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某人的一再無恥自戀,騎於白馬之輩的師姐便不再任何作響,因為她知道置之不理才是對無恥之人最好的回應手段。

林易滿臉歡樂,口中繼續說著得瑟的話,表現的無比自戀,而且他的模樣看去竟再無半點憂傷,仿若刹那之間便換了個人似得。便是這時,三人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嘩嘩嘩的響聲從穀中傳來,而在這道響聲之後,空氣中又有冰涼的水汽撲麵而至。

這是一種很舒適的涼爽之意,就如一滴豆粒般大小的水滴幻化成了成千上萬顆小細珠子,然後這些小細珠子隨著空氣中的微弱氣流而流動,飄向那早已滿是悶沉的三人臉上。

林易感受到了這種讓人為之一新的舒適,於是心中感慨萬分,開口說道:“好一陣冰涼的水意,真是太舒適了,這大熱天的定要下去遊個泳。”

麵對林易這無比白癡的想法,師姐蹙眉冷哼,說道:“先保住小命再說吧,這個地方讓我感覺到很古怪,恐怕會出什麽事。”

師姐當頭潑下一盆冷水,當下便阻止了林易下河遊泳的想法,然而他卻並未有什麽不滿,因為他知道三人裏麵,隻有她最有權利說這些。

“師姐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師姐轉頭看了他一眼,眸光清澈如小道邊上的河中溪水,從容平靜說道:“我什麽都沒有感受到,隻不過這裏的古怪無法逃出我潛在的意識感應。”

“如此說來,師姐可是毫無緣由的嚇唬師弟了?”

“你若信得過我,自然便會小心謹慎而不會大意;你若信不過我,何須再說這些無用的廢話呢?”

林易聞言,突然展顏一笑說道:“師姐不愧為師姐,您真是太了解我了!”

話語未完,兩道不屑的餘光就從師姐的眸角飄來,林易靜靜地看著了她,看到了她眸中的不屑,隨後又是厚著臉皮淡淡歡笑,好不廉恥。

“你們看,前麵似乎有一條瀑布。”

閏安騎在大棕馬的背上,一直安逸自得的看著路邊風景,而就在林易二人相互調侃鬥嘴之時,他巧然看見了三人前方的瀑水。

三人目光專注的望著前方,望著遠處那兩座無比高大的山峰,望著那山峰之間的一道低矮峽穀,峽穀距離林易騎馬的河路高度大約看似有幾十米,而且就在這道峽穀內,正有一道珠簾般的瀑布直落而下,落在了山底的一處深潭裏。

瀑水遙遙相望便如一道長長的白綾,白綾垂直於山峰間,不隨夏風而動,仿佛靜止依附在了赤黑的岩石峭壁上,平貼了一份幽然之美。

林易與師姐眺目看著這道瀑水,臉上帶有希翼,而後隨著三人不斷向前駛去後,便愈發距離瀑布來的相近。

“幽幽山穀,誰能想到那條看似平靜的溪水源頭竟是一條垂尺之瀑,可惜的是我們無法翻閱這道山嶺,眼看著就要走到盡頭了,哎,這條路原來也無法通往什麽大壩村,看來我們這回是被先生給騙了。”

對於林易口中的抱怨,騎乘在白馬背上的師姐沒有作答,她眸光直視眼前這道看似如九天之上垂落而下的瀑布,緘默了良久才緩慢回道:“先生說這裏有路,那便有路。”

三人止於瀑水深潭之前,三馬三人並排而立,這裏的落水聲已如驚雷,顫動著每個人的心弦。而且就在此刻,師姐沉默許久後又轉頭看了一眼林易,說道:“你不該懷疑先生的智慧,你說這裏無路,我卻感受到了一條康莊大道可行。”

“殊不知師姐說的路又在何方,難不成在這深潭之底?”

“若真如此,依靠師姐自身的高深修為,自然可以在水中憋氣良久,從而做到潛下譚底通行而過;我雖是修行者,但此譚若是過於太深,我則必然無法通過;而且閏安本是一介凡體,先不說他能不能抵過水中的排擠之力進入潭底,但凡隻要他一旦進入了潭中,其入水時間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後,他必然就會徹底窒息而死。”

“依照如此推理,此路不依舊等於無路?”

師姐聽得林易之言,其白紗下的臉色都是一冷,說道:“我有告訴你,這條路道存在於潭底了嗎?”

