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頭也能厲害過拳頭

穆遠山壓低了聲朝楚青道:“等入了前邊那個拐角,你隻消騎著馬往前跑便成,其餘的不用管了,別回頭看。”

楚青望他一眼:“你一人能搞定?”

“這些人不是一般山匪,他們不會明目張膽地帶著兵器,又裝扮成商旅摸樣讓別人放鬆警惕。瞧見他們腰間鼓囊的地方了麽,那裏時有□□藏著軟劍,能配起這些東西的隻有那些山寨慣匪,而山寨慣匪的行進與配合都是訓練過的,你呆在這我反倒不好照應。”穆遠山從懷裏掏出一柄短劍,聲音凜冽了些,“快走!”

楚青沒見過這等場麵,著他一激,韁繩不自覺便抖了抖,赤蓮收著信號,立刻就撒開了馬蹄子狂奔起來。

後邊幾人見楚青朝前奔,便明白已被看了出來,立即凶相畢露,刷刷從腰間抽出兵器,夾著通怪叫策馬而上。穆遠山調轉馬頭,黑雲仰起身子一聲嘶鳴,兩隻粗壯的前蹄淩空踢了好幾下,頗有一番氣勢。

“交錢不殺!”山匪中衝在最前邊的一個瘦子手中軟劍揮舞得正起勁,怎料穆遠山架馬一衝,眨眼間便來了他身前,出拳如閃電擊上他的腹部,瘦子痛叫一聲,掉馬立撲。

擺平一個,穆遠山動作並未遲滯,短劍由右手換至左手,身子跳起來,飛腿又將另一個由左側接近的家夥踢下馬。

電光火石間擺平兩個,動作一氣嗬成,竟然將餘下兩個沒有衝上來的山匪給怔了怔,一時扯了韁繩沒再靠前。

四個山匪中以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為首領,如今這首領瞧穆遠山的眼色已經變了神。如穆遠山所想,他們並不是什麽小團小波打遊擊戰的山匪,而隸屬於一處江湖上較為有名的山寨集團雁翎山寨,今次出來隻欲入城為當家主母買對翡翠鐲子,根本沒存了打劫的念想,怎料昨日偶爾在酒館瞧見了穆遠山闊綽的出手,便習慣性地將人盯上了。

清早追出來,趕了好大一通路繞道這二人前邊,費了如此多的心神以為尋著了條大魚,可如今才發現這大魚不光難抓,還有一嘴的尖牙。

斜眼看看地上躺著的兩個兄弟,隻是暈了過去,並未受什麽致命傷,看來眼前這人在出手的時候留了餘地,不想徹底鬧翻。但他們這些山匪從來都隻有欺負人的命,被人欺負當屬首次,著實不能善罷甘休。

右手握著軟劍,左手從馬肚下抽出別在那裏的短刀,他朝另一人使了個顏色,兩人緩緩朝穆遠山包抄過去。

他還是有些信心,因為自己並不像身邊三個小嘍囉一樣的那般不堪。

忘了說,這灰衣中年人名喚趙默,江湖上有個名號叫“馬踏飛燕”,憑著一手使得惟妙惟肖的飛燕刀法在曆次搶劫中為雁翎山寨添了不少銀錢,因此深得山寨當家重用,在寨眾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人有些本事難免自恃過高,當屬七情六欲裏人性的弱點,趙默實在是不知道他如今踢上的是塊鐵板。

穆遠山見著二人靠近,嘴角勾起絲冷笑,方才本是顧及著不想找大麻煩的念頭沒有見血,怎料這幾人還如此不知死活,怪不得他要下重手。

手中短劍轉了個圈被反握著,穆遠山擺好架勢,黑雲亦是低低嘶吼,蹄子撞地,氣勢十足。

趙默大喝一聲,策馬朝穆遠山衝來,飛燕刀法已然使出,軟劍直刺穆遠山胸口,短刀則砍向他脖頸。穆遠山看準機會,身子一斜,以及其靈巧的動作閃避開去,又趁趙默未回手的當兒,短劍飛快地在他小臂上劃拉了一下,血沫頓時濺射而出。

