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劍意自木劍之傷衝出,像是大江河水一般泛濫彌漫在一劍的身前,懸浮在半空上的林易感受到這股劍意傳來,其完全不得動彈的身體忽然一震。

便是這一震,血色的劍氣開始向他的體內侵入,無數道細小的毛孔驟然從這些劍意中張開,林易能夠清晰感到自己的身體便如被千萬道銀針插入,仿佛自己的身體此刻正被這些劍意所控製,出現了全身心的刺痛感。

身體會痛,林易的意識便是一陣憤怒。

霎時間後,他的意識從憤怒中轉變為十足的興奮。

因為會痛,他知道自己已經隱隱間觸及了師姐的禁錮樊籠,雖然這股力量都是依靠自己師兄的劍意,但不管如何,隻要他能脫離開這到樊籠的束縛,那麽自由感就從新降臨到他的身上。

人一旦有了自由,到那時候,恢複所有修為的他定然會變成格外凶猛的野獸。

血色的劍意中,帶有一劍這二十年來對道的理解,對劍的癡狂,這是一種本源的意識與感悟,並非是每一個人都能從這股劍意中感悟到什麽,但林易自修行開始,運用最多的利器便是劍。

馮遠之曾是一宗長老,更是蒼冥五峰中的天青峰之主,他擅長於劍道,林易身為他唯一的弟子,故而學習最多的也唯有劍道。

劍道之意。

以劍為道。

一劍是劍癡,他對劍意的理解或許還不曾有馮遠之那麽熟練,那麽老成,但其本意上的迷戀程度卻是這個世間少有,況且又有誰還會像他這般背著木劍天下行走,不顧萬千世人的臉色?

因此,對於這樣一個癡人的龐大劍意,學習劍道將近三年的林易自然能夠在此刻的劍意中感受到很多的不同,而且此時更為重要的是他發現,這些源源不斷滲入到其體內的劍意並不像銀針那般狠狠地紮在他身上。

它們隻是以一種天地之氣的形態進入到林易體內,然後源源不斷向之前那把懸在林易體內的道劍匯聚而去。

林易體內的劍,是一道樊籠的陣眼,由師姐親手在體內種下的禁錮之劍。

有了這樣一把道劍,林易便不能從束縛中逃離,哪怕是他有著大修行者的修為,亦然不可從師姐的束縛中逃離,以此可見,半步五境到底有多麽的強大,但是,世間的所有事情都非絕對,比如此時此刻,在一劍的劍意徹底滲透到林易體內的那把道劍時,這些劍意首次撼動了那把堅定如磐石的道劍。

師姐留禁錮在林易體內的道劍!

血色的劍意向道劍匯聚,林易的意識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化。一劍的劍意侵入到師姐之前留下的道劍上,對劍癡狂的本源力量開始逐漸占據禁錮的力量。

無數道原本傾注在林易體內經絡上的劍氣開始緩緩退怯,像是退潮一般從他的體內點滴流走,隨之不斷退回那把紋絲不動並懸浮在林易體內的道劍,這些劍氣都是師姐當初強加他體內的劍意,也便是禁錮林易身體活動的所有手段,而當這些劍意完全退卻之時,林易的身體便很有可能從新恢複活動。

幾息之後,他懸浮在半空中的手指輕點。

緊接著,那雙彎曲的雙腿微微伸直了許多。

林易微轉了轉自己木訥的脖頸,不由覺得恢複活動時身體的感覺很好,他轉頭看到了遠處正在相持的持鍾青年,看到了他旁邊那顆早已綠葉不剩的老楊樹。於是,他又轉頭望向溪畔,看到了那正在揮劍凝劍的師兄,看到了那雙青蔥般纖細的秀手,帶起了陣陣璀璨美麗的銀光。

無窮盡的天地之氣從一劍體內散發,傳送到他雙手中的木劍上,木劍看起來普普通通,但便是這麽一把普通到極致的木劍,卻蘊含了一位合氣期修行者的天地之氣而不折斷。

它是一把由百年桃樹心祭煉出的木劍。

它經過了強大煉器師的祭煉而變得堅韌。

正從那時候開始,木劍變得不再普通,而是無比強大。

一劍握著百年桃樹心所祭煉成的木劍,凝重的丹鳳眼微眯,他目光認真地看向遠處,看著那名正在雙手操控金鍾的青年,然後狠狠地揮斬出了自己這強勁一擊。

無盡的血意帶著癡狂從溪畔湧出,像是海嘯時的大浪翻滾,又如地震時帶動的裂縫開始吞噬建築,當劍意開始從溪畔漸漸離去,整個草野上的所有綠草開始變得像一隻換毛的綿羊被牧者剝去了羊毛。

黑褐色的土地浮現在漫天劍意之下,真正的大地開始展露出它的真麵目,這是一種暗沉的顏色,但相比那些被席卷在半空中磨滅粉碎的草野來講,它們依稀很實在,很真實。

轟隆隆!!

滿是血色劍氣席卷擴散的世界,無人可以想象到這些劍意有多麽強大,這些劍意破開了空間,凝固了那些稀薄的天地之氣,身為遠處持鍾的餘風看到這股劍意,忽然間覺得自己背後所依仗的力量並沒有那麽值得信賴。

鐺的一聲!

金色的大鍾響起了最後一道聲音。

之所以是最後一聲,那是因為就在下一刻裏,這些血色的劍意與金色的大鍾都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餘風木然望著那名站立在溪畔手持木劍的男子,看著他無比鎮定的身影,眼中卻又看到了一道璀璨到極致的銀光從遠處襲來。

銀光迎上了他,籠罩了他,鎖定了他……

它很美麗,美麗的讓人沉醉,它看起來避無可避,餘風不可能在這道銀光下躲開。

他想要凝結陣法來抵抗,但一切顯而易見,所有的所有,都已是來之不及,他更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凝聚出陣法,因為連同時間,也在此刻變得無比緊促,他隻能期盼自己在背後所依仗的那名男子可以在這個時候出手,為他扛下這道由半步五境凝聚出的無限戰力!

對方是半步五境,他隻是一名依靠他人之手才能與合氣期修行者戰成平手的符師,他是對戰裏邊最弱的修行者,他們任何一人都可以輕易殺死他。

因此,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世間並非是他能獨自行走的世間,也不是他能唯我獨尊的世間!

然而,即便他現今開始明白,但現今對其而言,早已為時過晚。

餘風。

悔之晚矣。

……

……

(這一章,是我寫這本書來自我感覺最好的一章,希望大家也會喜歡!——求收藏和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