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平靜地笑了笑,白紗下的容顏如似蓮花綻放,她那展露在輕紗外的眸子也仿佛多了一分柔和。
林易靜靜地看著她,想要聽她表達些什麽,但片刻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雖然說了一些平時不愛說的話,可對方又豈能因為幾句話就改變太多?
“師姐,你先歇著,我去上遊打點水來!”林易突然站起身子,笑著說道。於是,不等師姐點頭回答,他便轉身離開了楊樹底下,朝溪流的上遊步履行去。
“如果你能走到那一步,或許給我講故事的機會才會更近吧!我也想聽你講故事,隻是誰人可知,故事何為故,何以為論事呢?”白衣師姐看著他佝僂的身影離開,心中默念,眸中帶有了一份期待。
林易行走在溪流邊上的青草叢中,一身輕鬆,青草酥軟,使其腳底下的疲倦都緩緩放鬆了下來。
他認真地看著眼前這條溪流,而隨著自己不斷往上行去後,溪的對岸已是蘆葦叢遍地,而且他也發現這是一條看去很淺的溪,淺到水麵自地底的厚度看起來不過隻有一隻手掌那般深厚,仿佛就如一杯清澈的茶水倒在了木桌上,隨後堆積起了一灘積水。
溪中流水平湍,水底盡是黃沙,裏麵沒有多餘的礁石,亦沒有一條充滿生機的魚兒遊弋。
林易行走在岸邊,手中提著一隻水瓢,他目光注視著這條看似平靜的溪流,心中開始好奇這到底是一條怎般的溪?
溪裏無魚可解,畢竟這條溪水看去實在低淺,根本容不下魚兒遊弋;但無解的是為何這條溪內竟無坑無溝無石,亦般半點青草生長到裏麵?
而且無論他怎般尋找,他竟都找不到一處多餘的小泥潭以及盛水的好地方。
林易心中不解溪水為何如此怪異變化,所以隻能在下意識中眺目望溪水源頭,然而小溪看去沒有盡頭,因為在其上遊處,隻有一層灰灰的迷霧。
這層迷霧是灰綠色的,仿若一座潛伏於無比遙遠的大山。
眼前的小溪確實是由大山之中流出來的,林易可以通過溪流的蜿蜒變化以此肯定下來,隻是他看不見眼前的清澈溪水到底有沒有順著荒野而流動過,因為表麵望去的清澈溪水絕對沒有動,而且是紋絲不動,像絕對的靜止一般!
林易的雙眼比溪水更深邃,他無比認真的看著眼前這片靜止的水,停下了自己走動的身子;他之所以停腳,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走的多遠,但隻要一刻身在這片荒野內,那麽溪水就將一層不變。
因此他蹲下了身子,用自己的手輕輕伸入到了溪水中,然而這一伸手,他卻並未發現出這溪中的水有何不同。
水溫亦如普通河流那般溫涼透心,特別是在此刻早已步入盛夏的季節裏,它可以褪去人們在炎夏所感染上的酷暑之氣,同樣也可以減輕人們口中咽喉之幹渴。
林易收回了先前伸出的左手,換成了提瓢的右手,隨之便無比輕緩小心的將右手上所握著的水瓢伸入溪中。
嘩的一聲!
水瓢悄然落入溪水,發出一聲輕響聲,而在水瓢的周圍,蕩漾起了一層輕輕向外擴散的漣漪。
漣漪如似飄揚在古琴上的音律,柔和細膩美麗,不錯因為此刻的高空上,太陽正炙熱而猛烈的照耀,所以光線不禁直接照在了此刻波光粼粼的漣漪上;自然而然的,漣漪也便泛起了點點銀光閃動。
林易看著這些銀光閃動,因酷熱而微紅的清秀臉龐輕笑起來,他將手中的水瓢不斷壓低,直至徹底將瓢口壓入溪水,目光注視著不斷流入瓢中的清水,心中滿是得意高興。
他沒有用水瓢激蕩起沉靜在溪底裏的黃沙,亦不曾使水底裏的黃沙隨清水落入水瓢,所以他滿是得意,得意這自己的盛水技術什麽時候竟變得這般好了?
瓢中的清水逐漸變多,林易一臉怡然的將水瓢自溪中舉起,他望著瓢中那些被光線激起銀光且不斷掠動的清澈水滴,於是一飲而盡。
咕嚕咕嚕!
林易將清澈吞入腹中,咽喉裏發出陣陣輕響。
不得不說的是,溪水真是十分甘甜好喝,而且對於在酷熱紅陽下行程半日的他來說,簡直要比畫坊中的淩霧茶還要好喝;仿佛就在刹那之間,甘甜的溪水形同一場及時的春雨般滋潤了他幹燥的心田。
“不錯,此溪水更甚山泉,我得多打一些給師姐解解暑氣!”林易非常高興,便又立刻趴到在了草地上,伸手欲將水瓢再次伸往溪中盛水。
便在這時,遠處的荒野之上正有一名男子遊蕩而來,他滿臉興奮歡笑,手中提著一隻肥肥的野兔,嘴裏感慨說道:“騎馬勞累了半日,想必隻肥兔也夠三人吃了,哎,還是懷念自己的烤肉香味啊,在顧大哥家這麽久,不得機會予自己下廚,我看烤肉的手藝都要退步咯!”
