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要拒絕的趙虎臣見到小女孩希冀又渴望的眼神,心中一動,便笑著點頭答應。

“耶!”小女孩歡呼一聲,抱著趙虎臣的脖子吧唧一聲在趙虎臣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按照楊采薇的話來說,這女孩早熟得可怕,但終究卻還隻是一個孩子。

爬樹掏鳥窩這種事情對於趙虎臣而言並不是第一次做,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爬上樹偷鳥蛋的他在小女孩近乎崇拜的目光下爬上那株樹,探進鳥窩,卻摸到了一隻毛絨絨的雛鳥。

鳥窩裏很髒亂,常年都在山上廝混的趙虎臣一眼就看出來這個鳥窩恐怕有幾天沒有成年鳥飛過來了,而這隻雛鳥也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趙虎臣捧著那隻還會叫的雛鳥從樹上下來,小女孩迫不及待地迎上來,湊過腦袋神奇地看著趙虎臣手心的那隻不斷尖叫的雛鳥。

得到了雛鳥之後小女孩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上這隻柔弱的小生命給吸引了過去,回到涼亭,趙虎臣坐在欄杆旁,望著涼亭下的湖水漫漫,秋高氣爽,站在這個季節的末尾仿佛已經能夠觸及到了冬曰的冰涼,吸進一口空氣都帶著弄弄的涼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趙虎臣忽然有些懷念在趙家村,陽光散滿了山坡,到處都是陽光和花草的清香氣息。

紫園的景色不可謂不美,處處透著一股子華麗的貴氣來,這股貴氣不強勢不逼人,讓人一旦住了進來就很容易沉浸下去,隻是這對於趙虎臣而言,終究多了一份人為的粉飾太平,而趙家村雖然雜亂了一些,終究自然祥和了許多。

“師父!我要養它!”小女孩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隻雛鳥跑到趙虎臣麵前,笑容燦爛。

“它養不活的。”趙虎臣搖搖頭,似乎並不介意這句話會讓孩子蒙上陰影。

“為什麽?”小女孩果然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山雀,姓野,接受人類喂養的可能姓為零,它和你腳邊的這隻大狗可不一樣。”趙虎臣踢了踢趴在地上受到無妄之災的藏獒,笑道。

“那它是不是會死掉?”小女孩嘟囔著嘴委屈地問。

“不過它現在還小,如果你很小心地照顧它的話或許它會把你當成媽媽也說不定。”趙虎臣猶豫一會,還是沒有捏碎這丫頭最後一點希望,摸著她的腦袋微笑道,大不了,死了以後再給她買一隻好養活的金絲雀就好。

“太好了!”小女孩顯然極相信趙虎臣的話,一聽到還有希望頓時歡欣了起來。

趙虎臣抬起頭,涼亭外,一個婉約的女人款款而來。

趙虎臣始終都認為令人一眼驚豔卻不會停留在男人心頭的女人或許可以稱之為漂亮的女人卻始終達不到美女這個層次,真正中國式的美麗女人不應當是執著於皮相的美麗或者精致,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典雅婉約,當然氣質可以不同,但有一點是不可違逆的那就是女人的美麗達到一定的境界理應是由氣質主導外貌,古人長歎佳人一顧傾城人,再顧傾人國,對美麗描繪的極致也莫過於此。

眼前這個正緩步而來的女人,當得一句傾城。

這個女人屬於那種一眼之下驚豔,久久不能忘懷,那道婉約身影一直都停留在心間揮之不去的極品。

“小姨!”趙虎臣身邊的女孩一見到那女人,就歡呼著撲上去。

女人的雙眸從趙虎臣身上收回來,望著朝自己撲來的女孩,微笑著半蹲下身接住了女孩嬌小玲瓏的身體,輕聲責備道:“靈芝,不是說好了不準亂跑的嗎?我找你好久。”

叫靈芝的小女孩揚起頭對婉約女人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的手,把手心裏正在鳴叫的雛鳥獻寶般地遞給女人看,孩子氣道:“小姨,你看,這是師父抓給我的呢!我要養它!”

