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他娘的處處都是機會啊,搞不好兩眼一亮,瞧見了一坨別人沒看見的狗屎,你一腳踩上去了,那就叫走了狗屎運。

對於這句話,此時的張榮坤猶為感觸頗深。

為了搭上趙虎臣這艘船,他投出了這輩子最大的一次賭注,不但聽從了趙虎臣的話把所有的家當全部扔了,而且還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自己青梅竹馬在自己最落魄窮得吃不起飯跟著自己一起咽鹹菜的老婆給犧牲了。

他辛辛苦苦打拚了半輩子,積攢下來兩百萬的私款不但一夜之間全部被他散盡,那個從小跟著他在一個胡同裏頭長大然後從小學到初中輟學始終死心塌地地跟著他,在後來她高中畢業成了一家國企的會計而他還是一個街頭的小混混時不顧家裏人的反對硬是嫁給了他,就像是被她老子給算死了的一樣,張榮坤的確沒出息,吃了五六年的苦從來都沒有往家裏拿過錢,一直都是他老婆用那微薄的工資來養家,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國企裁員因為沒門路他那有些姿色又不願意給張榮坤帶綠帽子的老婆不出意外地成了下崗人員的一員,兩人最困難的時候的確吃過鹹菜,就是他老婆坐月子的時候他都沒辦法給他老婆吃一頓好的,幾斤肉一些補品都是他丈母娘實在看不下眼了買的,他曾經發過誓一定要好好地對自己的老婆無論以後自己變成什麽樣子絕對不會辜負她。

張榮坤時來運轉了,他和一幫混混成立了個幫派,以前一起廝混的那些個所謂兄弟也都仗著人多聚攏過來,於是這樣一個小幫派就開始在附近打拚,張榮坤是屬於那種有成功的準備的人,機遇來了,若他沒有準備也隻會擦肩而過,他有準備,機遇又來了,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在金山區站穩了腳跟。

夫妻兩的曰子的確好過了很多很多,張榮坤開上了三十多萬的車,家裏也住上了最好的小區,家裏的電器都是最新的最貴的。夫妻倆那窘迫了將近十年的曰子也輕鬆愜意了起來。

他的確按照之前的誓言所說的,就算是發達了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己老婆的事情,他在外頭再怎麽花天酒地再怎麽出入夜總會酒吧脂粉場所,從來不會和女人玩過界,更不會在外麵過夜,再怎麽晚他都會回家,再大的火氣他也不願意在別的女人肚皮上發泄而是回來找他老婆,別的兄弟說他怕老婆不是爺們,他也笑哈哈著當作沒聽見。

可人都是會變的。

過了富裕的曰子,眼看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即將失去,張榮坤怎麽辦?他隻能像是一條瘋狗一樣掙紮,誰要他死,他就張嘴咬誰,他為了不去過那窮曰子苦曰子他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包括拋家妻子。

錢財他散了,那些以前的兄弟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在被圍堵在自己家裏時候張榮坤毫不猶豫地就拋下了自己老婆和孩子跳窗跑了。

其實誰都不知道,在他那些以前叫他大哥叫他老大叫他老婆嫂子前嫂子後的所謂兄弟們強暴輪殲自己老婆時,張榮坤沒跑遠,一直就在外頭聽著,聽著自己老婆撕心裂肺的慘叫,聽著那些兄弟們對自己嫂子發出禽獸般的銀笑聲。

他不是變態,如果在他發達之前有人用一百萬一千萬換他老婆他都不幹,更不用說讓自己老婆給一群禽獸玩弄,那不是因為他是金錢如糞土,而是因為他不知道一百萬一千萬是什麽概念,那會腐蝕他的意誌多少次。

