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蝶力量薄弱, 但同其他生靈一般,擁有魂魄和肉身,能夠憑空創造, 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唐木溪看著停在指尖的藍色蝴蝶, 目光柔軟,仿佛能透過閃爍的靈光看到另一抹鮮紅的身影一般。
數月以來, 她的心底充滿忐忑彷徨,從不敢想若是此路不通該如何。她傾盡全力, 不知疲憊, 夜以繼日, 將所有的希望傾注在小小的靈蝶上,還好蒼天垂憐, 並未將唯一的希望擊碎。
“你是我創造的第一個生靈,是師姐回歸的火種,應當珍重對待。”唐木溪伸出指頭輕輕地在靈蝶的翅膀上撫摸, 本以為這小家夥會嚇得逃跑,誰知竟沒有,反而對她有種青澀的親近,將蝶翼的彩光灑落她的指尖。
唐木溪忍不住笑起來,眉毛彎彎,嘴角的弧度難得輕鬆。
“‘蕊寒香冷蝶難來’, 從今往後, 我喚你香蝶如何?”
仿佛聽懂一般, 冰藍色的靈蝶揮舞翅膀,靈光忽閃, 像在表達歡喜似得。
唐木溪心情甚好, 又取一些靈雨注入蝴蝶體內。
*
不知是不是創造靈蝶時滴入血液的緣故, 香蝶對唐木溪分外親近,不論她去哪,都揮舞著翅膀緊緊跟隨,有時飛得累了,還會停在雪發肩頭,稍稍歇息片刻。
外頭天冷,很快就到了臘月寒冬。霜雪飄飛,寒風陣陣,不過多久便將逐漸恢複靈氣的妖域鋪滿一層霜白。
靈蝶顏色冷,卻並不喜寒。它生於春天,死於春末,不知四季轉換。
唐木溪害怕香蝶還未挺過冬日大雪,見到盈盈草色就香消玉殞,特意用溫暖的靈力將它包裹。蝴蝶壽命極短,即便是經過靈力滋潤的靈蝶也一樣。若無機緣,至多一季就會死去。
香蝶是她創造的第一個生靈,是師姐複生的火種,承載著逆轉陰陽的希望。
唐木溪不願它死去,每日用靈雨滋潤,時不時還喂一些血液。不求擁有和人一樣的壽命,起碼也要等到師姐回來。
她的血液力量充沛,生機濃鬱,蘊含著強大的神力,可比肩濟世燈。此刻修為晉級大乘,實力也恢複巔峰,體內血液的神力越發充盈。尋常妖獸能得一滴都是三生有幸,而香蝶才出生一月,就已有十多滴。
在神血和靈雨的蘊養下,這隻靈蝶體內的力量越發強大,分明靈智未開,不曾修煉,扇動的靈風卻已有築基的力量。
唐木溪以為香蝶能夠如同妖族一般修煉,特意檢查一二,誰知體內並無經脈,不過是受益神血,身體和魂魄比尋常蝴蝶稍強一些罷了。
她心有可惜,卻也並未強求,老老實實將心思放在複生師姐上。
師姐到底跟蝴蝶不同,體內經脈骨骼的相當複雜。她有自己的魂魄記憶,有自己獨有的力量,若隻是創造出形體相像卻無記憶的軀殼肉身,毫無意義。
這些天唐木溪一直在思考如何真正地複生師姐,而並非創造出一個徒有其表的替代品。
晁厄殷升不曾見過蓮水寶座,卻能依靠神卷之力將內裏的奇幻符文雕刻出來。但師姐是人,情感記憶皆藏匿在魂魄之中以無形之中發揮作用,這種情況下,即便能成功幻化,又當真是自己的想要的師姐嗎?