“瀑水之後便是岩石,岩石堅硬無比,自然不可能是道路;而且師姐雖身處大修行者行列,但想必你尚且做不到禦空飛行的地步,如此說來,我們就不可能翻過這道山峽,從而抵達到瀑水的上方,所以依然無路可行。”

“雖然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在修行者的世界中,還請把你這些對地勢的小聰明都收起來,因為這裏所刻下的陣法,依靠你此刻的境界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對於師姐再次打擊自己的弱小修為,林易心中雖然怒意就欲緩緩而升,但他終究是忍住了自己暴躁的脾氣,因為就在對方的這句話中,他很是敏覺地聽到了‘陣法’二字。‘陣法’是林易在修行三年半中,頭一次聽到的新穎詞匯,所以他的心中驀然間好奇起來,他修行於塵世,修行於蒼冥宗,但卻從未聽過什麽陣法的存在。

既然不知,便要虛心求教,林易深知自己的修行經驗不如師姐,所以他皺眉虛心說道:“陣法?不知何為陣法?”

師姐聞言,淡淡回道:“陣法便是由修行者們通過無處不在的天地之氣,然後將這些天地之氣匯聚於一點,最終讓這個點在天地間勾勒出無數線條的陣法,而且陣法可以如似樊籠困人於天地間,亦可以如似烈火熱浪殺人於天地間,而主導陣法驅動之所在,便在整個大陣中的陣眼上。”

“按照師姐所言,這刻畫陣法就好比畫道之學,隻不過多了一個陣眼罷了,不知師姐可會刻陣?”

師姐兩眸看著深潭清水,平靜說道:“我不會。”

“那麽先生可會?”

“先生站在世間的最高處,偉岸如大山,自然是會的。”

“原來如此,看來我是被隱藏於這裏的陣法給迷惑了,不過破陣這種事可就得麻煩師姐大駕了,畢竟我連陣法都感受不到,更不可能找到什麽陣眼;不過聽聞師姐說陣法這般厲害,看來以後當個煉陣師也不錯,畢竟能夠依靠大陣殺人,總比自己舉刀舉劍要省力的多。”

林易自顧自說著,但卻不知此刻師姐的身子都是一頓,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這無知之人,我看你此番回去後,真該隨先生身邊修行個十年,這樣你方能知曉修行又哪裏是你說想便能想,說會就可會的。”

“嗯?難道成為煉陣師的要求很高嗎?”

“這個世間沒有煉陣師,隻有符師;刻畫陣法之術稱為符道,刻陣之人則稱符師;你連這個普通的道理都不懂,還敢誇大其詞說自己將要當個符師?依我之見,你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讓自己的修為破出五境,因為你若是不走出這道門檻,你根本不會明白成為符師的要求有多高。”

“算了,現在和你說這些也是無用,況且先生當年步入符道還花了十年的時間呢,你又如何能夠比先生還要快速?”

“十年嗎?我用五年便突破五境與你看,然後再花三年,我必將步入符道。”

林易狠狠說道,其深邃的眸子眨都沒眨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若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旁邊的師姐聽此,其清澈的眸子不禁又是一番不屑,畢竟她也習慣能說出這種大話的人,也就隻有他這無恥的師弟了。所以,她並未將林易此番話語放在心上,不過其美麗的眸子卻愈發緊蹙起來,因為接下去,她必然要在這毫無道路可言的山穀中破開那個隱藏於暗中的陣法。

隻有破開陣法,方能成功度過此地,從而抵達那個先生口中的大壩村。

落水之聲漫天宣泄,而隨著瀑水的降落,深潭之上出現波光粼粼,推起一道道朝四周散開的漣漪。

清風過後,那些微弱冰涼水氣被吹刮在三人的臉龐上,三人麵無表情,他們靜靜看著眼前這道如似珠簾般的瀑布,仿佛沒有感覺到自身本是有些幹澀的秀發逐漸被打濕,從而看起來又多了一份迷霧水氣中的朦朧。

良久,師姐清澈的眸光逐漸變得睿智,她看著眼前這道看似天然垂落的瀑水,其意識下的感知越來越強。

“利用天然地勢而構成的陣法,真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符師放能做到,好在此陣尚且隻是皮毛之道,無法對我能夠造成什麽阻礙,不然此番前來,必將無功而返。”

師姐玉口輕開,眸如明鏡,眸光像是照亮了此刻那滿是秀白的瀑水,而且隨著她的話語盡落,其秀指便如僧佛輕捏,帶起一股耀眼的銀色之光拂過,拂在了那一簾垂尺之瀑上。

瀑水收到銀光的普照,瞬間變得遙遙震動起來,林易看著眼前這條瀑布的變動,心中駭然驚動,隻不過就在下一刻,師姐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轉頭回眸,看向了那條他們行駛而來的山穀小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