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青山遠 拳頭大,權利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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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百姓們怎麽都想不到,不過一夜的功夫,自己會被十萬大軍鐵通似地圍起來。
急報一層一層由城門傳到城守,城守傳到宮門,宮門太監再一路通報上去。結果是,三皇子很淡定,大皇子很炸毛,老皇帝則若無其事地繼續睡覺。
事實上老皇帝已經昏過去了人事不省,是以太監在床邊叫破了喉嚨,還是沒能讓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告訴皇帝。
就在皇宮中亂成一團的時候,顧太師卻特地換上了自己最為華麗的一件長袍,頭頂三寸玉冠,手持著最能象征他位列三公權力的白玉圭,帶上在他院門口候著的一眾大小官員,華麗麗的排成人字形,直逼向皇宮。
守著宮門的官兵哪裏見過這陣勢,攔也不敢攔,任由這幫大人們**。顧太師嘴角一路都含著意味莫名地笑,在踏入正殿之前,他還同因氣急敗壞趕過來的高太傅撞了個正著。
歲月到底不饒人,高太傅想是跑得急了,氣喘不過來,臉紅脖子粗兩腳還直發軟,需得另外兩個官員攙著才能勉強立起身子。顧漣見著他這副窘樣,頓時心情大好,甚至還彬彬有禮地朝他拱手又一躬身。
高太傅卻顧不得同顧漣客套,隻是頓了頓步子,就踉踉蹌蹌跑進正殿,殿內兩名皇子一左一右站在殿上兩邊,已經到了的官員全都立於兩邊站好,竟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局麵。
而高太傅的闖入就像是在這鍋看似平靜的熱油中砸進了一塊石子。
“鎮東軍反了,反了!”老人家近乎是完全沒有形象的撲到在殿內,“十萬……十萬大軍圍城啊!殿下,他們竟然有膽子造反!”
“鎮東軍的將士們有沒有膽子造反,高太傅大人如此聰明睿智,難道之前就沒有任何預料或者察覺麽。”
伴隨著一聲朗笑,盛裝打扮的顧太師邁入殿內,先是輕飄飄的對兩位皇子施了一禮,便朝高太傅道:“那日我便說過,要將樊暘收監,首先的考慮他手下十萬鎮東軍的情緒,你們卻執意不聽勸,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長安被圍,老夫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收場。”
大皇子皺起眉頭,道:“顧太師的意思……是我當初就該為了鎮東軍的顏麵,而即便是樊暘犯下了通敵叛國的罪名也不予將他收監?”
“老夫隻道一句,樊暘可曾認罪?”
顧漣理直氣壯的一聲,四周頓時安靜。
“將樊暘收押一事,老夫一直覺得十分草率,那日我們雖然都在暖玉閣中有所見,但並未見到樊暘接過手的木盒中是何物,隻憑幾個奸細的證詞,就將我堂堂鎮東大將軍丟入牢籠,酷刑加身,實是十分不明智之舉。”
顧漣說完,他身後一眾大臣也忙著點頭附和,三皇子更是麵露微笑。
“顧漣,你這絕對是在強詞奪理!”大皇子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如今竟被顧漣數落,一口氣順不過,頓時勃然大怒。
顧漣有恃無恐,“如今外邊大軍虎視眈眈,到底是老夫強詞奪理,還是大皇子你們有錯在先,已不用我多言了。”
說罷,顧漣拍了拍手,殿門外的轉角處,忽然走出來好幾道人影。
楚青領著頭,閆煥鍾賽花緊隨其後,三人成品字形,十分有氣場地大步邁進了殿中。
楚淮卿的名字在朝中出名,但臉蛋卻不為很多人得知,待到他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一番,才引起了殿中的一陣**。
“楚淮卿?”
“那個鎮東軍的軍師!?”
“天哪,外邊那些軍隊該不是他帶來的吧!”
殿內頓時亂作一團,直到大皇子發出一聲“安靜”的爆喝。
“楚淮卿……”大皇子麵色十分不善,“外邊那些圍城的軍隊,可是你帶來的。”
楚青含笑點頭,“正是。”
“你可知道你在造反?造反的罪名乃是誅滅九族,我現在就可以下令,將你立刻緝拿,然後壓入天牢,連同樊暘在內一道給斬了!”
“大皇子若是那樣做,我保證下一刻城門口的十萬將士就會立刻衝入皇宮之中,大開殺戒,一個不留!”楚青語氣輕飄飄,說出來的內容卻讓文武百官,連同大皇子在內心都狠狠的抖了一下。
“你……”大皇子氣得話都說不全,“你盡然膽敢口出狂言……藐視皇族……?”
楚青笑道:“皇子殿下,藐視不藐視,也得看拳頭來說話,我今日既然膽敢站在這殿中來,就絕對沒存了讓你與我討價還價的心思,立刻放了樊暘,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狠下殺令!”
大皇子怔怔朝後退了一步,臉色漲紅,他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已是氣急了,用發顫的聲音道:“來人呐……將……將這狂妄的家夥脫出去斬了!五馬分屍!”
“慢!”
三皇子朗聲道:“大皇兄此番是不是有些莽撞了,這位楚公子方才也說了,外邊就圍著十萬大軍,皇兄斬了他,是想要我等與你陪葬不成?”
三皇子早已與楚青他們通了氣,因此這番話說起來格外順暢,“我看大皇兄你是氣急了,難免胡言亂語,要不先下去歇息歇息,此處就讓三弟我來代勞處理?”
“你休想!”
