就會左右輕晃,讓人跟著心顫不已,生怕哪一腳沒踏實翻進看不到底的礦脈深處。
小心翼翼地嚐試著下了幾級台階,我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如果用現代建築的樓梯來對比,這石階的設計簡直就是拿來難為人的,不僅腳下虛晃著踩不穩,級與級之間也是足足有二三十厘米高,寬窄又隻能容下大半個腳掌,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膽,雙腿開始吃力地打顫,連著心裏的緊張,隻走下十幾棟就氣喘籲籲起來。
正中間是按礦藏分布掏出來的圓柱形空洞,左右參差並不是十分整齊,深砸進石壁的鐵鏈和石階也就跟著或凸出或凹進的變化,這種不規則螺旋式下降的樓梯結構引起了老吳的興趣,仔細觀察了那些粗大的鐵鏈後輕輕點頭,說鑄造時一定是人為地添加了防鏽的金屬,否則一千多年早就爛透了,隻從這一點上看,羅滇王那個時代的文明已經高度發達。
一般來說金屬銅相對穩定,鐵這種東西很難留存久遠,尤其象這些鐵鏈暴露在空氣中自然氧化。老吳不住地感歎,沒想到邊陲一地的雲南,古代的冶鐵技術絲毫不差於同時期的中原王朝。
老吳格外興奮,迫不及待地追在了大頭的身後,我和張選上下交替扶著陳瞎子,一會兒功夫身上就粘粘地出了一層汗,被來自空曠地底的風由腳到頭一吹,從裏到外冷颼颼的。
走在最先的大頭停了下來,一回頭耀眼的礦燈光晃到我的眼睛,我用手遮攔了一下,聽見大頭對老吳說道:“前麵好象吊著什麽東西在搖來晃去。”說著扭回了頭,手直直地指向前方。
我跟上幾步走到他們兩個的身後,順著大頭指點的方向,清晰地看見一個黑影在前麵石階的上方左搖右擺,心裏撲楞著加速跳了起來。已經盯了半天的老吳小聲道:“不用著慌,我覺得不大可能是個活物。”
大頭把動作放得極緩,我狠狠心大著膽子跟在了他旁邊,兩個人步步挨近了黑影,距離了大概有三四米遠近停了下來,大頭的眼睛比我好,聲音有些發緊,“是一具吊在半空的屍體,咱們再近一點過去看看。”
遇到棺材和古屍這些東西,我這一年多已經磨練得神經不那麽緊,可眼前除了幾道遠近的光束,四周是吞噬了一切的黑暗,加上這樣一具橫吊在半空裏的屍體左右晃著,天然營造出一步步親身走近詭異的恐怖氣氛,我腿腳都跟著不利落起來。
僵直著身體挪近,慢慢看清這具屍體弓著身子,被一根垂下的鐵鏈從背後捆縛高高地吊起,從我這的角度隻能看到側身,身上的黑色衣服一看就是古代的裝束,裹得不露出一點肌膚,飄忽的衣擺最下端距離腳下有半尺來高,長長的頭發直垂下來恰好遮住了半邊側臉,枯黃的發梢隨著屍體的左右搖晃輕輕飄動。
我心裏打著鼓,不斷告訴自己古屍見識了不少,根本不用緊張,緩緩地接近屍體一米多外停下腳步,剛想招呼老吳過來看看,一直橫著飄來蕩去的屍體突然轉了小半圈,衝著我蕩了過來。
我有多少的思想準備也沒料到用鐵鏈吊著的屍體被輕風吹著,突然變了方向並且旋轉出九十度正把臉對著我壓來。毫無反應的情況下,瞬間一具古屍猙獰幹癟的臉就幾乎撞在了我的臉上,更遑論以這樣一種極刺激的突然方式。我清晰地看到那雙黑洞洞凹陷進去的眼眶正好直視了我的眼睛,緊貼在深削麵頰黑色幹透的皮膚差一點擦到我的鼻尖,大大張開的嘴巴裏滿口森森的白牙直欲撲過來咬人一般。
腦子“轟”的一下仿若炸裂,我的雙腿一軟坐到了石階上,手緊緊地抓著旁邊大頭的胳膊不肯撒開,下意識地張開嘴喊卻連聲音都被憋在嗓子裏出不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險險就要暈厥過去。
大頭也被蕩來的古屍駭了一跳,不過他遠沒有我這麽近距離的觀感,伸手把我拉起向後倒退著上了幾級台階,我屁股坐在石階上斜倚著石壁渾身癱軟,嚇得差一點尿了褲子。老吳此時趕上兩步擋到我的身前,安慰道:“沒被嚇到就好,古墓下多了總會遇見這樣的巧合,別慌。”
陳瞎子聽張選說了我險些被古屍正撞個滿懷,“唉”地重重歎了口氣,“我下過的墓不少,說起來也古怪,墓裏偶見的蹊蹺事兒專會找兩種人,一種是膽子小,還一種是做了虧心事兒的……你這還好,我親身經曆過一起下地被生生嚇死的。”
這話聽起來象是拿我剛才受到的驚嚇惡作劇地開玩笑,其實我去年在酒桌上就聽陳瞎子提到過,是純粹迷信的說法,冤死者的怨氣大,專門挑著壞人和膽小的人身上撲,心裏不由翻來複去地思量自己到底是兩類人中間哪一夥兒的,怎麽會悲催到這種程度。
緩了好久我才恢複了正常,老吳這時已經把那具吊著的古屍研究了半天,臉上漸漸浮現出一副不忍的表情,開口說道:“能看出這是一具已經懷孕了七八個月的女屍,這樣用鐵鏈吊在半空,很可能是儀式奇特而無比殘忍的殉葬。地下特殊的恒溫條件和缺少微生物的環境讓屍體完整保存了下來,皮肉已經碳化。”
我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用孕婦做殉葬,屍體吊了一千多年,這羅滇王可真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殘暴君王,真按陳瞎子的鬼神迷信之說,這女屍有極大的怨氣也不奇怪,連我們這樣的後人見到這樣的場麵,都恨不能扒了羅滇王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