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外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再到將手中那種堅定的意誌力徹底崩潰,不過隻是刹那之間的時間,青年卻猛然從喉間吐出了一口鮮血,就像是吐一口口水一般簡單。
但不同於吐口水的是,鮮血依稀紅豔,且噴灑在墨跡斑斑的紙頁上後,便如漫紙的紅花盛開在了紙麵上,看起來一片殷紅,格外美麗。
朝陽中的第一縷光絲從雕窗裏射落,照射在那些墨跡與血液交融的黃紙上,於是橙光濺起,又反射出了一縷縷豔麗的流光。
青年臉色蒼白,右手緊握著的那根珍貴羊毫早已不知被其扔到了何處,他單手緊緊地捂住胸口,試圖要抑製住體內的那些湧動與絮亂,抑製住那些就要再次從其喉間吐露出來的逆血。
咳咳咳!
青年輕聲咳嗽著,點點血跡從他唇角溢出,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然而他卻死死的控製著自己的難受,不讓自己表現出一絲懦弱。
院外的呼喚之人已經來到書房之內,正是青年的父親陸長雲,陸長雲臉色焦急,待看見自己的兒子手捂胸膛時,不免走進了幾步;而便是這幾步,他不禁又敏銳的聞到了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之味。
於是,陸長雲關切的看了一眼自己兒子,發現了他唇角處的血液,轉過頭後,則又看見了那如星光般散落在紙頁上的血花;一聲沉重的歎息從陸長雲的口中吐露,書房內的氣氛驟然間變得有些壓抑沉悶,隻聞陸長雲沉重說道:“奎兒,還是隻差那一筆嗎?”
青年正是寮城的首秀公子:陸小奎。
陸小奎聽言,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他輕輕移動自己的腳步,向雕窗前麵微微走了幾步,他把自己的右手從胸膛上挪開,青蔥般的白皙秀指在黃紙上輕柔撫摸,撫摸在那些滿是血跡的墨色上,然後有些失望的閉眼歎氣。
“這一筆,讓我困惑太久了。”陸小奎傾歎一句,滿眼遺憾。
他臉色雖是蒼白無比,但看起來依舊俊美,他閉上的雙眸緩緩張開,像是一潭滿是浮萍的湖麵被撿去所有浮萍,霎時間裏變得潔淨而清澈,他看了一眼院中正茂盛生長的翠綠青鬆,接著說道:“對了,父親前來找我何事?”
陸長雲知曉自己的兒子性格很堅韌,遠不像他所寫下的字跡那般秀氣纖柔,所以他隻是無奈的歎息一聲,便不再過問他吐血之事。
他看了一眼窗前那比之自己還要聰慧的青年,心中深知他有著與其哥哥一樣優秀的修行潛質,然而他卻怎般都不忍心將其送至蒼冥宗;他能夠讓陸小羽從家中離去已是不願,所以陸小奎,陸長雲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讓其離開家裏,去修行的世界受苦受難。
因此,陸長雲便峰回路轉說道:“蕭德派手下來了,說是要邀我去王爺府相商什麽大事,所以我來此,想聽聽你的意見。”
陸小奎聽到父親之言,蒼白的臉色並沒有轉好,他看了一眼院外橙陽,清秀若柳葉的眉宇輕輕皺起,直到緘默思量片刻之後,他才回過頭來對著自己的父親,緩聲說道:“既然是蕭德要求的,那父親自然不能夠拒絕,不然他定會懷疑你的用心。”
“父親這趟是必須去的,但不管他說什麽,想必都還不能知道我們幕後的計劃,所以父親隻要從容麵對即好,不用太約束什麽。”
對於陸小奎之言,陸長雲隻是微微點了點,隨即便說道:“既然如此,那為父就先去王府一趟吧。”
“你體內的傷勢如何了,如果不行就服一粒療傷丹藥,你哥哥捎人帶來的丹藥還有不少,不必強忍著傷勢,畢竟世俗的草藥也不如修行者的丹藥恢複那般迅速。”
陸小羽聞言,強行的在其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無妨,不過隻是一口逆血罷了,父親不用擔心,您還是先去王府吧,可不要讓蕭德那廝等的太久了,不然那老狐狸可是會耍性子。”
“好,那為父就先走了。”
“嗯,父親走好!”
……
……
陸長雲離開後院書房,再次來到客廳之內,於是便又喚上了王爺府中的那名侍衛;他快速吩咐下去,片刻之後就讓府裏準備好了兩架華麗馬車。
二人便一同乘著馬車離開了陸府,然後朝寮城的王爺府中行去。
馬車的速度不慢,穿梭在寮城的大道上,行駛在滿是橙色的朝陽之中,自石磚滿地的街道上拖起兩道長長的影子。
影子沒有任何色彩,但卻愈發漸短起來。
幾頓飯的時間,馬車從寮城之中近乎直穿而過,駿馬兒不停奔馳,蹄下的聲音擲地有聲,然而馬車之內,陸長雲卻依舊眉鎖著,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王府的大門已經遠遠可以看見,馬夫則很是機靈在王爺府前停下,因此就在馬車停下之後,陸長雲與侍衛便一同下了馬車;侍衛是王府的人,故而來到王府後便等於是他的地場,他像陸長雲微微抱拳拘禮,隨之笑著說道:“陸家主,請!”
陸長雲沒有太多的謙遜,畢竟此刻已是換做他來對方的地盤,所以他輕輕點了點頭,便直接向王府的大門走了進去。
人已行至府內,府內家丁丫鬟們應聲問好,陸長雲看著王府內的這些人,麵色從容不變,他知道這些都是明麵上的客套話,也是下人與家主之間的等級差別,所以並不足為奇,他走向王府的客廳,然後侍衛安頓了他後,便急著去與蕭德通報去了。
侍衛離去不久,甚至就連陸長雲還未飲盡下人們送來的茶水,蕭德便滿麵沉重的走了進來。
兩虎相見,氣場自當相互交融升華,頗有些勢均力敵的味道,然而此刻的他們卻沒有爭個勝負的意思,所以就在蕭德見到那滿臉胡子黑漆漆的陸長雲時,便突然笑著說道:“陸兄,你終於是到了。”
陸長雲見到蕭德如此表現,心中便是莫名一怔,隻不過他作為陸家家主,且這麽多年不讓自家的地位不動搖,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就如此刻他在對麵不改色這種事情,早已是習以為常,因此他便也是急忙抱拳頑笑說道:“王爺有命,陸某哪敢不從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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