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啊!柳家現在隻要放出話,並且今日王郎平之親自拜訪柳瑤跟她道謝的事情一經傳出,莫說是孫府這樣的人家,便是數一數二的大士族也會派人上門求親,現在的柳瑤可是炙手可熱,而不是以前的無人問津了!

柳夫人當然不能同意柳瑤嫁入孫家,不管她怎麽喜歡孫宇,也因為當初孫夫人的態度而心生不滿了,以前是沒有資本,現在有資本了自然是不會同意。

隻是孫夫人當她是好/性子,以為她會履行昔日之諾,卻忘記柳夫人隻是一個母親,一個滿心滿意為女兒打算的母親。

今日來的不僅是有女郎家的母親,也有少年郎君家的母親,所以眾人理所當然說說便談起兒女的婚事,當然那些有郎君家的母親問的最多的便是柳夫人,柳夫人含笑說道:“阿瑤還小呢,我想再留她幾年,再說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說道這裏柳夫人含笑歎道:“今日王郎平之來我家親自跟阿瑤道謝,我想此事一傳到建康本家,阿瑤的婚事或許就由不得我們當父母的做主了!”

柳夫人這句話說完,周圍原本熱烈的氣氛登時一靜,便是孫夫人都驚訝的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柳夫人,一時間難以相信她的話。

有夫人驚訝說道:“你說王郎平之親自去你家了?”

柳夫人聞言有些無奈的點頭說道:“是啊!若不然本來答應好同我一起來的,隻是正在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前來的王郎。”又轉頭對孫夫人說道:“真是抱歉,本來答應好的。”

孫夫人一時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中已經明白這樁婚事根本不能成了!人家柳家看不上他們孫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她臉上就控製不住露出失望之色,強打精神虛笑道:“哪裏的話,再說現在剛剛大旱過後,委實沒有什麽好看的,隻是我看著咱們這些日子又是擔憂又是害怕的,心中想著大家找機會放鬆放鬆。”

“是啊是啊!”有些與孫夫人交好的夫人自是看出孫夫人的尷尬,連忙出聲打圓場。

柳夫人的目光閃了閃,暗道隻要這孫夫人明白就好,有些話不能說出,說了便是傷感情了!這一次眾夫人們心中自有自知之明,均都不會出言想要同柳家做親家,但眾夫人還是願意交好柳夫人,且不說她有個好女兒,倒是說她本身也是讓這些女人們敬佩的。

有夫人悄聲問道:“柳夫人,聽說柳家老爺一直沒有一房妾侍……不知可是真假?”到底是夫人們,聊著聊著便聊到這個事情上來。

女郎們見無趣,便到一旁自行玩遊戲說笑去了。宴會上眾人的心情都很不錯,隻有孫夫人心中挺不舒服的,還得強裝笑臉迎人。

卻說柳夫人回到家中的時候王平之已經離開,她今日的心情極好。不,應該說從未有過的好,好到睡覺都能笑醒,恨不得立刻書信給遠在建康的柳墨元,讓他看看女兒如今變化多大,她又是多麽讓那些世家夫人們羨慕嫉妒恨。

他們的寶貝女兒啊!怎麽變的這麽懂事的讓人心疼,怎麽這般有能力的讓人刮目相看?再也不是那個提起就讓人一臉厭惡的少女,而是一個每個人提起的時候,都會帶上一絲感激。

柳夫人腳步輕快的來到柳瑤的房間,她正在小書房看書,隻留給她一個容顏姣好的側麵,顯得少女恬靜美好。

柳夫人心中歡喜,走上去攬住柳瑤的肩膀笑道:“寶貝女兒。”她眯著眼睛,眼角有些發酸。

“母親!”柳瑤靠在母親的懷中,柔聲說道:“累嗎?”

“不累,我的阿瑤,你真是讓母親歡喜。”柳夫人說著說著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落了下來,她輕輕捧著女兒的臉頰,輕輕親了親,笑道:“我的阿瑤,你怎麽這般懂事的讓母親心酸?真真是讓母親心疼的很。”

“母親,阿瑤長大了啊!”柳瑤像個小貓一般的在母親懷中蹭了蹭,讓出位置讓母親坐在椅子上。

柳夫人抱住女兒,輕輕的搖晃著,就好像是柳瑤小時候在繈褓裏那樣,輕輕的搖晃著,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輕柔說道:“母親從來沒想到,阿瑤能這般懂事聽話,以前是母親忽略了你,是母親總要逃避現實,忘記我的阿瑤隻是尋常的小孩,需要關心愛護,才會讓你之前有那樣一個名聲,都是母親不好!”