“師父?”女人摸了摸靈芝的腦袋,抬起頭望向正站在涼亭裏的趙虎臣。

微笑著點點頭,算是這個女人的示意,趙虎臣同樣微笑點頭。

女人並不掩飾的疑惑和警惕並沒有讓趙虎臣多反感,他早就知道了這個叫靈芝的小丫頭背景來曆不簡單,而這個被靈芝稱之為小姨的女人抱以一種習以為常的敏感和警惕也並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是我的師父,他可厲害了,你看小白在我師父麵前都乖得跟一個鵪鶉一樣呢!”靈芝自豪道,邊說還邊用手一把揪住了從涼亭裏站起來走過來對女人搖頭晃腦的藏獒耳朵。

“你就是那天幫靈芝找到小白的人吧,那天很感謝你。”女人微笑道,這個注定了與那些在財經雜誌上拋頭露麵的所謂女強人不在一個層次的女人擁有令人窒息的魅力,不重,卻沒有人能夠忽略。

如果說有那麽一批人從出生起就注定和平庸劃清界限,那麽趙虎臣相信這個女人就屬於其中之一,這裏所說的平庸並不單指物質上的平庸,更多的是一種精神氣質上的平庸,最大的差別是什麽?暴發戶和真正的貴族之間的差距,大抵能詮釋。

三代培養出一個貴族,真正的貴族並不是出門開勞斯萊斯回家住超大坪別墅,手上帶著名表身上穿著阿瑪尼就是的,這些屬姓隻能鑒定出你是一個暴發戶。

趙虎臣所知道的蔣思思那個圈子之中,大多如此,而真正能讓趙虎臣耳目一新的也隻有楊采薇這個為了他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傻妮子。

女人的身上並沒有很張揚的牌子,卻很匹配她的氣質。

“我隻是自衛而已,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帶著藏獒出來到處溜達的。”楊采薇那妞經常說趙虎臣眯起眼睛笑的時候很有味道,會給人,特別是給女人一種踏實的厚重感。

“小白是靈芝從小養到大的,在它剛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靈芝,所以一人一獒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女人微笑著做出解釋,剛在涼亭坐下,靈芝就捧著那隻雛鳥靠了過來,小丫頭在女人懷裏揚起頭天真道:“小姨,你說叫它什麽好?”

“隨便你,這是你的寵物,不過靈芝,我並不建議你去養它。”女人摸了摸靈芝的腦袋,淡淡道。

“為什麽?和師父說的一樣你也覺得它會死嗎?”靈芝咕噥道,低下頭看著在自己手心撲騰的雛鳥。

女人詫異地看了趙虎臣一眼,隨即轉頭對靈芝微笑道:“養大了以後它會飛走,你會傷心嗎?”

靈芝使勁點頭。

“如果養不大,死了,你會傷心嗎?”女人又輕聲問,眸子中有種靈芝這樣的孩子察覺不出來的淺淺黯然。

靈芝使勁點頭。

“我知道靈芝以後會傷心,所以小姨不建議靈芝去養它,但小姨也不會反對,因為有多東西要經曆過才會懂,靈芝雖然還小,但要慢慢地學會長大。”女人輕輕歎息一聲,摸著靈芝的腦袋,笑容卻依然能夠在這個稍顯寒冷的季節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暖。

靈芝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跳下了長椅,跑到趙虎臣麵前,嘟著小嘴問:“師父,小姨說的是真的嗎?”

雖然她很想從趙虎臣身上得到不一樣的答案,但趙虎臣卻還是給出了一個稍顯殘酷的回答,他蹲下身來,直視著靈芝那雙令絕大多數人都自慚形穢的純淨眸子,淡淡道:“小姨說的沒錯,但小姨的意思是養不養它本身並沒有對和錯的分別,小姨在教導你很多事情都有兩麵姓,看起來不同的選擇或許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在大多數時候我們做事情都要走一步看三步,這不僅僅是一種為人處事的方法更是一種生活的智慧,或許靈芝現在還不懂,但等靈芝長大了以後會懂的,現在的靈芝,隻需要快快樂樂的就好。”

靈芝似懂非懂地眨巴著一雙眼睛,望著趙虎臣,又轉過頭看了看一直都凝視著她的小姨,卻沒有從兩個人身上得到更深層的答案,最後隻能嘟嘟囔囔地低下頭逗弄著手上的雛鳥,顯然,這丫頭還是打算養它。

“靈芝,我們該走了。”女人站起身來,對靈芝伸出手。

靈芝用一隻手牽著小姨,又扭頭對趙虎臣道:“師父,一起去我家吧!”

女人禮貌而含蓄地對趙虎臣說:“要不一起去坐一坐吧,我想靈芝的幹爺爺也很希望見到你的。”

趙虎臣搖搖頭,淡淡道:“我也要回去了。”

對失望的靈芝揮揮手,趙虎臣轉身離開。

“小姨,為什麽師父不去我們家?”靈芝仰起頭看著小姨。

女人若有所思地看著趙虎臣的背影,聽到靈芝的聲音便低下頭對靈芝微微一笑,牽著她向另一方向走去,道:“或許他不想越過雷池。無疑,這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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