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親友被抽去脊骨,眼看著那條被修行者最為看重的祭奠被毀滅,子離仿佛整個人都被世界給靜止了。

林易再無一點堅硬的身體被陸小羽一把扔在了廣場上,他瞪大的雙眼漸漸平息,眼中那些飽滿的仇恨化為一番風雨過後的平靜,全身斷骨後柔軟的身體奇異扭曲著。

陸小羽看著死屍,一臉冷笑的就要退出場地。

子離發瘋似的向前奔去,胸口上那張跟隨了他十幾年的紙符此刻在他手中撕去,哭訴的臉開始變得很難看,仿佛失去了所有憨厚。

在封印的胸口處,無比龐大妖氣衝天而起,那些妖氣黑如羽墨,就像是黑色的濃煙翻滾,一下子便使整個場外的弟子慌亂奔跑,四處逃竄。

妖,是每一個弱小修行者都懼怕的存在,不管是上古四大宗還是其它修行門派都不想與北域妖原的那些神秘之物纏上,因為妖在這個修行世界被定義為凶狠無比的魔物,因為它們嗜血如狂,因為它們毫無人性。

凡是隻要妖原上的東西所過之處,無不片甲不留,寸草不生。這個世界沒有魔,隻有讓人無比恐懼的妖,而可以化成人形的妖簡直就是每一位修行者的夢魘,比如那奔跑時散發出無限妖氣的子離。

所以人都開始詫異他的身份,但馮遠之卻沒有去理會子離此刻變成了什麽模樣,他看著那就欲退去廣場的藍色陸小羽,身上帶有無限殺機,隨之大手一揮,整個天地驀然顫抖起來。

看著馮遠之出手,主峰上的老者大歎不好,於是他立刻站起身子也是大袖一甩,一股比馮遠之還要更加強勢的修為氣息爆發而出,形成一隻大手瞬間從馮遠之的眼皮底下將陸小羽一把抓了回去。

將自己的寶貝徒兒收回來,老者心中不禁一陣顫抖,隻差一步陸小羽就要落到馮遠之手裏,他不敢想象馮遠之會對自己的徒兒做什麽,他將目光看向馮遠之,有些惱怒道:“馮老頭,你冷靜點!!”

“老不死,今日你若不將此子交出,我二人不死不休。”馮遠之的語氣聽不出一絲絕然,但那冰冷的寒芒卻讓人感受到寒冬臘月時的風雪交加。

老者知道馮遠之已經徹底到了絕命地步,他回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陸小羽,不禁輕聲怒斥道:“你怎可如此大膽,竟還將對手致死,現在不僅是馮老頭會向你索命,就連宗派也容不下你了。”

“師尊,弟子控製不住自己,我那時本想隻將他徹底廢了,但腦中的那股嗜殺之意卻催使我將他殺了,弟子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陸小羽帶著有些狡辯的語氣,慌張道。

“在為師麵前你還不說實話,我天靈子活了大半輩子豈能被你這點小伎倆就瞞過,你是不是和林易之前就有過節,所以你便借助鬼影藍靈的遮掩將其血殺。”天靈子無比明亮的雙眼讓陸小羽覺得自己什麽都被看透了般,他開始懼怕,雙膝立馬跪倒在地,恐懼道:

“師尊千萬不要把弟子交給那老道,他一定會殺死我的,師尊你要救我,弟子知錯了。”

看著陸小羽這懦弱的一麵,天靈子心中百感交集,他自然不會任由馮遠之將其抓走,不然之前的出手不就顯得多餘了?所以天靈子對其傳音道:“好了,起來吧,為師如何能讓別人把你廢了,不就是一名天青峰的普通弟子嗎,又怎麽能與你的身價相比。”

聽了天靈子的話,陸小羽心頭大喜,他知道自己的苦肉計能在師尊麵前博取作用,但他並未想到師尊竟還是如此護短之人,隻不過還有一事卻讓他開始擔憂起來,因為凡是在大比上殺了人的弟子,那麽按照宗規就必須將其廢去修為逐出宗門。

僅僅殺了一位在之前得罪自己的螻蟻就被廢去修為,陸小羽顯然不會讓此事發生,所以他有些唯唯諾諾的向天靈子道:“師尊,宗派那邊又該如何辦?”

天靈子聽言,那斑白的雙鬢也急皺起來,緘默了很長時間,他才道:“放心吧,為師不會讓你被逐出師門的,而且為師會多加注意你的性命安全。”聽到天靈子做出承諾,陸小羽這才放下心來,重重鬆了口氣道:“多謝師尊。”

遠處的馮遠之見天靈子半天不給回應,他憤怒的連話都不再言語,舉起大手就是修為散發,滔天殺意鋪蓋而去。他當然知道天靈子不會輕易交人,所以朝著陸小羽的身處之地擒拿而去。

天靈子見馮遠之又是蠻橫無理的襲擊而來,他立即使用修為將其抵擋了下來,天靈子看著那暴怒的馮遠之,同樣大怒道:“馮老頭,你是何意思。”

“要你弟子償命。”

“難道你沒瞧見之前我弟子已經饒你弟子性命嗎。而且你弟子之所以會死,那本就是他用嘴咬我弟子的大腿,所以我弟子才會結束了他的性命。”

