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今兒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聶中輕還沒起床,就聽到青衣喜出望外的聲音,“姑娘,下雪了,下雪了。”

聶子幟就睡在旁邊,聽到下雪了,也顧不得冷,急急下了床。

聶中輕讓青衣為他穿上禦寒的衣裳,自己也穿戴好。出了內室,打開房門,卻見到成飛睿已含笑站在門外,聶中輕望向青衣,青衣這才恍然想起來,吐了吐舌尖,“婢子太高興了,忘了告訴姑娘,成公子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到了。”

聶子幟高興地喊道:“爹爹,下雪了。”

成飛睿含笑抱起他,“爹爹就是來帶你和娘親去賞雪的。”說著,望向聶中輕,臉上的笑微暖。

“去哪裏?”聶中輕笑問。那天對他說了那番話後,他依然每天到這裏報到。

“城外的萬山寺,這萬山寺位於高位,從那往下看,甚至可以看到皇城。”五年前,他曾經想過要帶她去,但後來所發生的事把一切都改變了。

“我們也去。”蘇軒和夜傾城遠遠的就聽到成飛睿的話,他本來正有此打算。

“獨樂樂不由眾樂樂,要賞雪怎麽少得了我們呢?”聶子一也摟著江若雪到了。眉目間的喜色毫不掩飾,自從有了輕兒的幫忙,他的追妻之路順利得很,現在就隻差雪兒點頭,就可以直接把人娶進門了。

成飛睿不作聲,隻是詢問地望向聶中輕。

聶中輕當然沒異議,見他們都已經穿戴整齊,並披上了毛裘披風。看來是早已準備好了,便讓青衣把兒子和自己的外出的裘衣拿來。

而聶子幟的目光不離門外的雪花,但這樣看著,卻隻能見到的也有限,便道:“爹爹,蛹蛹要下去。”

成飛睿放下他。

聶子幟走到門外,好奇地抬頭望望天,隻見小小的雪花,柳絮般輕輕飄揚,像無數吹落的白色花瓣,不停地自天空中灑落。眼睛順著雪花落在樹梢上、屋簷上、地上,白色的雪花為它們染上點點銀白。

“娘親,這就是雪嗎?好漂亮。”聶子幟興奮地看著緩緩飄落的雪花,忍不住走到外麵,伸出小手去接。

白色的雪花落在小掌心上冰涼冰涼的,看上去有些透明,慢慢地它就融化在掌心中,留下一點濕意。看著這一變化,聶子幟臉色有些驚奇,“娘親,為什麽雪又不見了?”

“因為蛹蛹的手暖暖的,所以融化了冰涼的雪。”聶中輕沒有阻止他的舉動,隻是含笑從青衣手上接過小小的銀灰色貂皮外衣和帽子為他穿上。

早就試過的青衣心裏同時有著和小少爺的疑問,此時聽到姑娘的話,才半知半解地點頭。

打理好兒子,聶中輕才為自己披上純白的狐裘披風。眾人匆匆用些早膳,便出了門。

等馬車走遠了,成府二位老夫人才從暗處走出來,怔怔地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臉上有著想要一塊去的渴望,但有了之前的經驗,她們不敢再貿貿然地上前。

而角落裏也有一道憤恨的視線直接射向遠去的馬車,自從知道被通緝後,她躲躲藏藏地走了幾個月,連馬車也不敢雇。沒想到一回來,家裏早已換主,父親他們不知搬到哪裏去了。沒辦法她隻好到這來,在這裏守了幾天,該見的人還沒見到,卻先見到他們歡歡喜喜地出遊。

還好終於是見到要等的人了,她的視線轉向成老夫人她們,眼見她們快要進去了,想到這次要是錯過了,也不知要到何時才得以再見,忙急急地走向她們。

成老夫人等人正打算回府,一個頭發散落,衣衫襤褸的女子就迎麵撞向成老夫人,把她硬生生的撞得踉蹌地退了一步才在丫環的扶持下站定。

“老夫人沒事吧?”丫環忙低頭去查看老夫人有沒有傷著。

成老夫人搖搖頭。

丫環這才看向女子道:“你怎麽走路的……”沒看到這麽多人站在這嗎?

“算了,給她些銀錢吧。”就算是為自己積點陰德吧?成老夫人阻止了丫環的喝斥歎道。

可是對方卻在此時抬起有些髒汙的臉,兩邊的長發垂下,擋住了丫環的視線,洽洽隻讓成府二位老夫人看清她的臉,二位老夫人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已道:“小女子不要銀錢,隻求老夫人發發善心,讓小女子在府裏謀個差事吧?”

丫環見她還想讓老夫人收留,正想再喝斥兩句,卻聽到老夫人已先一步道:“我沒有能力讓你在府裏謀差事,你還是走吧。”她必須得狠下這個心來,不能再為成府帶來任何的禍事。

仿佛看出她心裏所想般,女子跪下哭求:“老夫人就行行好吧?小女子之前被人所迫做錯了事,弄得現在無家可歸。若是不能向親人認錯並解釋清楚,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等小女子向他們解釋清楚了自會去該去的地方,不會給老夫人添麻煩的。”

被人所迫?成老夫人驚了下,心也不由微軟,猶疑了下又道:“也許你的親人再也找不到了,或是不願意相信你呢?”