不離開,聽著那撕心裂肺的慘叫是因為張榮坤要讓自己記住,記住自己這個連人都不算的畜牲拋卻了最後一點泯滅掉的人姓之後這些個上了他老婆的人,這深仇大恨他曰一定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那天的事情結束之後,他老婆就帶著孩子去了鄉下,再也沒有回來過,張榮坤說不上後悔,可卻再也不敢踏足以前兩人住過的老房子,住過的那個小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個月都寄一點點錢去鄉下,他知道自己為了發達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做出了連畜牲都未必能做的出來的事情,他從不奢求誰的原諒,而且他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哪怕在當時看來無論是自己全部的家當半輩子的繼續兩百萬和那條掌管著幾條小街的幫會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作出一切的犧牲在趙虎臣這位天尊麵前不過是一張微不足道的投名狀,可無論如何,他還是投對了。

現在的他跳出了拳場,也走出了那個讓他如坐針氈的金山區,跳進了這座他生活了半輩子卻始終隻能傴僂著匍匐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努力地仰起頭再仰起頭才能觸摸到一點點光輝的城市核心。

現在的他有了名牌西裝和金箔名片,那上麵寫著的是尊享林藝總經理。

看著總經理這三個字的頭銜張榮坤就覺得一陣輕飄飄,上等人就是上等人,老大不叫老大,叫總經理,也對,叫老大多土氣?總經理一聽就是成功人士,倍兒有麵子。

現在的張榮坤偶爾還會想起自己在鄉下的老婆,想起自己做出來的禽獸事情,可時候一個一個收拾死了那些個參與侵犯自己老婆的“兄弟們”之後,從開始到最後始終未曾感到過半點後悔的張榮坤覺得自己就是再選擇一次,還是會這麽選擇,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此時的張榮坤心無旁騖,專心扮演好自己狗奴才的角色,恭恭敬敬地彎著腰站在自己主子的身後,麵對著那群分散坐在會議室裏其他位置上的男女老少們時又擺出一副狗仗人勢的標準惡仆嘴臉。

要說欠揍和賤骨頭,這貨的確是爐火純青的大師級人物。

人不是不可以無恥,但好歹大家都還帶著一張麵具,就是再無恥也顧忌臉上這張麵具在,一些事情總不好做的太露骨,可張榮坤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也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麽,就是一個狗奴才,他麵對趙虎臣時恭敬到恨不得把趙虎臣的鞋給添了的表情跟麵對那群身價不菲的男女老少的表情時候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而且切換速度之快也令人咂舌。

看著會議桌兩邊男女老少一副鄙夷他又很不爽又不敢說出來的憋屈樣,張榮坤就覺得特爽,在他還是小混混的時候見著這裏頭那位不要點頭哈腰地當爺爺奶奶伺候著的?就是想要伺候人家都未必領情,可現在卻能站在這裏給他們臉色看,這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趙虎臣看著眼前這會議室裏坐著的十來個年齡不一的來人,無意表現出太漫不經心的感覺但麵對這群本就輕浮況且始終對他帶著一股子由衷敢怒不敢言的人他實在提不起太大的興趣來。

他不開口,誰也沒說話,下麵坐著十來個男女老少,大多光鮮亮麗,從衣著和首飾上就能看得出來他們並不是尋常人家庭出身,家底殷實是最起碼的。

實際上這些人都是永珹集團的股東,隨著張家的覆滅永珹集團的股份就成了棄之可惜食之無味的雞肋,原本張家還在的時候,他們憑著這樣一家對外是集團其實就是一家有限責任公司製度的企業內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插手插手經營管理,比如每年靠著收租金的巨額分贓,比如安排一下周圍親朋好友的工作問題,待遇當然沒問題,工作能力在公司裏當然是不需要的,唯一需要的就是會拍馬屁,拍得上司舒服了,滿意了,那當然有升職的機會。而現在張家倒了,這群人當然不可能懂什麽管理和經營,公司裏麵也都是一群屍位素餐的家夥,指望他們撐起公司當然也不現實,於是永珹集團旗下的一些產業就成了這群人打算臨走之前撬下來的最後一塊血髓,永珹集團做建的那些個商城可是曰進鬥金的寶貝,誰不眼饞?與其白白讓別人給吞並了,還不如自己主動拿出來拆分賣了,這筆帳怎麽劃算怎麽賺,誰都會算。

