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對姐弟的家,唐燦一路上始終沒有說話。

金連長和支書他們回來後,支書老婆將村子裏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支書一聽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火一下子竄上來,跑到支隊部喊了半天喇叭。

沈榆不關心支書怎麽幫他們擺平村民們的怒火,金連長和小秋已經回來,他們就能離開這村子了,安全什麽的問題,也就不在考慮的範圍內了。

沈榆以為唐燦他們該商量著離開這村子了,沒想到三個男人跟女人似的磨嘰著,聚在一起咬了半天耳朵,直到好像商量出什麽結果的樣子,唐燦才走到沈榆身邊對她說“暫時還不能走,宋阿公的墳被挖開這事,怎麽著也要處理完了,我們才能走!”

唐燦他們已經決定了的事,沈榆也沒什麽反對的資格。晚上支書家裏就熱鬧起來了。金連長將宋耕老人的墳地被挖開的事報案到鄉裏的派出所,結果警察不但來了,副鄉長和武裝部的幹部也來了,對唐燦他們都誠惶誠恐的。沈榆看到他們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唐燦個古代私訪的欽差大臣似的。

連鄉裏的幹部的都驚動了,這是在唐燦的意料中的事兒,他不想這麽高調,但局勢不是他能控製的。報個警,盜賊挖墳的事兒沒解決處理,倒惹來了一堆的應酬,唐燦一個頭兩個大,覺得有點得不償失。

主要是作案現場被村民的踩踏破壞,警察到現場取證一個有用的線頭也沒取到。

唯一有價值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的一句話,他說根據他多年的辦案經驗,挖開那墳地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村民,瞧那墳沿兒的鐵鍬印齊整樣兒,挺有技術的,像是有經驗的專業盜墓賊。

聽那個老警察說完這話,唐燦和金連長的眼神相互交流一下,也不知道兩個人達成了什麽共識。之後唐燦就和金連長他們聚到一起又討論什麽去了。

沈榆這一刻就覺得自己徹底的變成個多餘的了,支書本來讓他那胖老婆招呼著沈榆的,但是語言不通,沈榆和支書老婆坐到一起就隻有相互尷尬的笑著,坐了一會兒,沈榆就覺得自己的臉皮都笑僵了。都深夜了,支書家裏的兩個毛頭小子還在嬉皮大鬧,支書老婆就去罵兩個兒子去睡覺,拿著個笤帚疙瘩追著兩個小子滿屋子的跑,屋子裏一下子亂了起來。

沈榆也坐不下了,她心裏也有她的疙瘩,沒吱聲離開堂屋,拿了手電就出了支書家。

她也沒帶猶豫的,心中有目標,出了支書家就順著胡同往南直奔,再拐了幾個巷口就到了村邊。那裏曾經是宋耕老人的房子。

沈榆麵對那片廢墟努力回憶著她上午在這裏摔倒時的位置,那個地方有玻璃紮傷了她,更好像將玻璃渣直接刺進她心裏似的。天黑的要命,晚上看這廢墟的樣子,都是零碎的,手電照到哪裏就看清哪裏,想看全貌是別想了。

好在這廢墟也不大點兒地方,並且因為村民拆這裏被砸傷後,拆房的活兒就被停下來了,接著又出了宋耕老人墳頭被挖開的事兒,這裏也就沒人管了。沈榆在廢墟上兜了幾個圈子之後,就用鞋子踢出一片玻璃片來,她貓著腰找了個小木棍在那片地方上來回挑了幾遍,幾張發黃的黑白照片就從土裏露出來了。

沈榆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蹲下身子將那幾張照片從土裏撿起來。她一張張的瞧著,卻沒有瞧見白天嚇到她的那張照片。也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唐燦的聲音,喊著沈榆的名字。

沈榆嚇了一跳,急忙將照片又扔到地上,手從四周抓著土埋到照片上。這個過程中,她的左手就不小心抓到了玻璃渣兒,割著了她的手,可她也顧不上,匆匆的將照片埋起來。等唐燦走過來的時候,她忍著手指上割傷的疼,兩步從廢墟上跨出去。

“怎麽到這裏來了?”唐燦聲音裏有些著急,似乎是找了她很久,好不容易找到的樣子。

“沒意思出來轉一圈。”沈榆手指的傷口一鑽一鑽的疼,想著傷口一定不小,此時她卻隻能咬牙忍著。

唐燦也沒再追問,隻對沈榆說:“想出來散心喊我一聲,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知道為什麽,沈榆的心抖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攥了她的心一下,黑暗中她望著對麵的唐燦半天,然後抿著唇低下頭,感覺臉頰很燙很熱。

唐燦似乎已經將扯著沈榆的手當成了習慣,又伸過手來抓住她的手,正好抓住沈榆受傷的左手,將沈榆攥得“哎呦”一聲,疼得她額頭立即冒汗了。

“怎麽了?”唐燦一邊擔心的問著,一邊用手電照著沈榆的手,看到沈榆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肚都被割了很深的傷口,還有在手電照射下閃著光亮的玻璃渣兒。這一下不但沈榆疼,唐燦的心也疼了。

回到支書家裏,唐燦問支書老婆要了針和蠟燭,將針頭在蠟燭上燒過之後,才用那隻針幫沈榆挑著紮在傷口裏的玻璃渣兒。針尖一刺進沈榆的皮肉裏,疼的她立即往回縮手,唐燦抓著她手腕的手用力再將她的手拽回燈下,任憑沈榆嘴裏“哎呀,哎呀”的疼著叫著,他依然全神貫注的將針刺進沈榆的傷口,豁破沈榆的肉皮兒,將紮在她手指上的玻璃渣兒挑出來。這還不算完,他又將燒酒倒在沈榆的傷口上,這下子疼得沈榆差點跳起來,手不停的抖著,嘴裏一聲聲的喊著“疼死我了啊!!!”

唐燦就掐著沈榆的手腕,冷靜的用支書老婆找來的白棉布將沈榆的傷口一圈圈的纏起來。

“我疼……”十指連心,沈榆給疼哭了,跟個小孩子似的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

唐燦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原本皺緊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微笑著哄著沈榆,“好啦,乖,一會兒就不疼了!”說完用手帕幫沈榆擦了眼淚又擦了鼻涕,再將她輕輕地攬進他的懷裏。

窗外傳來一聲悶笑,唐燦聽見了,沈榆沒聽到。

唐燦抬眼往窗口那邊看了一眼,立即就有淩亂的腳步聲從窗戶底下跑走的聲音。

等聽見那偷瞧熱鬧的人走開了,唐燦也準備離開,讓沈榆休息了。他低下頭,昏黃的白熾燈光下,沈榆那畫兒似的眉眼,粉嫩豐腴的脖頸,讓他一下子瞧個真真切切,他渾身仿佛突然被電擊了一下,胸腔裏好像有個東西炸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