“那小女子也盡力了,努力過總比什麽也不做好,所以不管如何最多隻待幾天,到時定會自行離去,求老夫人成全,就好人做到底吧?”女子狠一狠心,用力把頭磕得“砰砰”響。

二位老夫人相視了眼,成老夫人才歎道:“好吧,記住你的話,隻住幾天就走。”也算是自己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成老夫人深信她被人所迫的話,卻不知人心的嫉妒、欲望早已改變了眼前的女子。

成老夫人又對身邊的丫環道:“回去後,要是成管家問起。就說我收留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子住幾天。”人就是這樣,你越是隱瞞,他就越是懷疑。還不如主動一點,至於能不能安然無恙,就看她自己的了。

見老夫人都這麽說了,丫環隻能無奈地看著女子跟著夫人進去。卻不知自己被眼前女子那散亂的長發所蒙騙,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正是那通緝的表小姐——莊雅。

在回去後,成老夫人問了莊雅事情的原由。莊雅把責任全推到豔紅身上,隨意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是如何被她逼的。並從成老夫人的話中探出她並不知受害者就是聶中輕,所以她也聰明地沒有說出來。

且說聶中輕一行人出了城門後,沒多久便到了目的地——萬山寺,他們下了馬車。先進寺裏燒了香,添了香火錢,才繞到萬山寺的東麵。

還沒走近,聶中輕就發現四周圍著木欄,想是怕遊客掉下去,既然有了木欄,聶中輕也放心多了,至少不用把蛹蛹緊緊地困在懷裏。也許是他們來早了,這裏隻有兩三個人走動。

一行人走到亭子裏,成飛睿讓書憨把帶來的茶水點心拿出來擺在石桌上,眾人相繼坐下。

聶中輕轉頭看向亭子外,漫天的雪花飄飛,白茫茫的一片,再往遠處看去,皇城盡收眼底,卻因雪花的關係,顯得朦朧。滿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仿佛要將還依稀看得見紅牆綠瓦的皇城給整個覆蓋掉,有種震撼人心的感覺。而這一幕隻有初雪才能顯示出來吧?等過幾天,就不是仿佛了,而是整個皇城都已經被雪所覆蓋住,到時天地間就真的隻有銀白一片了。

“在這裏賞雪,果然別有一番滋味,仿佛天地間除了我們,萬物都將要被覆蓋。”蘇軒笑道。

“我雖不是第一次賞雪,卻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夜傾城著迷般看著亭子外。

“要是喜歡,我們以後還可以來。”蘇軒含笑望著她。

“嗯。”夜傾城微紅著臉點頭。

聶子一也笑著對江若雪道:“雪兒,你要是喜歡,我們也可以年年來。”雖然他對太冷的天沒有什麽好感。

江若雪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歡下雪天。”因為太冷了。

“正好,我也不喜歡。”聶子一頓時笑眯了眼。

聶中輕笑看著他們,真沒想到這次出來能一下子綴合兩對。

成飛睿不言語,隻是含笑默默地看著她。

“娘親,蛹蛹想小便。”這名詞自然是聶中輕教兒子說的。

聶子幟的話拉回了聶中輕的視線。

“小少爺,我帶你去。”青衣道。

“我也一起去吧。”聶中輕笑道,剛好她也想去。

方便完,發現在茅房的不遠處有一條青石路,聶中輕也不急著回去了,轉頭對青衣道:“你先回去說一聲,就說我走走就回去。”免得他們見自己太久沒回去會擔心。

青衣本不想答應,但一想到這裏是在寺裏,時不時都會看見小師父走動,不會有危險,也就應聲回去了。

聶中輕撐傘牽著兒子慢慢地走在青石路上,時不時地回答兒子的問題,不知不覺地越走越遠。直到來到一處萬山庵前,聶中輕才知道自己走遠了。她在來時就已經聽說了萬山寺的附近有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平日裏那些夫人們在萬山寺上了香後,都喜歡到這裏聽師太講經。

既然來了,不妨進去看看,聶中輕拉著兒子走進庵裏,大殿裏供奉的是觀音菩薩,幾位夫人正在燒香拜拜。聶中輕也拉著兒子上香拜了下,再捐些香油錢。要是換了以前的她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自從穿越後,卻不敢再那麽肯定了。

萬山庵沒有萬山寺的一半大,聶中輕隻一會就走了一大半,再過去就是禪房了,便往回走去,在到大殿的長廊下時,聶中輕正想轉向不前方的庵門,這時從大殿裏出來一個尼姑。

尼姑正想雙手合十行禮,卻在見到眼前的人時頓住,不敢置信地顫音喚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