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臣身上的穿著算不得寒酸但也絕對和那些有資格出入寒舍這樣的高級茶坊的客人有著天地之差,尋常的衣服,沒有一點多餘的用來顯示身份的裝飾,甚至還帶著一個稍顯得土氣和滑稽的小布包,如果不是見韓書畫的神態和這個年輕的男人顯然認識的話服務員恐怕會以為趙虎臣走錯了地方。
無論如何,既然能夠被韓書畫這樣的女人看重,那麽寒舍當然擁有別家所不具有的品味和格調,即便是服務員也自然有素質得多,驚訝歸驚訝,但如同小說中所說的服務員看不起客人這樣的事情始終不可能在寒舍這樣的茶坊上演,更何況,這年輕男人還是跟著韓書畫一起來的。
挑了一間尋常包廂,韓書畫先將一本極精致的菜單遞給趙虎臣,微笑道:“你喜歡喝什麽茶?”
趙虎臣翻開菜單,見到菜單底紋印的一副月下山寺的水印底圖,便想到了“雲浮山際掩禪院,月湧天心透客居。幽徑不寒林影下,紅袍味裏夜可無”這首詩,合上菜單,道:“喝大紅袍吧。”
“你喜歡喝大紅袍?”韓書畫眼前一亮,她爺爺可是一名忠實的老茶迷,而她爺爺同樣對大紅袍情有獨鍾,在她的家裏就有十克的武夷山大紅袍母樹純種茶葉,如果要問韓書畫家裏那十克大紅袍母樹茶葉價值幾何的話,在零六年之前,二十克純種母樹茶葉在明珠國際茶文化節上拍賣價格是十九點八萬,而零六年之後,答案是無價。
這種在零六年就被當地市政斧禁采的純種大紅袍實際上已經被投保了超過一億元的保險,雖然炒作武夷大紅袍的嫌疑不可謂不重,但其珍貴是沒有人能夠否認的。“其實我隻喝過白開水。”趙虎臣絲毫不覺得煞風景地隨意道,這話不假,雖然在茶道方麵頗有造詣的師娘會教他茶道方麵的知識,但他還真的沒有正兒八經地喝過所謂的中國十大名茶。
一聽這話,韓書畫撲哧一笑,而在門口還未離開的服務員表情也有些古怪。
進來給他們泡茶的是一名身穿青白底色旗袍的婉約美女,氣質幽寧的女人雙手熟練而極富觀賞姓地擺弄茶具,茶水從茶壺落入杯中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內回蕩,有這樣的美女泡茶,就是這茶香仿佛都馥鬱了許多。
因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兩人都難免有些疲憊,因而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包廂內沉默了下來。
衡山路外,道路兩側載滿梧桐樹,古老的建築分布有秩,寧靜的街道上發動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有經驗的人一耳便能聽出,這是頂級跑車引擎才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一輛火紅色的跑車拉起無數路人的眼球招搖過市,帶著一股發動機的低沉咆哮而旋風呼嘯而過。
明珠的頂級豪車不少,其中跑車更是富家子弟的最愛,而這輛車在明珠卻是獨一無二的,即便是全中國也沒有幾輛,因為它還未正式對外銷售過,雷諾DEZIR,它的第一批成品車從流水線上下來以後被贈送給了對雷諾公司擁有重大貢獻的人,而這輛車的主人是怎麽弄到這輛車的其中的門道不為人所知,隻是明珠年輕人的上層圈子都清楚,這輛車的主人實在不好惹。
雖然白天的衡山路出來尋找樂趣的人並不多,但還是有很多潮男潮女們在附近徘徊,但凡是見到這輛外形極其拉風的跑車莫不側目,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DEZIR在寒舍茶坊前緩緩停下,二十一寸的巨大輪胎支撐起這輛跑車的全部重量,緩緩停下之後歐意式上掀的車門打開,一個帶著茶色墨鏡的靚麗女孩從車上下來,隨手將鑰匙扔給了來泊車的服務員,她自己則走進了寒舍。
“楊小姐,韓小姐在七號包廂等您。”一名女服務員走上前來禮貌帶點不難察覺的巴結微笑道。
女孩點點頭應了一聲,神情帶著富家子弟自然而然的倨傲但也沒有刻意的盛氣淩然,甚至還有一抹禮節姓的微笑。
她找到七號包廂門也不敲就走了進去。
包廂內,趙虎臣和韓書畫正麵對而坐,趙虎臣背對門,韓書畫則正好能瞧見進門來的女孩。
“采薇,你怎麽才來。”韓書畫站起身來,拉過一個勁地盯著趙虎臣打量的女孩順便關上門,道。
“你是不知道,我那輛新車可是標準的電池驅動零排放環保車,速度實在快不起來,雖然在明珠這種車比螞蟻多的城市開開可以應付一下,但你催得那麽急我也是力不從心。”女孩拿下了茶色的墨鏡,坐到韓書畫身邊的她也終於正麵見到了趙虎臣。
沒有傳說中的一見傾心,什麽王八之氣,什麽一見鍾情,統統都沒有。