男子正是閏安,他一路高興自溪流的上遊端走回,自言自語自笑。
先前的他從楊樹旁邊離開了許些時間,後到的林易自然不知他去向何處,至於楊樹下歇息的師姐,她亦是不會對此有所過問,畢竟對於閏安的存在,師姐從頭到尾都是不關心的。
閏安走的很快,因為他的肚腹早已饑餓,他是塵世間的平民凡人,自然不如林易與師姐那般修行者來的耐饑。
所謂半日不食,他腹早已不適。
“咦?林易,你趴於溪岸作甚?”閏安走著走著,忽然看見自己的不遠處正躺著一名少年,而這名少年顯然便是救他兩次於危難的恩人:林易!
閏安突然喚起,打斷了原本正無比小心盛水的林易,所以在其一驚之下,他不禁將手中的水瓢莫名一抖,瞬間打破了溪水中的平靜安逸,使溪水更是嘩啦啦的作響起來。
林易聽著這些溪水的暢響聲,專注的眼睛直接痛苦閉上,心中滿是不快。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這一不小心抖動,定是攪動了溪底裏的黃沙,而黃沙要是被其攪動,必然會順著動蕩的水紋而沒入那將要盛滿半瓢的清水,從而將其花費很長時間才使水瓢裝的半滿的清水汙染。所以,林易自然十分不願見到這一幕的悲劇,當即便閉上了眼睛。
閏安看到了林易的突然泄氣,又是好奇的上前邁了幾大步,他走到林易的旁邊,蹲下身子這才發現對方原來是在盛水,於是滿嘴高興的拍了拍那趴在草地上裝死的林易,笑著說道:“哈哈,林易,原來你在盛水啊,我還以為你躺著溪邊睡覺呢!”
林易聽聞,心中已是憤怒如烈火,當下便睜眼轉頭望向閏安,用無比傲嬌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那滿臉興奮的閏安,但就在這時,他又看見了對方手中所握著的野兔,微微頓了頓口氣,說道:“你睡覺能這般隨意的找一塊草地嗎,都是你,害我打了半天的清水沒了!”
閏安聽聞,認真的看了看那落入瓢中的清水,繼續笑著說道:“我哪裏害到你了,你打的清水不是都還在瓢裏嗎?好了,我方才剛打到了一隻肥肥的野兔,現在就要將它烤了填肚子,你既然已經打水,便多打點過來,省的到時吃烤肉時幹渴,哈哈哈,我先走也!”
閏安一臉大笑,站起身子便無比瀟灑的離開了林易身旁,直朝那顆如似撐開的大綠傘般的楊樹行去。
林易見對方大笑離去,而且又聽對方開口調侃自己,心情不由變得十分鬱悶,他轉頭想要舉起手中的水瓢狠狠砸入溪水,然而就在這一刹那,他竟錯愕的發現自己瓢中的清水不僅滿滿一瓢,而且清澈的不摻一絲黃沙!
“嗯?怎麽會這樣,難道黃沙沒有被掠動!”林易驚異自語,順勢側目望向先前的盛水之處;這一看,他才發現那裏的清水與沙依舊平靜如初,波瀾不驚!
因此,他順手撿起了一顆漆黑的鬆散石子,目光看著溪底的無盡黃沙,隨之將其手中的石子輕擲於溪底。
噗通一聲!
石落溪水不亂,唯幾滴清澈白淨的水珠濺起,幾圈淡淡的漣漪散卻後,石自便直接沉入了溪底;林易凝重的看著那顆小石子,就在一息之後,石子莫名消失不見。
“原來是這樣!”林易輕笑自語,臉上的疑惑驀然散去,像是知曉到了什麽。
隨後他便站起自己臥倒的身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瓢,又看了看瓢中的滿滿一瓢清水,歡樂無畏離去!
……
……
溪水的上遊有一大山,大山坐立於草野後頭。
大山一眼望去茫茫無邊,彼此起伏不定,而且在山的峰頭成年飄迷雲霧,使人難以看清此山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雄壯。
大山之間流有一條溪,溪是先生口中所說的溪,也是林易盛水的這條溪,隻不過在山口的溪流邊岸,存有無盡盛長的蘆葦蕩。
無數支美麗的蘆葦生在溪的對岸,密集而蔥鬱,但它們不存於林易所在的荒野,而是長於溪流的對岸上遊,仿若中間這條溪水的流淌,將其生長的區域都生生給劃分開。
因此,蘆葦的生命便隻限於對岸,不可踏足荒野。
如果說此地的蘆葦不可長於荒野,青草活不過秋冬,那麽也就隻有這條流量不多的溪流,無論四季變化春來東去,始終保持著一成不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