“老不死,你到底交是不交。”馮遠之不願再做口舌之利,冰冷的眼神直盯陸小羽,冷冷道。

“你如此癲狂,老夫豈能將弟子交與你手。”天靈子強勢道。

“好,很好,天靈子你也學會護短了,看來沒有什麽好說的,今日你弟子不死,便你死。”馮遠之出奇的沒有再叫對方老不死,而是把天靈子三字咬的格外重,他看著天靈子,無限的殺意變成一道道風刃,直接將西角觀台炸的粉碎。

當整個觀台被震碎,馮遠之的身影早已不再其內,天靈子麵色驚變之下,那站在正角觀台上的身體也是立刻消失無蹤。

兩道鬼魅般的身影交織一起,像是兩道快到閃眼的閃電,陸小羽見此,他不斷開始退去,因為他怕馮遠之可以抽出一招將他致死,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在馮遠之這等強者麵前,小命柔弱窗紙,不堪一擊。

……

……

天空逐漸陰暗下來,碧藍色被陰沉的煙霧逐漸覆蓋,廣場周圍的四處早已狼狽不堪,一陣陣嗜殺之聲從天空雷鳴般響起,馮遠之與天靈子徹底大戰起來。

對於他們這種隱修來說,不戰則已,一戰山崩地裂,風雲失色,所以還在主峰上的各長老及宗主都是感覺到了一絲絮亂的氣息。雖然這種氣息雖然相隔甚遠,並不是太明顯,但宗主既然能作為蒼冥宗的最強者自有其道理,比如他可以敏捷的感受到氣息中的一絲異變,因為他發現在這兩股熟悉的氣息裏還存在著生死之間的殺意。

“馮遠之與天靈子,他們怎會發生生死大戰?”身坐大殿中央的宗主此言一出,滿堂喧嘩,數十位內外卿長老動容麵麵相覷,其中一位長老更是起身拱手道:

“啟稟宗主,依屬下之見,他們二人可都在天武荒台看弟子們大比,如今能交戰一起,想必是其弟子之間有了死傷。”

眾人聽聞,紛紛點頭認可,宗主略有所思,緘默了一會兒便道:“率本宗之命,你等拿五人前去阻止他們戰鬥,將他們帶回刑法殿。”

“謹遵宗主之命!!”在蒼冥宗主下令之後,五位德高望重的長老走至大殿中央,向其拜拳後便退出了大殿,五道風馳電速的身影前往天武荒台奔去。

……

……

天青峰所在的師門內。

常顧勝感覺到心中十分不安,看著床榻上那昏迷不醒的大弟子,他的心卻牽係到了天武荒台上,因為他同樣感受到了那兩股氣息的爆發,甚至還有一股自己很熟悉的氣息。

“不行,我得速去天武荒台,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常顧勝肥胖的臉頰略顯嚴肅,不再帶有平日間的半點吝嗇表情,隨後他又吩咐兩名普通弟子看好自己的大弟子,便隻身朝天武荒台奔赴而去。

在常顧勝離開的那一刹那,那昏迷的大師兄眼皮一抖,老實的他似乎擔心著什麽心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心裏默念著無數句的對不起。

當常顧勝急忙走出院外後,院子裏的粉色桃花一陣顫抖,其中更是有無數花瓣散落而下,顯然常顧勝的氣息也不再壓製,帶著他往日裏最快的速度,急急朝天武荒台奔去。

……

……

“馮老頭,憑你一個人的修為可不是老夫的對手,看來今日你是殺不了我了。”

天靈子的聲音自某處傳出,頓時,其聲音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包立刻炸碎,帶著漫天飛石散落,一隻長達十幾米的龐大手印無比清晰烙印在了地麵上。

“今日不死,我便殺到明日,直到殺到你死為止!!”馮遠之的聲音充滿狂野,他瘋狂的向天靈子不斷施展秘術,但無奈其修為略遜對方,想要取勝卻是不太可能。

“若是常胖子在此便好了。”馮遠之心理暗想,雙手卻絲毫沒有停止,他帶著無比暴躁的強勁修為向天靈子擊殺而去。然而就在此刻,讓馮遠之和天靈子都沒想到的是常顧勝終於趕到了天武荒台。

廣場上早已一片空曠,除了身躺在地麵上的林易外,就隻有那全身充滿妖氣而整個人卻變得麵目全非的子離。當然,並沒人發現那廣場外的某一處還站著一道藍色倩影,看著場中的二人,她眼中盡是悲傷,顯得如此淒涼。

本是六座巍峨的觀台如今卻隻剩下三座還在搖搖欲墜,常顧勝眺望四周,發現此刻的天武荒台無論是地麵上,四周的樹木,還是小山上的大片桃花林都已狼藉不堪。

滿地的血跡加樹葉殘肢,漫山的碎石加粉色桃花瓣,兩道蕭條不顯生氣的落寞背影,整個天武荒台上,一陣淒涼的氣息彌漫開來。

每一處落入視野都顯示著大戰時的殘酷,常顧勝來不及隻身前去查看林易二人,便聽到馮遠之焦急道:“常胖子,速來助我狙殺天靈子。”

被馮遠之叫喚,常顧勝先是心頭一愣,隨之便堅定十足的向前衝去。同樣鬼魅的身影如風飄舞,肥胖的身影在此刻顯得如此輕盈,帶著讓無數人驚懼的強大修為,他快速融入戰場。

就像馮遠之所說的一樣,常顧勝要幫他狙殺天靈子。若要他說出什麽理由,也許馮遠之口中之催促便是最好的理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