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已經滿月了,在聶中輕坐月子期間,掛滿果樹紅彤彤的荔枝也已經大豐收了。
這天,聶中輕帶著江若雪、紅衣和蘇柔她們一大早就坐馬車到聶府,當然駕車的就是看守著蘇柔的兩個仆役,而聶老夫人則是在她壽辰時就搬回了聶府。
聶中輕望向對麵低著頭心事重重的蘇柔,她發現離到聶府越近,她就越是如坐針氈。
“蘇柔,要是你不想回去,就別去了,我會跟娘她們解釋的。”
“沒事,我隻是久沒回去,心裏有些慌而已。”蘇柔微微笑道。
聶中輕隻好由著她。
在這時代,拜祖宗入籍也是有規矩的,男孩拜祖宗入籍是在上午至午時之間,而女孩兒就隻能在下午,這都是拜曆來男尊女卑的觀念所賜。因此聶中輕拜祖宗入籍的時間是在用了午膳之後,等入了籍,晚膳再連同滿月酒一起慶祝。
由聶子一領著走在聶府迂回曲折的長廊上,聶中輕這才明白什麽叫大戶之家,雕梁畫棟、小橋流水、怪石嶙峋、百花爭豔無一處不彰顯著大戶之家的大氣,與自己之前所見的所謂大戶人家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路走來,引來不少人的關注,紛紛低聲交頭接耳,一來是好奇自己這個未來的姑奶奶,二來是見到多年沒回來過的少夫人今兒竟也回府了。
走了一段路,聶子一眼珠一轉,笑道:“大嫂,我突然想起有事,先走開一會,你帶輕兒到聽雨閣吧。”。
聶子一到現在還是不太能接受聶中輕即將成為自己姑姑的事,因此稱呼還是改不了,總覺得別扭。
“嗯,你去吧。”蘇柔還是一貫溫柔地笑道,舉止優雅。
聶中輕發現自從進了聶府,蘇柔就一改之前的不自在,變得從容高貴了起來,再看了看周圍的那些下人,聶中輕了然地笑了笑,畢竟她現在還是聶府的少夫人,總不能讓下人看了笑話去,所以才特意武裝起自己吧?但隻要細看,還是可以看出她眼底的一絲忐忑。
不久,一行人來到一處雅致的院落——聽雨閣,雖然沒有下雨,但聶中輕一路行來卻聽到細微的流水聲,往四周看了看,卻發現周邊為數不算少的假山上都有水流,水流直接順著特意留的小溝流到遠處的長長的彎彎曲曲的河流時裏,聶中輕不知這河流有多長,她一路走來,不時都會看見,似乎是圍繞著整個聶府的。
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聽雨閣,不過有了那條河流,想要設計成這樣也就不難了吧?她知道聶府有錢,卻不知有錢到可以在府裏造條小河流。
來到客廳,蘇柔雖然已經離開幾年,但還是這裏的主人,因此一到聽雨閣,就指揮下人把茶水和點心送上來。
聶中輕拿起下人送上的茶水,啜了一口,望著蘇柔笑道:“不知蘇軒何時到?”她以為以他對蘇柔的維護,再加上他就住在城裏,定會早到的,沒想到比她們還要晚。
蘇柔望了門外一眼,笑道:“應該快了吧?”
“對了,上次你說失眠,按照我說的睡前吃點蜂蜜,現在感覺怎樣了?”
蘇柔的目光一亮,道:“好多了,最近這些天睡前吃了些,一上床不久就睡著了。”蘇柔笑道。她以前從來都不知原來吃蜂蜜還可以治療失眠。
“那就好。”
話題一開始,兩人一時竟停不了嘴,不時地說笑著。
“姐姐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此時插進來,聶中輕望向廳門,隻見一個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少婦手中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後麵跟著兩個丫環站在門口,含笑地望著蘇柔,隻見那笑在聶中輕看來,卻是那麽的虛偽。再回過頭來看向蘇柔,隻見她臉上笑容已消失,眼神微黯,聶中輕的心也跟著一沉,猜出這女子就是蘇柔離開聶府的關鍵所在,還很有可能就是聶子別的另一個女人。聶中輕雖然認識蘇柔一段時間了,但並沒有刻意地去問她的事,她不問,聶府的人也沒有刻意地提起這種事。
蘇柔定了下心神,低頭抿了點茶,對女子采取不理會的態度。
女子臉上的笑容僵了下,拉著小男孩上前,道:“德兒,叫大娘。”神色間有些得意,這可是她的和夫君的孩兒,而她……連蛋也不下一個。
果然,聶中輕臉色微沉。
小男孩聽話地喚道:“大娘。”
這下,蘇柔不能再視而不見了,微微扯出一抹笑,道:“真乖。”雖然他的母親是和自己搶丈夫的人,但她卻無法對一個小孩冷臉相對。
女子目光一轉,見到一旁的聶中輕和兩個丫環,臉上閃過一絲嫉妒,但見聶中輕衣著樸素,而另兩個又站抱著個嬰孩站在她身後,想來是丫環,暗哼了聲,有美貌又如何?不是窮光蛋,就是丫環。
隨即臉上端上笑臉道:“姐姐,她們是聶府的客人嗎?”
