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馬車停在朱紅色大門前,在門的正上方掛著一塊大大的匾額,上書龍飛鳳舞的“周府”二字。
眾人下了車,書憨上前去叩了叩門。
一個仆役打份的人從門裏探出頭,書憨便把手上的拜貼送上。那個仆役接過拜貼請稍等便離去了,估計是把拜貼呈去給主人。
一會兒,門從裏麵打開了,一個幾乎是一身白衣的男子麵帶笑容地從裏麵走出來。雖說是白衣,卻也不像蘇軒全白、白得刺眼的那種。他的襟邊和袖邊俱用彩線繡有精致的圖騰,斯文樸素之餘又隱約帶了些貴氣。現在他正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迎向成飛睿。
看來他就是成飛睿的朋友了。緊跟在他身後的仆役一見成飛睿,便紛紛行禮問好:“成少爺。”
聶中輕也跟著顧海等人向那男子行禮:“周少爺。”
成飛睿和周少爺都各受了禮,周少爺這才道:“飛睿,你終於來了。”等他好久了,再不來,自己就真的要赴任了。男子走到成飛睿跟前笑問。
“清文,恭喜你受到提拔了!”七品通判,雖說不是什麽大官,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受到了朝廷的重用。成飛睿也一掃之前的不悅笑道。看得出他和這男子的感情很好。
“好說,也是我運氣好,另城剛好有個缺。我們進去再繼續聊。”說著,周清文便拉著成飛睿進去了。根本無暇看成飛睿身邊跟了哪些人,反正他帶來帶去還不就那麽幾個。
而成飛睿也象是還在生聶中輕的氣,愣是不理會聶中輕便和周清文進去了。不過,他在臨去前還是不著痕跡地看了身後的聶中輕一眼。
聶中輕因周家人在的關係,一直低著頭,所以沒發現成飛睿那臨行一眼,隻是暗鬆了口氣,她也怕成飛睿在此時對她過於關注,這樣就好。便和顧海等人跟在他們的身後進去,沿著長長的回廊往內走。一路上,到處可見假山奇石,還有些花木點綴其間,剛硬中不失雅致。
聶中輕因是第一次走進這麽正經的大戶之家,所以難免多看了幾眼。雖說沒有電視上看到的美輪美奐,倒也不失清雅。除了花草奇石之外,再不見其他貴重東西,由此可見主人家不是喜歡顯擺之人。
“成大哥。”一個清脆的聲音喚回聶中輕遊離的神智。她舉目望去,一抹粉紅色嬌俏的身影正快步走向這裏,後麵還跟了兩個丫環打扮的人。
隻見粉色少女頭梳對稱的雙髻,上麵綁著彩色的流繐。肩膀兩則各垂著幾條小小的辮子,黑黑的辮子混著彩色的流繐隨著走動一飄一飄的煞是好看。臉蛋因奔跑而紅通通的,眼睛大大的,很可愛的少女。此時那雙靈活大眼正含羞帶怯地看向成飛睿,眼裏分明含著不可錯認的情意,一副情竇初開的少女思春樣。
她才幾歲?聶中輕頓時無言地看著少女稚嫩的臉蛋嬌小的身子。大概不超過十五歲吧?
雖知古代的女子早嫁人,但親眼看見這麽小的女孩思春,還是讓聶中輕一陣汗顏。想自己自認早熟,但像少女這般年紀時,還不知情為何物呢?
