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帆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如既往地叫了上門按摩服務,怎麽就莫名其妙地睡過去了,還一覺醒來被帶進了市局的詢問室配合調查。他看了看麵前身穿警服的人,又看了看旁邊穿著不知道哪家工作服的男人,覺得哪個都不好招惹:“警官,怎麽了?”
謝恒道:“何河,你不陌生吧?”
王帆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精彩,他盡力掩飾了一下,在謝恒的一句“坦白從寬”之後終於還是沒敢向他們撒謊。這個大公司的股東垂下了頭:“我是對她有好感,也約過她——警官,但我沒和她發生什麽!”
謝恒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你和她之間發生什麽都不重要了。何河已經死了。”
“我沒殺她!”王帆還沒來得及聽謝恒繼續說下去,就立刻震驚又慌亂地為自己洗清嫌疑辯解,“我還有老婆孩子呢。”
宋鳴心底冷笑了一聲,對這種人渣實在無言以對。他隻好取出從技術部帶出來的放映器,將他指定察看的時間線內容播放給王帆看。在這之前他通知了萬齊喑趕過來進行拷貝。
王帆起初還對宋鳴手上擺弄著的東西感到疑惑和好奇,隨後他很快就震驚起來,連手腳都在微微發抖。他戰戰兢兢地移開自己的視線,恐懼地看向宋鳴:“這是什麽?”
“別驚訝,這是可以作為直接證據的。”宋鳴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將視頻內容暫停在梁婷婷憤怒失望的麵容處,“這個時候你妻子為什麽會對你這麽生氣?”
王帆的身體一陣陣發涼:“她知道我在外麵有人了。”
他可以確信,視頻裏播放的角度、內容,不是什麽藏在角落處的針眼攝像頭拍出來的畫麵,而是他自己的雙眼所看到的一切。他恐懼地看著宋鳴,心裏想,這到底是什麽人?
“你妻子去找過何河嗎?”
王帆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她懷孕之後脾氣差了很多,出了這件事之後也沒怎麽理睬我,最近也好像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說完之後,忽然覺得不對勁:“警官,你們是在懷疑我妻子殺了何河?”
“買凶殺人也算她殺的話,姑且算是吧。”宋鳴冷笑了一聲,“你的銀行賬戶上有一次支出是十萬,這錢去哪了?”
“我妻子不可能殺人。”王帆再一次說道,“至於這十萬塊,我最近沒有什麽支出,應該是我妻子買了什麽東西吧。”
“她有沒有殺人不是你說了算。”謝恒看了他一眼,“這筆錢轉出的當天,你妻子一個人去了市人民醫院做孕檢,而你沒有陪在她身邊。但做孕檢可不需要花費這麽多錢,也不需要把錢打進一個私人賬戶裏。”
“王帆,好好考慮一下吧。”宋鳴忽然沉下聲音,“你的妻子尚在懷孕中,我們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沒有直接審問她。她跟我們說自己不認識何河,這或許可以是出於對麵子的維護,但她身上的疑點仍然存在。”
謝恒接道:“我們希望由你來觀察她。”
眼瞧著審問即將結束,王帆猶猶豫豫地站起了身,末了開口問道:“如果真的是我妻子做的,她會坐牢嗎?”
“刑事責任是要擔的。”謝恒道,“我們是要找出她雇傭的人。”
另一邊,許新茶從市人民醫院走出來。此時已經是夜裏七點了,天色已暗,風也起了。他裹緊了衣服,招呼陸且將上車:“這個江遠不要直接接觸。”
“袁啟的案子裏,陳生是把錢打給了江遠;在何河的案子裏,梁婷婷又將錢打到了江遠的賬戶裏。”許新茶通過右視鏡看著越來越小的市人民醫院,沉思道,“前者可以說是墊付醫藥費,後者呢?”
許新茶沒有時間抽取的能力,無法得知江遠是不是時間竊賊。他想進時間領域裏看一眼江遠的時間線上是否有藍色的光芒,但偏偏時間領域現在不穩定,自己也說過如非必要絕對不要進入時間領域的話。
幾天後,王帆真的帶著梁婷婷過來了。衛飛讓暗中盯梢的偵查員回來,然後進行審訊。考慮到梁婷婷現在的身體狀況,衛飛派了個女警過來審問,自己則在旁邊聽。起初梁婷婷還臉色蒼白,不知道該怎麽說,但在王帆小聲地勸慰之下,她忽然淚如雨下,終於交代了。
“我的確雇人殺她了。”梁婷婷哭著說道,“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太絕望了,覺得天都塌了。”
旁邊的王帆麵露愧色,隻好安撫地擦掉了自己妻子臉上的淚。
許新茶也在旁邊聽,聞言道:“為什麽要把錢打到市人民醫院急診科的科長江遠賬戶上,又是從哪裏聽說的雇凶殺人?”
梁婷婷幾乎要泣不成聲:“抱歉!”