“不是。”她是今兒就要成為這裏的姑奶奶的人。蘇柔心中加了句,卻不想和女子多說一句。
“哦,是嗎?難怪穿著這麽樸素,我本來還為了府裏的客人要姐姐幫忙招呼而感到不好意思呢,原來她們是和你一塊到府上作客的。”女子不但暗示聶中輕衣著寒磣,還一副女主人的樣子笑道,目光隻在蘇柔身上打轉,不再看聶中輕一眼。也許是奶奶她們為了讓她回到聶府,才會特意把她朋友也請來的吧。
沒錯過她眼底的鄙夷,聶中輕佯裝不知地望著蘇柔笑道:“蘇柔,她是誰?”等一下她就笑不出了。
蘇柔笑容有些苦澀地道:“她是夫君聶子別的媵妾林音。”是的,她也是名媒正娶進門的,而不是單純的妾,隻因她母憑子貴。
“哦。”沒想到還是個媵妾,輕應了聲,聶中輕眼眸一轉,嗤笑地望向女子,“原來隻是個‘妾’,我還以來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在這裏沒教養地喳喳呼呼呢?”她特意忽略了那個媵字,反正也還是妾。不過她的消息倒是挺靈光的,娘和嫂嫂她們還沒來,看來是有備而來的了,而且還是為蘇柔,不然不會不知自己是誰。
江若雪、紅衣和春夏秋冬四婢聞言,都不客氣地笑了出來,敢看不起她們的姑娘(少夫人)這就是代價。
而林音身後的丫環也尷尬地麵麵相覷。
仿佛被人當場甩了一個耳光的林音,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道:“你憑什麽說我沒教養?”她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哪像姓蘇的少夫人隻不過是個窮女子罷了,要不是攀上了夫君,她能過得這麽風光嗎?
“憑什麽?正室在場,哪有你一個做妾的開口,還說什麽幫忙招待客人,別忘了蘇柔才是聶府的少夫人。”聶中輕淡然地笑道,手指無聊地擺弄著茶幾上的杯子,仿佛她現在隻是在說天氣很好的無關重要的話,而她心裏也的確這樣想。突然,她的眼角瞄到門口有人,當看清是什麽人時,嘴角微微揚起。
蘇柔和二人的丫環們自然也看到了,剛想行禮,卻被來人用手勢阻止。
就隻有一直背對門口的林音一行人沒見到。
“你……你……你是什麽人?憑什麽管我們聶府的事?”林音氣得用手指指著聶中輕,你了個半天問出這麽兩句。
“她從今兒開始就是聶府正牌的姑奶奶,輕兒說的沒錯,你又憑什麽用這種口氣說話。”她早就到了門口,聽到她竟然膽大包天地在柔兒麵前以主人自居,還暗示丫頭衣著寒磣,正想出言教訓,卻聽到輕兒的聲音,便止住了步伐。
這個姑奶奶就是一府老爺的妹妹的尊稱,隻有自己的兄長已是一府的當家老爺,她才有這個資格被人稱為姑奶奶。
林音一驚,轉過僵硬的脖子,當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時,嚇得臉微白,微微哆嗦著紅豔雙唇,道:“奶奶,我們家什麽時候有姑奶奶了?”她怎麽不知道?
原來聶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卻沒人想過要告訴住在別院的她。
聶中輕和蘇柔她們這才站起來走向出現在這裏的聶老夫人,一人一邊扶著她,蘇柔微微笑道:“奶奶,先坐下來再說吧?”
聶老夫人輕輕拍拍她的手,任由她們把自己扶到主位上坐下。一接到她們已到的消息,她就撇下客廳的族人,匆匆趕來,卻聽到這番話,這個林音並沒有平時所表現的那麽溫順嘛!
“我們家什麽時候有個姑奶奶,還要向你報告嗎?還有……誰叫你來的?”她好像沒請她來吧?
林音並沒有住在聶府,而是住在聶府外的別院。
“這個……”林音眼珠轉了下,的確是沒人叫她來,她是無意中得知聶府有喜事,而且蘇柔也回來,所以才會急急趕來的,但這些她當然不會說出來,支吾了半天後,她才閃爍其詞,道:“是……是夫君……叫我來的。”
“我從沒叫你來過。”
林音的話音剛落,門外就有個男子的聲音急急辯解,聶中輕尋聲望去,隻見一個臉色有點嚴峻的男子正從外麵進來,長得和聶老太爺倒是有幾分相似,看來他兄弟是一個像父係那邊的,一個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