“你一個女孩子這樣奔跑成何體統。還不向飛睿問好。”等她走到跟前,周清文才輕斥道。臉上卻帶著濃濃的笑意,在在顯示著他有多寵這少女。
少女一聽,滿臉飛紅,害羞地瞄了眼成飛睿。連忙整整衣裙,輕聲對周清文喊了聲大哥,再向成飛睿盈盈一福:“成大哥。”
敢情她是因為成飛睿在此才如此聽話的嘛!聶中輕暗自腹誹。
成飛睿眼神一冷,臉上卻溫和一笑道:“小俏越來越漂亮了,也懂事了嘛。”隻從上一次見麵,他就知道了她的情意。可對他來說,她頂多隻能是個妹妹。本以為這麽久沒見,她應該已經想通了。沒想到……
聶中輕雖說是站在成飛睿的身後,但從的語氣中也聽出了他的疏離,,看來他也不是木頭人嘛!還看得出人家女孩子的心思。
聽到成飛睿的稱讚,少女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她嬌羞道:“清俏再過幾個月就及笄了。”到時就可以嫁人為妻了。想著,她看向成飛睿的眼神便含了幾分甜蜜。她其實不大喜歡他叫自己小俏,這樣顯得自己好像還沒長大似的。所以她自稱清俏,自己說多了,興許成大哥也會跟著改過來。
周清文眉頭輕擰,妹妹的心思,他又怎會不知。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從小和飛睿相交,他很清楚飛睿根本就對妹妹無情。更何況他還有個即將定親的表妹,或許飛睿這次回去,自己就可以收到他的喜迅了。若是飛睿對妹妹有情,這事還是有得商量的,隻可惜……
“是嗎?是個大女孩了,那麽說成大哥今後可就要離你遠點了,以免壞了小俏的名節。”成飛睿似真似假道。眼裏卻真實的反應了他這話說的有多認真。
“成大哥……”怕成飛睿真的要遠離她,周清俏懊惱地一跺腳,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周清文從中攔截。
“小俏,成大哥走了幾天的路,也累了。我們到廳中坐下再慢慢聊。”他是害怕妹妹說出讓她自己難堪的話。也許飛睿當著麵不會讓她太丟臉,但日後當她知道了飛睿其實對她無情,隻會更加懊惱今天的坦言而已。
“好吧。”周清俏噘著抿得紅潤的小嘴道。眼睛擔憂地看著成飛睿,就怕他真的遠離自己。
又一個失心少女,可惜妹有情郎無意。聶中輕暗歎。
“輕兒,我們走吧。”成飛睿早瞧見了聶中輕的漠不關心。眼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神遊太虛。成飛睿暗惱,她難道就一點都不緊張自己。不過,他不會讓她置身事外的,成飛睿的心裏閃過一絲惡作劇。便轉身語氣溫柔地看著聶中輕道。
“嗯。”聽到有人叫自己,聶中輕下意識地一應。等她發現此時的情形時,定睛一看,發現周家兄妹和周府的仆役正注視著她。不禁暗自叫糟,連忙低下頭裝聾作啞。希望能混過去,卻已太遲了。
周家兄妹既已注意到她,又怎會不問上一問。
“成大哥,她是誰?”為什麽成大哥叫她的語氣多了一點她說不出的柔情。周清俏帶著敵意的聲音。
“飛睿,她是……”周清文疑惑的聲音同時響起。
“她啊……是一個重要的……。”人,成飛睿故意釣人胃口般頓了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聶中輕,眼裏有著深深的情意。他還沒告訴她,自己已經愛上她了。不過,也許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見得會高興吧。所以他決定暫時不對她表明。
成飛睿的情意讓看得分明的周清文一驚。之前他光顧著高興,都不知他此次前來身邊還帶了個女的。不由細瞧了瞧聶中輕,隻見此女脂粉不施,容貌清麗。因她此時低著頭,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但單是她的那份淡定從容卻不是自己的妹妹所比得上的。
沒錯漏“重要的”三個字,周清俏倒抽了口氣,難道她是成大哥的愛人。她惡狠狠地瞪向聶中輕。
求救般地偷瞄顧海等人,發現他們都是一臉正經地站在那,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求救的信號。聶中輕更是暗自叫苦,成飛睿要是想陷害她,那麽他成功了。
顧海等人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這是官宦之家,一向講究尊卑之分,再加上他們早已習慣成飛睿對聶中輕的特別,所以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便保持目不斜視的神態,以免被人說成飛睿帶來的人不懂規矩。