雖然趙虎臣很安靜而且屬於那種給人第一印象就擁有很強書卷氣息的年輕人,但楊采薇看來,這男人就太平凡了。
“書畫,你在電話你說的人就是他呀?”礙於韓書畫的麵子楊采薇沒有表現出不滿來,但趙虎臣的形象實在和她想象中的保鏢該有的魁梧冷酷相差太遠太遠,語氣當然也有點失望。
“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爸爸身邊那幾個所謂退役軍人,但我相信他們在趙虎臣的手底下過不了幾招。”韓書畫當然聽得出來楊采薇話語中的失望,隻是微笑的她也不與好友針鋒相對,隻是柔和道。
楊采薇眨了眨眼睛,又仔細地打量趙虎臣,她可是知道的,韓書畫這位好友雖然向來不顯山不露水但眼光高得出奇,想讓她點頭除非是真的讓她很滿意或者很欣賞,既然韓書畫說了這句話,礙於好友的麵子,楊采薇便對趙虎臣道:“你叫趙虎臣?”
趙虎臣靜靜地點點頭,手捧著茶杯,輕輕嗅一嗅,茶香四溢,實際上從楊采薇進門起便沒有正兒八經地看過眼前這個很可能成為自己雇主的女孩一眼,趙虎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茶杯上。
無怪乎古人有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的感慨。
趙虎臣的風輕雲淡在楊采薇看來就是毫無根據和理由的傲。
“這個保鏢,我收下了,工資一個月五千,包吃包住,但有一點,你要先回去給我老頭子看過了才算是合格,因為我不喜歡他給我找的那些硬邦邦的木頭保鏢,之前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隨便找幾個看起來像樣點的去魚目混珠但都被我老頭子給看穿了,他們的下場基本都很慘,你敢不敢跟我回試?”楊采薇眯起眼睛,嬉笑道。
她笑起來很可愛,兩個圓圓的酒窩,還有那雙眯起來就像是一雙月牙般的眸子,閃爍著精靈的光芒,很討人喜歡。
“好。”趙虎臣不會不清楚一個月五千包吃包住是什麽概念,沒多想就答應下來。
“你要是讓我不滿意的話我可會隨時辭退你的,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雖然明珠這地方寸土寸金但這金子也不是隨地就能夠撿到,因此你想要拿到這份足以傲視一般白領的工資,可要好好地討本小姐歡心。”楊采薇的語氣很自然,帶著富人該有的刻薄和因為地位差距而引發的自然冷漠,雖然不易察覺,卻拒人於千裏之外,不過無論如何,懂得拿出這份和顏悅色涵養的楊采薇比尋常恨不得天老大他老二的太子公主們顯然高出一個境界。
事已至此,韓書畫放下茶杯,微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沒我什麽事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我也累的夠嗆,還要把一份報告交上去,我先走一步。”
楊采薇驚訝地看著韓書畫道:“你真是坐火車回來的?天啊,你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
韓書畫苦笑著搖搖頭,又深深地望了趙虎臣一眼,對楊采薇半玩笑道:“采薇,他是我朋友。”
楊采薇臉上的驚訝褪去,有些玩味地看了表情平靜的趙虎臣一眼,真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麽神奇的魔力竟然讓圈子內向來最神秘最不可接近的韓書畫做到這份上,點點頭,無奈道:“你放心,不看僧麵看佛麵,我知道。”
雖然不知道韓書畫出於什麽目的,但趙虎臣還是感激地朝她點點頭。
對趙虎臣露出一個清淡的微笑,韓書畫飄然而去。
臨走,韓書畫沒有問趙虎臣的聯係方式同樣也沒有留下她的聯係方式,雖然對這個年輕男人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欣賞但這並不意味著韓書畫認為他們有深入發展的可能,適可而止的交際從來都是保持良好距離的最佳準則,這一點上,韓書畫做得向來很好。
門輕輕關上,包廂內就剩下了兩個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而且寧靜的茶室包廂也足夠點綴出這份原本容易被人忽略的曖昧,一開始還沒覺得什麽,時間一久,楊采薇就覺得有些尷尬,看看對麵的趙虎臣,竟然還在風輕雲淡地喝茶,一陣鬱悶的楊采薇還真不知道這個保鏢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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