大皇子猛然拔出腰間寶劍,衝下台階就朝楚青砍去,閆煥卻眼疾手快,在大皇子衝下來的那一瞬,他已邁步上前,狠狠一拳擋開寶劍,再一掌拍在大皇子胸口。
大皇子立時被打得吐血飛退。
他倒在地上咳了兩聲,已紅了眼,衝著守在大殿周圍的一眾侍衛咆哮道:“來人呐,將他們通通……通通拿下!”
侍衛們卻一動不動。
他憤憤地瞪了三皇子一眼,又朝一直跟自己一派的大臣吼道:“你們聾了麽!拿下!通通拿下!”
好幾個文官武官交頭接耳,似乎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邁步上前,顧漣卻似笑非笑,“各為同僚,楚大人率領十萬鎮東軍,一乃為樊將軍脫去他那莫須有的罪名,二乃助三皇子殿下一臂之力,安內亂,驅外敵,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家可要擦亮眼睛,切莫站錯了隊,好誤了自己一輩子啊!”
這番話簡直一語定乾坤。
刹那間,所有官員一麵倒的衝還站在高台上的三皇子拜了下去,宏聲道:“吾等聽從皇子吩咐!”
“你們……你們真是反了!反了!趁著賈烈帶著京城守軍不在我身邊,你們好大的膽,好大的膽!”大皇子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揮舞著手中寶劍,朝四周胡亂砍去,大臣們尖叫著避開,又聞三皇子道:“大皇兄失心瘋了,從他去養心殿好好休息吧。”
養心殿,通俗了說就是冷宮。
大皇子仿佛十分不可置信般,愣愣道:“你……你有膽子打我入冷宮!?”
“大皇兄,如今風水輪流轉,誰讓你向來專橫跋扈,順你這昌逆你者亡,做事不留後手,不把握機會,現在被自己搬起來的石頭砸住腳,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有歌詞叫做‘報應’呢?”
“你……你……”大皇子雙眼一翻,又是一口血噴出,仰天倒地,是徹底暈過去了。
楚青憐憫地掃了被抬出去的大皇子一眼,還不待他開口,三皇子已十分識時務的當即下令釋放樊暘,楚青本想將齊銘的事再提上一提,不過想到蕭晉齊在場,便也緩下了。
長平公主被劫一事本來就是大皇子一脈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碼,如今他倒了台,相信不用楚青多言,齊銘也能重見天日。
在這個時代,果然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穆遠山執著楚青交給他的兵符,站在城門外等得心急如焚。
楚青進城之前留下話,若他傍晚之前還未出城,那便不用多說,直接率軍衝進城直取皇宮。眼見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穆遠山平靜的心也漸漸波瀾起伏起來。
忽然間,士兵中發出陣陣**。
“看,是將軍!”
“還有楚大人!”
“將軍出來了!”
“樊將軍萬歲!楚大人萬歲!”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轟隆隆掃過城郭,十萬名鎮東軍舉起手中兵器,金燦燦閃光一片。
樊暘依舊是剛從天牢裏出來的狼狽樣,甚至都沒有換上一身像樣的衣裳,楚青好幾次想去扶他,卻一直被他推開。
“若在將士們麵前都不能站直了,我也妄做這將軍。”
樊暘與楚青,隨著三皇子,顧太師,以及一眾權臣們登上城牆,見著下邊的人山人海,樊暘忽然間就紅了眼睛。
“驅逐敵寇,保家衛國!”不隻是誰,帶頭先喊出了這麽一句。
“驅逐敵寇,保家衛國!驅逐敵寇,保家衛國!”
軍人永遠都是這麽熱血,而這份瘋狂的感染力也在侵蝕的每一個人,縱使楚青,縱使蕭晉齊,縱使三皇子,縱使是老奸巨猾的顧漣,此刻仿佛都全然放開身心了一般,高舉起拳頭,大呼出這字字鏗鏘的豪情狀語,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將胸腔被外敵積聚下的萬丈憤慨宣泄出來。“
“鎮東大將軍,樊暘聽令!”三皇子忽然大喝一聲。
“末將在!”縱使聲音沙啞,樊暘還是用它最洪亮的聲音嗓子應了一聲,雙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
“即刻起,我代父皇封你為兵馬大元帥,給你手下精銳十萬,合著十萬鎮東軍,總共二十萬大軍,給我速速將倭寇蠻夷趕出神州浩土!”
“末將得令!”
“楚淮卿聽令!”三皇子又大喝一聲。
楚青萬萬料不到還會交到他,搞不清三皇子腦子裏到底想的什麽名堂,隻好學著樊暘的模樣緩緩跪下去,又聽三皇子道:“現封楚淮卿為正四品上忠武將軍,領副將之職,輔佐樊暘,務必一罪強勢姿態擊潰敵軍,揚我天朝國威!”
“啊……”楚青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哇,楚兄弟也當將軍了!”鍾賽花倒是不分場合,該感歎時就感歎。
“淮卿,還不快謝恩。”樊暘低語一聲,言辭間竟帶著些雀躍與懇求,如今下邊十萬大軍都望著這幾人,楚青想著若是拒絕實在太掃這位三皇子的麵子了,人家怎麽說也是皇子不是,隻好抿抿嘴,“微臣……微臣領旨……”
“忠武將軍!忠武將軍!”下邊一票士兵又跟著咆哮起來。
“今日我十分高興,要大宴群臣,大家回宮!”三皇子一拂衣袍袖擺,率先下了城樓,楚青與樊暘也被一眾官員簇擁著跟在後邊,楚青向城牆下邊望去,想在人群中尋找穆遠山的身影,但那一片金燦燦的鎧甲中,早已連半塊人影都已尋不見了。
楚青也沒有發現,在城牆角落的陰影處,他看不見的地方,穆遠山正抱手依著城牆,以一種沉默的表情,靜靜地,靜靜地看著他同樊暘的背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