“……丫環。”一直密切注意聶中輕的成飛睿這才滿意地給出了一個撲救的答案。哼,就暫時放過你吧。這裏畢竟是周家,他隻想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不想讓她背上和自家少爺不清不白的名聲。
“原來是個丫環啊!”周清俏鬆了口氣,要是丫環還可以接受,她就是再受寵,也隻能是個妾。對於周清俏來說,男人納妾天經地義,就像爹不也是有好幾個。但嘴上說得輕鬆,心裏卻不由發酸,誰也不想看到自己心儀的男子,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更何況成飛睿還明顯地表現出他的好感。因此,周清俏可以說對聶中輕無好感。
但周清文可沒有妹妹這麽好糊弄,成飛睿的眼底的情意他還沒忘呢?就算這女子真是個妾,也是他心中重要的人吧?飛睿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沒見他身邊出現過女子,他還以為他天生冷情,沒想到卻是沒遇到對的人。
“是的,婢子向周公子、周小姐問安了。”聶中輕向下一福。
看來她還挺識趣的,周清俏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至少不用擔心她日後會爬到自己頭上。
周清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聶中輕,也沒多說什麽。反正自己的妹妹是絕對不會進成家門就是了。不過,還是要找爹商量一下,給妹妹定門親才行,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再說也正好可以斷了她的這門心思。
接著他們便邊走邊聊,很快就進入了寬敞的大廳。大廳裏幾張椅子倚著小幾放得整整齊齊,牆上也掛了些字畫。除此之外,便無長物。
周家兄妹和成飛睿依主客坐下,顧海和聶中輕等人則站在成飛睿身後。雖說顧海和林興佃並不是成飛睿的仆役,但也算是受雇於他。和賣身為仆差不了多少,所以也算是成飛睿的下人。便沒有他們的座位,這點是分得很清楚的。
“清文,伯父和伯母和嫂子呢?”平時他們知道自己來了,必定會出來見上一見。
“娘和你嫂子知道我要當通判了,便到寺裏還神去了。爹一高興也跟著去了。說要在那齋戒幾天,大概再過兩天就回來了吧。”周清文眉開眼笑地道。他去年剛成親,新婚夫妻還算恩愛,今年又剛生了個兒子。現在年紀輕輕的就又得到朝廷重用,他的一生可以說是順暢得讓人眼紅。
“這事的確是個大喜事,難怪世伯高興得親自去還神。”清文會是個好官,成飛睿也很替好友高興。
“對了,飛睿,你藥鋪的事是怎麽解決的?我怎麽聽爹說你申請了什麽藥茶的專利?”這藥茶是什麽?他聽得迷迷糊糊的。
“是這樣的……”接著成飛睿便把藥茶的事對周家兄妹娓娓道來。
周家兄妹聽得驚奇萬分,沒想到竟有人偷藥茶。想到對方知道藥茶是善意堂的專利時的驚愕表情,兩兄妹不由得笑出聲。
“……接著我們就啟程到這來了。”成飛睿簡單地做了個結尾。卻沒有提聶中輕的利潤一事,以免聶中輕再讓人給高看了。再者,他可以接受輕兒的獨特,卻不一定別人也能接受。說不定,隻會讓輕兒受人鄙視。
“金大人還真是個難得的好官。”聽到呈名州知府竟大義滅親。周清文不禁暗歎。這女子也是個智慧過人的女子。他深思地看了眼聶中輕。
“嗯,這賣藥茶的方法真是你想的?”周清俏眼底嫉妒道,嫉妒她能和成大哥並肩作戰。不過,要是換了自己,也一定能幫到成大哥的。
“回周小姐,是的。”聶中輕低頭道。心裏暗咒成飛睿淨給她招麻煩,其實他大可以不說是藥鋪大夫的方子,卻偏偏要把自己給扯進來。不過,還好他沒有提利潤一事。關於這點,聶中輕倒是和成飛睿想到一塊去了。
“你是怎麽想到的?”
“婢子隻是想到我們平時的煩惱,將心比心罷了。”
“好一個將心比心,你這丫頭倒是有顆玲瓏心。將心比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周清文笑道。終於知道成飛睿為何對她傾心了,果然有過人之處。
“周少爺過獎了,中輕沒您說的那麽好。”聶中輕謙遜道。她發現自己最近一直在說這話。
成飛睿則含笑看著聶中輕,眼裏有著驕傲。仿佛他才是那個出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