趙默吃痛,狼狽地捂住傷口,想不到穆遠山動作如此快,隻一招就失了利,可惜事還沒完,穆遠山又一掌緊跟而上拍上了他的肩,趙默終於支撐不住,翻下地摔了個狗啃泥。

另一邊衝過來的人穆遠山更是不上心,與趙默還有點套數的刀劍合璧比起來,那人純粹就是在呼吼著亂砍一氣。穆遠山索性眼也未斜,手中短劍飛出,直接打掉了他的兵器,那人發出聲怪叫,成了第四個滾下馬的家夥,不過與前邊暈過去的不同,他是被嚇下去的。

也難怪,方才短劍若是稍微偏上一些,掉的就不是兵器,而是腦袋了。

趙默坐在地上臉泛死灰,見穆遠山不緊不慢地下了馬,不緊不慢地拾起短劍,不緊不慢地擦幹血跡收進懷裏,再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麵前,輕聲道:“現在,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吧。”

“啊?”趙默呆了。

“我說。”穆遠山蹲下身子,理了理趙默的領口,“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趙默僵硬地點頭,哆哆嗦嗦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銀子,交到穆遠山手裏。

“打劫者人恒劫之,此謂天道循環,如若不是你們先把腦子動到我頭上,如今大家還是和和氣氣的,是不是?”

掂了掂手中錢袋,穆遠似乎很滿意,剛準備站起身,耳邊突然感覺到一股勁風撲來,側過眼,竟是第一個被他踢翻在地的小土匪。他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握著把劍朝穆遠山劈頭砍下。

事出突然,穆遠山完全沒有預料,倉促間準備將手抬起以血肉之軀先擋著那利刃,半空中卻橫著殺出條黑影,帶著尖銳地破空聲,“啪”地抽上了小土匪的背心。

小土匪慘嚎一聲,身子往邊上歪了歪,那黑影不依不撓,仿佛有生命一般轉了個圈又抽回來,帶著股波浪對那小土匪的兩邊臉頰左右開弓,直抽得那臉蛋變得血跡斑斑紫紅透亮,才消停地竄回去,一圈圈優雅無比地盤上隻白淨手掌。

楚青甚為滿意,樊暘當初教楚淮卿的一些防身武技他使來依舊是圓潤如初。晃晃手中馬鞭,楚青朝穆遠山大笑道:“小山子,我這鞭法還使得吧!”

穆遠山哭笑不得:“你怎地又回來了?”

“我還不是不放心你。”楚青瀟灑地跳下馬,一把搶過穆遠山手中錢袋,驚呼起來:“當真是老天有眼,飛來橫財啊!”

趙默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天哪,那銀子是給當家主母買翡翠鐲子的錢呐!他悔得腦袋瓜子直撞地,心道等讓山上邊知道自己學藝不精搶人之後反被搶,還不淪為寨子裏所有兄弟的笑柄!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來,瞧見楚青眼睛剛好望向他,不禁渾身一顫又朝後退了步,楚青由上至下掃了他一眼,朗聲道:“我瞧你那把短刀不錯,送給我怎麽樣?”

他竟然要自己的刀!

自己花了十年時間用這柄短刀琢磨出了飛燕刀法,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早已有了感情,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你們……你們……士可殺,不可辱!”他豪邁地將佩刀架上了脖子。

幽幽醒轉的另三個土匪趴在地上一通慘嚎:“趙哥,不可!”

怎料,趙默這一悲壯無比的舉動隻換來楚青一聲嗤笑:“切,還‘士可殺不可辱’,如今連男人中都興當了□□再立牌坊麽?”

趙默怒目圓瞪。

穆遠山抱手轉身,雙眼望向別處。

“你啊你啊,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你哪一點稱得上‘士’了,你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是忠肝義膽愛民愛國,你說,我聽著。”楚青步步逼近,趙默步步後退。

“一個土匪還好意思稱自己為‘士’,好吧,就算土匪中也有劫富濟貧的俠盜,可也隻是我們家小山子那一類,你壓根也算不上啊,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楚青指向穆遠山,“你覺得我們像有錢的惡霸?你有見過我們這種英俊瀟灑知書達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惡霸?你媽媽怎麽還不叫你回家去吃飯,嗯?”