唐木溪心底沒數,也不知答案,硬著頭皮去做,強迫自己不要瞎想。
這一次工作量極大,耗費的時間也難以琢磨。
唐木溪不知道自己需要在虛空中待多久,並未像創造靈蝶一般不吭不響地離開,臨別特意去見了自己的親朋好友一趟,將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加隱瞞地告訴眾人。
不出乎意料,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嚇住。
“複生薑垠……”溫黛滾了滾喉嚨,麵露惶恐,很難想象一向處變不驚的她,竟也會做出這樣的表情。
她似乎認為唐木溪在開玩笑,可跟那道認真的目光對上,任何質疑的話都說不出口。
其他人也都不甚相信,從凝重的麵色來看,甚至覺得神尊在癡人說夢。但明白自己無法阻攔,因而竟無一人製止。
薑垠對唐木溪多重要,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既然已經得到希望的火種,這人絕不可能退縮。
勸說無用,能做的唯有默默支持。
溫斐最先回過神來,往日最守規矩的她,竟對如此大不敬的事情接受最快。
“去做吧,我相信你能成功。”說話時目光慈愛,充滿包容。
這段時日沒有比她更知曉唐木溪的心思,與其麻木逃避,倒不如像現在一樣放手一搏,總之情況也不會更壞。
唐木溪聞言,雙眸快速積攢淚意,吸吸鼻子,上前抱住師尊。
她今日坦白,其實已經做好被千夫所指的準備。畢竟此事違反天地規則,嚴重程度不亞於晁厄謀反。
沒想到卻無一人阻攔。
“哭什麽?難不成非要我說些斥責製止的話敗壞氣氛才好?”溫斐無奈地輕撫,“好了,已經是神皇了,不該再哭哭啼啼,小心旁人笑話。”
唐木溪不管不顧:“笑話就笑話,隨他們笑去,我就要師尊。”
一邊的白靈見此,渾身雞皮疙瘩,一張精致的小臉擰巴在一起。
雖然現在正是溫馨的時刻,可她總覺得好友越來越嬌氣,說的話讓人怪惡心的。
“就要師尊?那你師姐呢?不要了?”她沒忍住問。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沒忍住笑出聲。
聲音很小,但大家都能聽清。
唐木溪一噎,耳朵逐漸紅潤起來,小聲道:“師尊要,師姐也要。”
似乎覺得不好意思,說完就跑了。
修為抵達大乘,已經對空間法則運用得至臻化境,來無影去無蹤。沒等幾人反應過來,就不見了。
“又跑了。”白靈抿抿唇,打定主意回去就閉關。
起碼下回這人跑時,她要能迅速抓住才好。
唐木溪從蒼鸞殿離開,想起鏡月樓,不禁朝著新島飛去。
上次戰爭,新島也受到不小的影響,多虧又鏡月樓出力,才免於劫難。如今師姐不在,鏡月樓歸屬到她的手裏。
閉關不知要多久才能出來,她需要大致吩咐一些事情。
唐木溪抵達新島時,正好碰見赤月和唐包。
自從師姐解除契約束縛之後,唐包就加入鏡月樓,幫忙維持秩序,處理日常瑣事。
唐木溪對此十分意外,她還以為這位性子冷淡的飛屍巴不得無拘無束,遊走天涯。
事實上她猜得不錯,唐包的確不喜被人束縛,一朝解放,自當隨心所欲。可同樣他也是重情重義的性子,薑垠臨死前不忘記解除主仆契約,保住他的性命,如此恩情自然不能辜負。
薑垠放走了唐包,卻同時多了一個感激信任她的下屬。
禦下之道,誰說又隻有主仆契約才能勝任,真正的忠心從來不靠生死威脅。
但可惜薑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神尊。”
赤月遙遙看到唐木溪的身影,躬身行禮。
她對薑垠的感情十分複雜,但對這位師妹卻分外敬佩。
恢複妖域,平定鬼患,引得幽冥一族歸入輪回,每一件都絕非旁人能做到,而這位卻手到擒來。
這便是天地唯一的神尊嗎,果真令人豔羨。
唐包見到她來,難得的沒有沉默,也跟著道:“見過神尊。”
唐木溪笑問:“城主和混二呢?”
赤月回答:“兩位長老受九煞殿邀請,前去盤龍王都,似乎是聽琴長老欲要將旁支弟子召回,重建焚香穀。”
唐木溪了然,這才想起焚香穀破滅之後,化神以下的修士皆被她收納在新島。
如今危機解除,天下逐漸太平,也該還回去了。
她想也不想就點頭:“若那些弟子無異,便讓他們回去吧。這裏到底並非自己的家,想必住著不會舒服。”
“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事告知。救回薑垠的方法已經找到,但成功與否難以肯定,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將呆在虛空之中,盡力嚐試。島中之事,全由你們幾位商討處置,有拿不準的,也可以向妖王和師尊請教。若當真有急,可憑借這枚令牌跟我聯係。”
唐木溪說著,將一枚特製的傳音玉牌遞給赤月。
這玉牌中蘊含一絲魍魎印的氣息,即便在虛空也能與她聯係。
赤月怔怔接過,腦中卻回**著“救回薑垠”四個字。
她並未參加那日的戰爭,卻也從契約解除明白薑垠已經魂飛魄散不在人世。
這般也能救回嗎?
赤月張了張嘴,卻到底沒敢問出來,隻道:“遵命。”
唐木溪將令牌給她之後,又大抵吩咐交待一些事情,等說的差不多了,就不再耽擱,起身離去。
因知曉此次會耗費不少心神,她特意從溫明玉那裏買來一條小型靈脈裝入穹窿玉中。有了這條靈脈,後續恢複力量,就不必擔憂損傷仙島。
本想將若木神樹移出浮遊仙島,讓鳴蛇好生滋養,誰知對方聽聞後堅決不走,非要在虛空中陪她。
唐木溪拗不過鳴蛇,隻好歇了心思,帶它一起遁入虛空,權當解悶。當然,她猜測也不會有太多空閑時間。
作者有話說:
蕊寒香冷蝶難來,出???自黃巢的《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