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山主將手中那壺酒放出,酒壺便在空中穩穩當當的飄忽而來,林易伸手接過這壺酒,心中卻依然還在對方是山主這個身份而感到詫異不斷。

他握著手中的酒壺,並不顯大,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知為何覺得這壺酒的分量竟變得如此之高,甚至一不小心之下,就要從他手中掉落而去。

山主說後生可畏,在場的三人都沒有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師姐與上官宴不會為此而糾結,但身為言語之人,林易自然不可能做到視若無睹,然而,當他不斷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表現與做法時,以其老練的曆世經曆,外加其中年人般的沉穩思想,他終是隱隱猜出了幾分寓意。

林易微頓了片刻,隨即就要開口感謝山主賜酒,他抬起說道:“多謝山……”

話音未完,山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就這般憑空消失在了藍思湖畔,隻在林易的一個晃神之間,而且此刻是夕陽餘暉普照之刻,並非是漆黑無月的夜幕之時,一個大活人要想在一刹那便消失不見,除了他是鬼怪神明外,便隻有他的修為太過強大。

林易從師姐口中得知對方是山主,那麽理所當然就能想到對方很強大,而且林易本是聰明人,他不僅從山主與自己的對話中聽出了許許事跡,他也從對方與師姐的對話中聽出了另一番隱相。

山主說要找常微聊家常。而常微先生是個很高大的人,他既然能直言常微先生名諱,且又做到像是朋友一般敘舊,那麽對方一定也是和常微先生一樣高大。

林易不知道這兩者孰強孰弱,不過這並不顯得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山主已經離開,而先生卻依舊還沒回來。

他握著手中的酒壺,心中感慨萬分,百感交集。

林易說不出拿著酒壺是什麽感覺,但既然這是對方贈送的,那麽自己收下也不為過,甚至就在今晚將它喝完了,林易也絕不會產生半點不舍。

酒,本來就是拿來喝的,哪怕就算是好酒,不喝又還能拿來作甚?

林易打開酒壺的壺蓋,用鼻子聞了聞酒香味,頓時傳來了一陣複雜的酒香味。這是一種格外與世隔絕的酒香,好似一個人在聞了酒味後,就如置身萬千花海一般奇幻,而便在這時,隨著越來越多酒香味飄進其嗅覺,他的頭腦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迷糊,仿佛就要沉醉過去。

林易沒有醉,鼻子依然在聞著酒香,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醉意越來越深,所以就在他快要醉倒時,他連忙蓋上了壺蓋,以防自己再此增加暈眩。他看著手中的精致酒壺,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掩不住內心的興奮說道:“真是一壺好酒,不愧是和先生站在一個高度的人,隻不過這酒現在喝就糟蹋了,我還是留著以後慢慢喝吧!”

師姐與上官宴坐在火堆旁邊,前者臉色沉默,後者正忙著往鍋裏放了些鮮肉,直到林易收起酒壺坐回位置,師姐才開口說道:“誰告訴你,山主和先生同一個高度的人了?”

林易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師姐理所當然說道:“先生是先生,山主是山主,他們是不同的人,自然也站在不同的高度上,況且這個世間先生便是先生,從來沒有人可以和他站在一起,更沒有可以站到他那個高度。”

對於師姐的這種表現,林易深知其餘的師兄師姐們也都是同一個想法,所以他並沒有為此而辯言什麽,而是轉移話題說道:“就算山主不及先生,他的酒,還是好酒。”

……

……

上官宴與林易等人一起生活,除了師姐會偶爾給予幾分不悅給她看外,日子倒還算過的悠閑,而且隨著在這個月的平淡日子相繼流逝後,她已是隱隱從那件慘絕人寰的悲情故事中走了出來。

在藍思湖畔的這個月,上官宴暫時忘卻了仇恨,這她對而言,意義十分重大,不僅使其整個人看去都顯得輕鬆了幾分,而且她的病情在上個月爆發後,便再沒有複發過。

吃好,穿好,日子過的好,精神自然便好。

上官宴在這個月收獲很大,她學會了如何煮食,雖然很難在短短一月內學盡林易的手藝,但至少她現在已經能夠煮的有模有樣。

她將妖獸的鮮肉放入被火焰燒的滾燙的大鍋裏,林易順勢用長長的湯勺攪拌化開,血色裏麵在沸騰的糖水中散去,一股特頭的肉香味從鍋裏傳來,林易看著鍋中的鮮肉,不禁又看了一眼湖畔那些放置在毛皮上鮮肉,然後看著它所剩無幾的樣子,不舍感慨說道:“師姐,你看那頭妖獸,哪裏還有多少肉可以讓我烤!”

師姐知曉林易這句的意思,但臉上卻表現的一副不知情回道:“我也不知道山主的胃口竟是這般好。”

林易戲虐說道:“你現在知曉我為何要把整頭妖獸都扛回來了吧?”

師姐緘默片刻,隨之困惑問道:“你又不知道山主來會蹭吃?”

“師姐此言差矣!”林易連連擺手說道:“我確實不知道山主會來蹭吃,但萬事都要有個準備不是,況且山主之所以能吃這般多,其實和他強大的修為有莫大關係,這就好比我現今處於儲界期,但要吃下一隻妖獸的前蹄不是問題。”

林易無比認真地看著師姐,說道:“師姐,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師姐臉色冷漠回道:“你想知道什麽?”

林易展演一笑說道:“我想知道,如果師姐放開吃肉,能吃多少!”

師姐:“……”

……

……

藍思湖的傍晚,是萬妖山內最神奇的地方。

它之所以神奇,不是它會變得像昊天一樣充滿蔚藍色,而是因為它這時候的湖麵上會從湖中央走來一人。

按照師姐的說法,那人自然便是山主的虛影。

林易用完餐,習慣性的與師姐一起站在湖畔,獨自望湖而不言語,至於上官宴,則是蹲在另一邊洗著瓷碗,以備下次再用,呈現出了一副賢妻良母的大好形象。

林易看著藍思湖,又看著夕陽就要從西山邊陲緩緩墜落,然後看到了湖麵上那道熟悉至極的身影正在湖中不斷走來,但不同以往的是,他此番卻看出了那道身影的真麵目,而且非常清晰,隻不過身影並不像先前來自己這裏蹭吃的山主,甚至彼此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差異簡直可以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林易看著身影逐漸走近,注視著對方就要消散於湖麵,當即開口說道:“師姐,你有沒有看清他的臉!”

師姐淡淡回道:“看清了。”

林易驚訝說道:“他和之前那人,到底誰是山主?”

師姐依舊淡淡回道:“都是。”

“那為何他們之間的麵目相差如此之大,世間又哪有一個人會長出兩張臉來?”

“因為來蹭吃的山主是真山主,湖麵上的山主是藍思湖倒映出來的影像。”

“藍思湖還能改變人的麵目?”

“不,是人改變了藍思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