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兄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們之間向來以兄弟相稱,何必提及帶那些世俗身份之事。”蕭德見到對方有些拘束,帶著少許客套,心中驟然想起了此番找他前來的商榷之事,臉上便又是隨和笑意說道。

陸長雲平日裏習慣將蕭德看成老狐狸,認為他便是寮城最為狡詐陰險之人,所以他自然不能在其麵前露出什麽馬腳,且他本就沒有想要順著蕭德話中之意攀關係,因此便直奔主題問道:“不知王爺此番邀陸某來府上,所為何事啊?”

蕭德從門庭中輕移幾步,隨之便坐到了那張主坐上,他沒有提手拿起茶幾上且冒著溫熱的茶杯,而是隨意的輕緩將自己的袖子往上翻了翻,轉眼看著陸長雲問道:“陸兄可還記得我們一個多月前說的事嗎?”

陸長雲聞此,輕皺眉頭,心中自然想到了先前的密約之事;他淡淡回道:“王爺說的可是你派兵追殺常微學生之事?”

蕭德見到對方沒有絲毫推卸的意思,當下便滿意的點了點,說道:“正是此事,看來陸兄都還記得啊。”

陸長雲不如蕭德那般是個老狐狸,因為他很多事情都還要依靠自己的兒子陸小奎幫忙想方設法,當然這並非是他腦子不夠用,隻是他的性格更傾向於凶狠,平日裏也很少用高深的計謀行事。

然而,便是他再怎麽愚蠢與凶煞,可此刻也從蕭德的語氣中聽出了許多事情,所以他在心中緘默思量片刻,帶著一抹微笑回道:“此事關係到我們兩家間的大事,陸某又豈敢忘記,可殊不知王爺此番找我前來,難道就是關於他們的事?”

說完這些話語,陸長雲似乎便已在幻想中看到了那幾位天縱驕子慘死於兵刃之下,因此他的內心很高興,仿佛間看到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就要現實;而這個目標,便是他的兒子陸小奎將有可能替代掉林易現在的位置,從而成為下一位先生到的親傳學生。

按照之前墨硯畫坊的比試來看,陸小奎是繼林易之後堅持數日最久的人,他不僅堅持了長達十七日,甚至在明麵上來看,他的入道時間都足矣堪比朱墨陽。

朱墨陽是誰,他是跟在先生旁邊時間最久的人,而也正因為他跟的緊,每日每夜都與常微先生朝夕相伴,所以他的修為才能成為大修行者,才能在林易尚未來到寮城之前成為一名強大的畫癡。

陸小奎很想得到常微先生的看重與青睞,後者是世間最為強大的人,連同帝國君王都想叫他做國師,故而他在大比上才會那般傾盡全力,苦苦在金蟬筆的入道之下堅持十七日;可惜的是,結果遺憾與意外並存,陸小奎更是始終都未預料到,就在自己早已帶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半路裏又殺出了一名程咬金,最終竟還狠狠的將其阻攔在了學生的親傳學生門檻之外。

陸小奎是個聰明人,同時也是個無比狡詐的年輕人,他不會因為一時的落敗而氣餒,因為他也認為自己很年輕。

對於一位尚且剛過弱冠之年的青年,並且一身天賦不亞於自己那位備受修行者關注的哥哥,陸小奎確實有足夠的資本自傲,所以那時的他便從畫坊中瀟灑離去,離開的毫無拘束與遺憾。

但又有誰知,其實他的離去都隻為再一次回來?

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陸小奎可以避免長達兩年之久的下一次招生,從而直接進入畫坊成為先生的親傳學生?

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剛剛被先生收取的親傳學生死掉,也便是林易死掉;那怎樣才能讓林易與自己毫無關係中死去?對於這個問題,陸小奎父子曾經仔細想過。

第一,*,這點也是最實際迅速的辦法。他們有的是能夠打動修行者的東西,但凡隻要他們出一個好條件,想必就算是一般的修行都無法拒絕,可惜陸小奎最終否決了這個想法,畢竟這點風險極大,常微先生更有神機妙算之能,所以他不得不把想法放在了第二點上。

第二點,便是借他人之手;這是耍陰險計謀的事,他父親陸長雲不擅長這個,但陸小奎自己心計過人,於是襲殺林易的事便牽扯到了那被成為老狐狸的王爺之手。

蕭德是個帝國王爺,普通的陰謀當然不能瞞過他,然而昊天卻在有些時候也會顯得非常巧合,這就等於他當初進入畫坊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蕭皮蛋討個斷手的公道,可他哪裏知道常微先生根本不買他的帳,絲毫沒有顧忌他帝國王爺的身份。

於是,蕭德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從墨硯畫坊灰溜溜的離去,而就在第二次機會裏,也便是上官家為先生收取親傳先生之事舉辦慶功宴時,他又氣焰凶凶的進入上官家,準備找個機會好好將常微的弟子羞辱一番。

可蕭德依然不曾料到,原本早已派人調查好一切,且自身在得知常微並未前去赴宴的情況下,一身準備妥當的他竟又吃了癟,而這次讓其吃癟的人,竟是那剛剛成為常微親傳學生的醜陋駝子,一名少年。

身為帝國王爺,被君王扁到寮城休養生息已是難看至極,但沒有官員會對此指手畫腳,畢竟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蕭德他再如何不堪,但至少還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帝國王爺,非是尋常官宦可以撼動;而他被常微先生不帶髒字的數落嘲諷,也沒有太多的怒氣可發,隻因為對方是讓自己皇兄都要禮敬三分之人。

但對於一個剛剛成為常微親傳學生的少年,蕭德哪裏能夠被其指著鼻子大罵?

所以他心中有無比的憤怒要宣泄,那是本能屬於自己王爺身份而散發的怒意,他一向高高在上太久,當然不能被一道神似螻蟻的小孩給數落,然而即便如此,蕭德卻依舊理智的告訴自己宴會上不能動手。

他忍下了當時的憤怒,隨後則派兵時刻督察著那名被自身早已視為死人的醜陋少年,機會於兩日之後便來了,蕭德有喜有怒,他得知了那名少年往寮城北門的蹤跡,他忍不住的派身邊親信去負責剿殺一事。

這些事跡看起來都順其自然,蕭德也覺得這隻是自己應該做的事,他要殺死那名駝子,好讓常微知曉自己並不是好惹的,但他哪裏能夠知道,自己這些看似為肚中怒氣而尋求的弑殺,卻又巧合無比的在不知不覺中,落到了陸家父子的計謀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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