“我記不起來了,隻知道心中一直縈繞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告訴我這世界上有一種完美的殺人方法,讓我把錢打進這個賬戶裏。”
許新茶深深地皺起眉,看向宋鳴,宋鳴會意,立刻撥電話讓付川川趕過來。
被人主觀遺忘的記憶,付川川的時間清掃能力能將這部分記憶恢複到清晰如曆曆在目。
身陷文件裏的付川川風風火火地趕到市局。在這之前宋鳴已經提前清好了場,梁婷婷被安置在一張**。
“你們要對我妻子做什麽?”王帆有點驚恐。
許新茶對這種人煩得不行,好臉色也不賞給他一個,隨口道:“催眠而已,不用緊張。”
見許新茶並沒有任何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王帆隻好作罷。他看了看站在許新茶身後的另一個高挺的男人,隻覺得這人似乎更加不好講話,便訕訕閉嘴了。
沒過多久,付川川走了出來。王帆急忙進去,許新茶看向她,付川川則向他搖了搖頭。
“許所,這不是被人主觀遺忘的記憶。”她皺著眉說道,“這應該是人為的塵封。我無法進行記憶清掃。”
“人為塵封?”
“對,”付川川點頭道,“這種情況其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許所,你的時間線也有一個地方被人為塵封了。”她說完這句話,看見自家領導微微抿了唇,然後一言不發。付川川逐漸覺得哪裏不對勁,果然,下一秒許新茶就說話了。
“你什麽時候看過我的時間線了?未經允許無故察看別人的時間線可是違規的,要扣工資的。”
這是重點嗎?付川川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點都不想看這個混蛋領導,矯揉造作地學著許新茶的語氣說話:“當初可是您說自己老了記不住事兒了,要我幫忙清掃的。”她頓了頓,恢複到正常的語氣:“你塵封的記憶階段應該在十幾歲的時候,我當時也沒在意,以為是固有規則。”
“但是今天梁婷婷的時間線上有一處地方是被交叉的紅色線條塵封住了,我無法清掃。然後我就想到之前看的你的時間線也有一處類似的地方。”
“行了,我知道了。”許新茶笑哈哈地拍了拍付川川的肩膀,“剛才扣工資是跟你開玩笑的,哪能扣咱們川姐的工資啊!這邊暫且沒咱們的事兒了,你和宋鳴先回去吧。辛苦了。”
刑偵大隊隊長衛飛的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許新茶優哉遊哉地走了進來。
衛飛一掀眼皮:“案件有重大進展了?”
“沒呢。”許新茶笑著道,他踱步到衛飛辦公桌前,“我覺得這是一個團夥作案。”
“啪嗒”一聲,衛飛的手裏的筆頭斷了。他麵無表情地抬頭,手裏還握著這支斷筆,直視著許新茶:“別給我嬉皮笑臉,把話講清楚。”
許新茶點到即止,收斂了笑容:“衛隊,這事情得開個會。”
刑偵大隊隊長被時研所所長指使著去開會,多搞笑。衛飛站在會議室裏心想。
他自從當初鍾附守哥哥一案之後就和許新茶日漸熟悉,發現這年輕男人的直覺有時候出奇準確,在許新茶接任時研所所長之後來往也更加密切。許新茶跑到自己的辦公室說這可能是一次團夥作案,這件事頗為重大,絕非是直覺兩個字能說得過去的。
許新茶不是這樣草率的人。
會議室裏坐的都是清楚時研所內部秘密的高層人員,移交到時研所的案件通常也需要向他們報備。許新茶站在最前麵,拿筆在後麵的白色小黑板上構了一個簡單的圖。他把筆蓋子合起來,點在犯罪嫌疑人上麵:“這是直接作案的時間竊賊,經過我們時研所的判斷,他們使用的凶器是高科技設備,但並不排除有這類能力的時間竊賊,或者有人在對他們進行技術支持。”
“今天由我們時研所的付部長過來對梁婷婷進行了時間清掃,發現她的時間線中被人為塵封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新的時間能力。”許新茶道,他最後將筆點在手機這兩個字上,“憑空消失的手機,裏麵記載了被害人的生活數據。”
他看向衛飛:“衛隊,手機找到了嗎?”
“沒有,每個人都搜過了,監控錄像也查了。”
許新茶點點頭:“我合理懷疑這是一種時間能力。”
“這個團夥至少有四個人,”許新茶道,“各位,你們的任務是搞清楚犯罪動機、經過與抓捕罪犯。但我們時研所隻需要最後一步,我們隻需要抓住時間竊賊,力所能及保證每個人時間線的完整。”
“所以?”
“所以我申請建立專案組,以衛隊和我為專案組的負責人。”許新茶轉身在白板上寫下“時間竊賊”和“犯罪嫌疑人”幾個字,“從時間竊賊犯下第一起案子的時候,市局和時研所的聯係就不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