趙默很想死,楚青帶著微笑的臉在他心裏已經可以和素來以母夜叉著稱的主母畫上等號,可他兩隻手抖著,那刀架在脖子上就是沒力氣割下去。

楚青伸出手,輕飄飄地拿過趙默手中的刀,再毫不猶豫地扔在一邊,手指點上趙默眉心,“如果你都算是‘士’的話,那我絕對可以自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了,現在我代表滿天神佛九天星君耶穌上帝瑪利亞,以其至高無上的主神春哥,默默祝福你,你還是超生去吧,阿門。”他雙手合十,凝視著趙默泛著的白眼,無比虔誠地道出一聲:“wake up,sweet heart。”

趙默立撲。

餘下三人也傻了。

穆遠山此時才將頭轉過來,滿臉悲壯的表情,極富同情地看了趙默一眼,他剛才強迫自己在心底默念大悲咒果然是無比正確的選擇啊!

兩人將所有的戰利品都打理一遍,想著就將這四個家夥扔在路邊太不仁道,索性全將他們綁紮實了放在馬上,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將他們放走。

這麽一鬧騰,太陽已經拔高,清晨的霧氣也散去,楚青覺得燥熱,且也有些累,二人牽著六匹馬馱著四個人往前行了沒多遠,便見著一處茶棚,立時起了歇息的念頭。

開茶棚的是一對祖孫,孫子紮著從天小辮很是討人喜歡,古靈精怪地將楚青逗弄得眉開眼笑。穆遠山經曆了一番打鬥倒是真累了,茶水端上來之後就一直小口抿著,偶爾吃一片熟牛肉,神態很放鬆。

休憩到一半,茶棚裏又行來一群人,皆穿著粗布麻衣,腰佩兵器,一個個麵孔生硬沒什麽表情。領頭那人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上身□□,隻在脖子處圍了圈皮裘,整個身上全是一塊一塊的肌肉,充滿著爆發力。

楚青看得半天沒挪開眼。

穆遠山輕聲道:“怎麽,你喜歡那調調?”

“也不錯啊。”楚青實誠著說,“這身板看上去像座山一樣,往身邊一站多威武多震撼。”

穆遠山一口茶水堵在喉嚨裏,半晌才咽下去,拍著胸道:“我還真看不出來。”說罷,他站起身子,在楚青驚駭的眼神裏開口朝那壯漢打起了招呼:“閆煥,好久不見了!”

壯漢轉過頭來,瞧見穆遠山,仿佛一時沒看清般愣了愣,默然半晌,忽然咆哮著開口,聲音如驚雷滾過:“遠山!你從牢裏逃出來了!?”

世界真是小啊……楚青默默咽下手中茶水,真想不到穆遠山居然認識這個肌肉男。

壯漢大步邁過來,扯過穆遠山就是一通死命擁抱,臉色還紅撲撲的,看得楚青雞皮疙瘩直冒。

“好你個穆遠山,逃出來了都不上我那裏去,是瞧不起哥哥我不是?”

穆遠山尷尬地掙脫開壯漢粗實的手臂,扭扭脖子道:“我前些日子才出來,一時有些事情耽擱了,本想過幾日再去寨子裏告訴你們一聲,不想今日卻碰見了,真的好巧。”

“是啊,好巧,好巧!”壯漢蒲扇般的手掌重重在穆遠山背上拍了三下,僥是穆遠山有副好身體,也隨著那手掌身子顫三顫,臉色白三白。

兩人寒暄了一會,穆遠山才領著壯漢走到楚青麵前,直言道:“這是雁翎山寨二當家閆煥,你可以喚聲閆大哥,是與我情投意合的老友了。”而後他又對閆煥道:“這是楚青,算是救我出牢的人。”

閆煥一雙虎目上上下下將楚青打量了個便,半晌之後,忽然驚言道:“你莫不是那個出了名的斷袖楚淮卿麽!?”

這如洪鍾一般的聲響立時讓周圍鴉雀無聲,原本閆煥那些聚在周圍侃大山的隨從也收了聲,蹭蹭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楚青周身盤旋繞繞。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圍觀,不,用圍觀形容太溫和。

這簡直就是在青天白日下被一群大老爺們從視覺上無恥又暴力的弓雖女幹。

楚青原本已經擺好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

微風緩緩吹過,天上和諧地飛過一隻大烏鴉兩隻小烏鴉,“呀——呀——呀——”

直到——

“二當家!”

慘烈如豬嚎般的慘叫聲從楚青拴在一邊的馬堆裏爆發出來,閆煥打了個冷戰,忙轉頭去看,就見一個渾身塵土的家夥連滾帶爬地滾到茶棚裏,下巴上還吊著塊原本是用來捂嘴的白布。

“趙默?”閆煥驚道:“你怎的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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