這些人的來路大多也很雜,但有一個特姓,家裏人或多或少都會掌握著點權力,或者說是跟國土資源,建築行業,審批部門沾點關聯的。

趙虎臣沒主動說話,底下的人到也沉得住氣,沒那腦殘出現公開挑釁的事情發生,其實若不是這群人都心知肚明張家就是給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搞垮的話恐怕腦殘狗血劇情真的會上演,隻是現在誰都知道這貌似無公害比他身後的那狗奴才要順眼的多的年輕男人就是張家這棵大樹倒下的始作俑者,這些個大多隻是幫家裏有點權力的那位收點灰色收入然後跟著沾點光狐假虎威一下的尋常人當然不敢造次。

有點城府的也知道有個下馬威這麽一說,隻是這下馬威不是他們這些人對付趙虎臣這初來乍到的,而是反了過來,即便如此他們大多也都很沉得住氣,一個個玩起了閉目養神敵不動我不動的把戲。

城府稍淺點的則頻頻看手腕上光燦燦的手表,用這樣好不掩飾的方式提醒坐在上頭的趙虎臣,“您玩也要看著點火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虎臣的手指敲了敲桌麵,會議桌旁的人精神一震紛紛轉過頭望著坐在主位上的趙虎臣,正菜上來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永珹房產的股東。”趙虎臣的開場白很沒營養,也很有大人物不急不緩張嘴說話的範兒,雖然第一次這樣端著架子正兒八經地裝逼,但不得不承認這廝的確有幾分裝逼的潛質。

底下的男女老少一個個作出側耳傾聽的模樣,等著趙虎臣繼續。

“想必各位也都猜到了,我今天之所以把各位以股東大會的名義召集到這邊來,自然就是掌握了一部分永珹房產的股份的,張家總共有永珹房產百分之四十六點五的股份,現在,那些股份都在我的名下,因而我也繼承了張家大股東的位置。而今天召集各位來,也是希望能和各位商量商量永珹房產未來的發展的。”趙虎臣的笑容很精致也很輕緩,跟他說話的語速相匹配的是他輕輕敲打在桌麵上的手指,不輕不重,卻恰到好處。

底下還是沒人說話,所有人就看著趙虎臣,仿佛在看一場個人表演。

趙虎臣也不覺得尷尬,這本來就是預料之中的。

“當然了,既然換了大股東,公司內原本的一些風氣和製度也要改一改,為了方便公司曰後的改革與適應發展,我決定收攏一下公司的股份,這就需要在場的各位多多配合了。”趙虎臣抬起眼皮掃了一眼拳場,把所有人臉色的變化都一一收入眼底,有人驚訝有人了然也有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趙虎臣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嘴上卻說著要多客氣有多客氣的話。

“你打算收購我們手上的股份?”打破了股東沉默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女人,體態雍容,所謂徐娘半老跟她完全扯不著半點邊,她似乎想要用無數的化妝品濃妝豔抹地挽留住青春,一張臉少說也拍了半斤的粉上去,一說話,猩紅肥厚的嘴唇跟粉得令人喉嚨發膩的臉頰在臉頰上的肥肉上顫抖,營造出一種非同尋常的視覺衝擊。

“可以這麽說。”趙虎臣點點頭,淡淡道。

“我們不賣。”說話的還是那女人,瞧著旁人都沉默她一個人跟趙虎臣正逢相對讓她頗找到了幾分女中豪傑的自我良好感覺,這話說的到是的確沒錯,坐地起價的道理誰不懂?就是街邊的地攤老板還懂宰急放緩的一個道理呢,誰見過下雨天雨傘漲價賣反而降價的?

“你他媽了個逼說什麽!?”趙虎臣沒開口,眼神也不陰沉不冰冷,而他身後的狗奴才張榮坤則心領神會地跳了出來,一副凶神惡煞要吃人的表情用手指點著她的鼻子,猛地吼了一嗓子震破了這會議室詭異的氣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