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山白花綻放,心中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純淨氣息,林易知道師姐已經尋找到了陣眼,所以他淡然一笑,放下了心中的最後一絲憂慮轉過頭去。
他騎乘在大黑馬的背上,而大黑馬正立於小道之中,大黑馬墨色的眸子輕眨,蹄下長滿了滿是清香飄蕩的白花。
因為白花的無處不在,故兒大黑馬卻如何都不願再往前踏上一步,仿佛它也不喜將這份自然的絕美給糟蹋掉。林易見到大黑馬如此反映,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自己下了馬背。
他站在白花叢中,然後順手撫了撫大黑馬的馬鬃,隨之笑罵說道:“連你這廝也開始欣賞美景了,你若不隨我一同下河,我豈不是又得沾濕了長褲?”
大黑馬聽到林易之言,不予理會,它自顧自的低下了頭顱,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
為此,林易的心中又是無奈連連,隨即便隻有自己彎下腰肢開始卷起那長長的褲腳,順便脫下了自己那雙破舊的靴子,然後從儲物囊裏取了那把合手的利劍,朝那飄滿白花的河中走去。
白花長滿了山穀,同樣長在了那倒在河裏滿是掙紮的曹蒙身邊。
在之前,曹蒙雖然臥倒在河水裏,但他亦然清晰感受到了這股純淨的氣息,隻不過他雙眼裏的疼痛永不休止,使他再無半分心思去顧忌那股氣息到底意味著什麽。
林易緩緩走近到了曹蒙的身邊,他的雙腳踩踏在滿是鵝軟石的河水裏,河水依舊充滿清涼,隻不過就在林易行走過的那一路痕跡裏,在其周圍的白花驟然退卻,紛紛讓開了一條路道般;而造成這種影響的,無疑是他身上所帶有的殺意太濃。
殺意不同於白花純淨的氣息,殺意偏向於世間黑暗所在,白花的氣息則更加充滿光明與神聖,所以當兩者碰觸之時,薄弱的一方必然就會出現閃避。
“動手啊,你還在等什麽?”
曹蒙忽然開口說話,他停止了掙紮,於是雙手也從自己的雙眼中挪開。
林易順眼望去,看見了他那兩顆窟窿似的黑洞,對方的瞳孔早已消失不見,上麵真如被烈火焚燒過一般,隻留下了兩道焦炭般的黑色。
當然,即便對方現在是個看不見的瞎子,林易也不會有絲毫心軟於自大,他站在距離對方不足五米之處,手中依舊提著那般泛著寒光的利箭,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看著對方,而就在這時,他從對方那張失去眼睛的臉上看出了很多情緒。
那是對生命絕望的表情,所以曹蒙的臉色才會淡然而又蒼白,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畏懼,隻不過失明對他而言真的生不如死。
林易沒有立刻就殺掉他,畢竟他在麵對自己的俘虜時,他總有種習慣質問對方的習慣,所以他靜安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在你死去之前,我還想得到一絲有用的信息,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告訴我,然後換取一些死去時的痛苦!”
曹蒙聞言,大笑一聲,直到許久後他才斂去自己臉上的笑意,驟然間轉化成了一抹猙獰與憤怒,狠狠說道:“你真以為我會害怕這些?如果我連你口中威脅的那點痛苦都忍受不下,又如何會被派遣前來擊殺於你?”
“哼!!別白費心機了,少年,不管你想知道什麽,我都不會告訴你!”
林易平靜地聽著對方說話,眼神更是淡然的看著他,隨即展顏一笑道:“難道將軍你就這麽肯定自己有足夠的信心接下我的折磨?”
“從我成為將士之前,我便受過地獄般的磨練,如果沒有特別的訓練,你難道以為將軍都是靠世襲而上的?”
“既然如此,那你是執意尋死了?”
“人自出生便會一死,早死晚死都不是死,如今我已雙目失明,就算活著我也再看不到光明的存在,既然昊天決定要收走我的光明,那麽我也自然也沒有心思再生存於黑暗之中;你說一個沒有希望的人,繼續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林易聽到曹蒙的話,不禁緘默思考了良久,隨後說道:“你不該去看那道白光,想必帝國大將唐大將軍你應該識得吧,連他都不敢直視的光,你又憑什麽去看?”
“唐國良嗎,我當然識得,如果不是他,我又豈會被派到此地來殺你?”曹蒙話中有話,然後此刻的林易卻是怎麽都聽不懂,他接著道:“我告訴你,年輕人,這個世界無論什麽事都沒有絕對性的存在,這就好比唐國良會懼怕這道白光,可是我卻不怕!”
“我承認我沒有他足智多謀,沒有他領軍百戰百勝的能力,更沒有他自身那般驍勇善戰,但我有的他又如何會有?”