“不是的母親,你看阿桐,王夫人跟王郎一直在庇護她,她依舊是個壞脾氣的小孩。這不是母親的錯,沒有父母天生就有義務照顧小孩,阿瑤從未怨過母親,真的,阿瑤還因為有母親而感到高興。”便是沒有一直關心愛護她,她也甚少怨恨過他們,隻是常常會感到一種空虛,沒有人關心愛護的空虛。

可是前世後來柳夫人因她而死,才讓她幡然醒悟,原來,柳夫人一直是愛著她的,隻是她跟別人不一樣,不能勇敢的麵對世人的眼光,所以選擇逃避,所以隻能在女兒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來告訴她,她一直是愛著她的,隻是她的愛與別人的不同,不能經常在她的身邊保護她,但這一次,她將會用生命來詮釋對她的愛。

那時,她懵懵懂懂的,隻是知道哭,卻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麽哭,因為前世甚少同母親生活在一起,雖然對她的感情很淡,淡到她看到柳夫人的屍體倒在她的麵前,她隻是心中悲傷不能自己,卻不知道為何那麽難過。

可是後來有了袁馨袁玉之後,她才明白,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小孩,隻是身有耳疾的文氏不能像尋常母親那般呆在女兒的身邊保護,她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的保護她愛護她,在道觀內為她日夜祈福。

柳夫人得了安慰,心中好受很多,母女二人又說了些體己話兒,原本在正房花廳罰跪的綠珠滿麵春風的跑過來,全然沒有早上被罰的頹然。她一溜風似的衝進屋子裏,連氣都顧不上喘一口就興衝衝的將手中的信件遞給柳夫人。

“夫、夫人,老爺來信了!”柳夫人已經接過信件打開,綠珠才說出一句話。

柳瑤撲哧笑道:“好了好了,看你送信的份兒上,就原諒你的無禮。”

綠珠這才想起今天早上被罰的事情,臉一紅,剛才的興奮勁兒就退去不少,垂著頭行了一個禮顫聲說道:“奴婢錯了,還請女郎莫要生氣,奴婢是真心仰慕女郎風貌,絕對無其他的意思。”

柳瑤聞言眯了眯眼睛,笑道:“如你所言就好,下去吧!”綠珠神色一凜,再不多說,躬身應是。

自從君玉閣開始建設,謝家齊就極少再回柳府,到君玉閣開業那日,謝家齊直接從柳府搬出。他走後柳瑤將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抹的一幹二淨,更是勒令柳府眾人都不要再提齊管事這個人。當初柳瑤雖於他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已經在柳府做工了近三個月,又幫了柳瑤建造君玉閣,已是將恩情還清,便也是離開的時候。

雖然謝家齊已經離開,但柳府的各種事宜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陷入癱瘓,同以前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大權柳瑤交給了容嫗,容嫗現下不用照顧柳瑤,又閑不下來,很是樂意。

卻說柳夫人當先將夫君的信件打開,匆匆看完之後,紅著眼圈轉頭對柳瑤說道:“阿瑤,你父親要歸家了!”柳夫人說到這裏,眼淚已是潸潸落下。

柳瑤臉色一喜,從母親手中拿過信件,仔仔細細獨了一遍又一遍,方才確定父親真的要回來了,上麵也說哥哥柳未央也會歸家,就在十天之後。

“母親,寫給父親跟哥哥的信今早不是才送走?”柳瑤將心放在心口,深深吸口氣,猛然想起父親還不知道她現在在汝城的地位簡直是如日中天,不知道父親知道後會不會很高興,又會不會生氣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做這些拋頭露麵的事情?

好似看出她的擔憂,柳夫人拉過她的手溫聲說道:“別擔心,你父親接到信後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樣!依我看,他們兩個怕是連休息都顧不得,得先看看我的阿瑤是否真的變了,變成一個人人說起來要豎起大拇指的女郎。

今日母親在孫家,便是那些女郎說起阿瑤的時候,都是一臉羨慕的。當時我就想有誰比我家阿瑤還漂亮還如此有能力?那些夫人們本來還想跟我們家攀攀關係,可是一聽說王郎今早來了,嘖嘖……你都不知道,那一個個的臉色啊,酸溜溜的,看的我想笑還得注意影響,還得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一副淡然無所謂,簡直是小事一樁的表情來,今天我可真辛苦呢!”

柳瑤第一次聽柳夫人說了這麽多的話,又聽她話語中的喜不自禁,便是尋常從不說出的話今日也是破天荒的說出,她伸手抱住母親,像貓一樣蹭著柳夫人,笑道:“哪有母親說的那般好!您是阿瑤的娘親,怎的也不知道謙虛。”

“哎呦,這怎麽能謙虛呢!這是事實。”柳夫人仰起頭,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