林易看著對方不斷陷入憤怒,平靜說道:“他的雙眼還留著,而你卻瞎了!”
“瞎了又如何?至少我還可以早點從這份痛苦中解脫出來,可唐國良此生注定會比我淒慘,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為何?”
曹蒙掠起嘴角笑了笑,但這份笑容怎麽看都充滿了邪異,他咬牙說道:“因為他這輩子都是劫數纏身的命!”
“好了,你還囉嗦些什麽,給我一劍解脫吧,讓我脫離開昊天的庇護,從而尋求新生!”
林易見對方一味求死,心中卻突然不怎麽想在殺他,他說道:“其實我一直都不是殘忍的人,如果不是你千裏迢迢從寮城一直追殺我二十餘天,我也不會對你下什麽殺手,我隻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可以驅使你這般做,難道是你心中的信念?還是你把自己的靈魂都賣給了對方?”
“作為一名死士,哪裏會有什麽靈魂的存在,我之所以追殺於你,那是因為你值得我去殺,而且他要你死,你便不能活著!”
“可我現在依舊好好的活著,不是嗎?”
“是嗎?即便你現在活著又如何,可你終究不能活著回到寮城!”
“你這是在恐嚇我?”
“我說的是事實!”
“既然如此,不殺你倒是對不起你了。”
“來啊,殺了我啊,難道我會怕死?”
噗哧一聲!
話音漸落,頭顱翻滾,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豔紅的血光飛濺而起,血液就如噴泉一般從曹蒙的脖頸中湧出,血液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後那顆不堪負重的頭顱直接便落在了滿是白花的河水中。
清澈的河水再次被腥味的血液浸染,還有無數的血紅之點落在白花上,白花瓣受到了鮮血的碰觸,驀然之間開始燃燒起來,它們燃燒成了熊熊烈火,就這麽燒在了河水的水麵上,直至白花煙消雲散。
林易收起自己手中握著的利劍,然後掉頭便走向了河邊小道,再沒有用眼睛去看那翻滾在河水裏的屍體,連餘光也沒有再多瞄一眼。對於這種麵對絕望便一心想求死的人,對於這種幾句話都不離死的人,他不屑再說下去,一劍斬掉的對放頭顱便已足夠。
曹蒙身隕於長河之中,失去頭顱的軀體有血液不斷奔瀉而去,染紅了一大片清澈的河水,也染紅那生長在河麵之上的無數白花。
白花受到一絲的血液浸染便會迅速焚燒,所以此刻的河中烈火漫天,陣陣高溫炙熱的烈火像是一場大火降臨,而且就當曹蒙的屍體靠近那些烈火時,他的身體便會被如被澆了燃油一般迅速的燃燒起來。
一陣屍體焚燒後的焦味從山穀中彌漫而開,烈火徹底焚盡了曹蒙的屍體,隻剩一層漆黑的碳粉隨著河水衝刷流走。
林易沒有看見他被火焚燒,因為他早已騎著大黑馬離開了小道,他們行走於深潭邊緣,然後大黑馬乖巧通靈的停下腳步,林易從大黑馬的背上躍下,麵帶笑意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師姐,然後又轉頭靜靜地看著深潭中的那朵泛有淡淡黃光的白花。
直至他沉默了許久後,他才突然轉頭說道:“師姐已經找到陣眼了?”
“是,若不是你殺個人也這般緩慢,我甚至都已破開陣法了。”
“額……”林易有些無語,他接著道:“我這不是想從他口中打聽點消息嗎。”
“那你可有打探到?”
“這個……還真沒有!”林易尷尬的撓了撓頭,然後他立刻轉移話題說道:“對了,現在事情都結束了,師姐是不是可以破除陣法了?”
“陣眼即已尋到,陣法便等於不破自開,收!”
師姐嬌喝一聲,隨之玉手在空中輕拂出一道銀光,銀光灑落於深潭,瞬息之間便使那顆依附在白花中的米黃色珠子脫離開來,隨朝她的玉手直麵飛去。
珠子落於師姐之手,這才散去了身體存有的淡淡黃光,林易好奇的看著那顆珠子,心中的好奇使他就欲開口詢問。
但就在這時,那朵盛開在深潭中央的白花在失去米黃色珠子後它便狂然爆炸起來,瞬間便從原本隻有一朵拳頭那般大小的體積直接長成了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大的白花之體。
碩大的白花不斷膨脹,像是瞬息間充滿了生命力,林易三人緊緊的看著這朵白花,目不轉睛聚精會神,然而就在他們的注視下,就在他們注視著白花之軀徹底占據深潭的麵積之時,白花的其中一朵花瓣竟如一道橋梁般緩緩放了下來。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順著這道花瓣望去後,他們清楚的看見了一座大荒台正靜靜地安在了白花的正中央,甚至上麵還傳出了絲絲空間的氣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