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噩夢後首次出門,她遇見了前世的仇人。便是這個仇人,毀了她一生的美好芳華。這一世,重新麵對,重新選擇,她該如何回報他。。
這個時代,若是喜歡一人,不管那人是何身份,都可當街表白,至於能不能成功,便要一看家世,二看長相,三看品性,再決定是否牽手。也有當街拒絕者,不過多半都是先看目睹真容之後再做決斷,所以少年隻身前請,看來對主家樣貌極是自信。
少年話語剛落,阿蠻便麵色不愉擋在柳瑤麵前,低喝道:“滾!”
“你--”少年麵色登時鐵青,他將目光放在柳瑤身上,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酒館裏等待美人兒的郎君,咬著牙道:“我在同你家女郎說話,哪輪到你一個奴才開口?”
前世時,柳瑤出行幾乎都是坐在馬車內,並且衣著十分豔麗,給人大感覺多都俗媚嬌豔,加上她的性格,雖然家世不錯,但她這性子多不被當朝名士所喜,故而有名聲的人都不待見她。而今,她選擇步行,並著了衣櫃中顏色最為淺淡的粉色,再搭上不施粉黛的容顏,她容貌本是極其清美,此時看上去到別有幾分出塵之姿。其實,最主要的是她的目光,可能是經曆了生死,她的目光不再灼灼發亮,而是沉而深邃,仿佛斂盡了太多心事。
柳瑤看著麵前似牆一般穩重的阿蠻,那背影如山,幫她擋了太多風霜雨雪跟危險,心下感動之餘,不免對那少年不滿起來。她伸手將阿蠻撥開,走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少年:“滾!”說罷腳步一邁,越過少年離開。
少年忽的聽見柳瑤說話,隻覺少女聲音婉轉悅耳,低淳溫雅,端的是好聽的緊。隻是隻有一字,未免太過可惜,他細品柳瑤聲音之際,柳瑤已帶著阿蠻容嫗走出老遠。少年這才反應過來柳瑤的話,臉色漲紅,可想起自家郎君那張容顏,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柳瑤微微蹙眉的看著麵前笑的有幾分討好的少年,心中越發厭惡起來。她冷眼看著少年,淡聲道:“若你家郎君是王郎平之,那我柳氏阿瑤或許還有興趣見上一見,若是不是,那請讓開。”聲音靈透中帶著淡淡的滿不在乎,仿佛這天下間,能讓她看的上隻有王郎平之一人。
少年既是知曉她柳瑤的名字,便必是知曉她的身份。前世時她因為名聲太壞而一直無緣得見名士王平之,但今世……她也不會強求,隻希望自己不像上一世那般活的失敗而已。
少年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麽,此時再難裝下去,而是冷眼看著柳瑤道:“柳氏阿瑤,你也莫將自己看的太高,也不想想自己什麽品性,王郎會看你一眼,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柳瑤眉頭一挑,聽少年如此說,倒也不生氣。隻會好整以暇的抬起自己的手,然後在那少年的愣神中,一巴掌扇了過去。少年白皙的臉上登時呈現出清晰的五個纖細指印。
“你……”少年微怔,惱怒張口,可就在這時,一清越無比的聲音出口打斷。
“住口!”
說話間,一麵容清俊的少年緩步從酒館中走了出來。少年一身青色長衫,膚色比少數女子還要白皙水嫩,細眉高挑,鼻梁高挺,嘴唇殷紅而薄,身形消瘦,用弱不禁風形容絲毫不為過。柳瑤知道,這樣的容貌的少年正是東晉流行的柔弱美。若是以往,她也是喜歡的,可是現在的她,已沒有那些欣賞之意。
青衫少年走到柳瑤麵前,拱手笑道:“還請姑娘莫要生氣,在下見日裏陽光毒辣,唯恐曬壞姑娘膚色,故而想請姑娘飲茶一杯緩解暑氣。隻是我那書童不知禮,唐突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郎君……”少年捂著臉,頗為委屈的嘟囔一聲,登時就遭青衫少年一個白眼。
柳瑤見正主出來,也不惱,更是不再麵無表情,而是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多謝公子盛情,隻是小女子還有要事,若有緣,自會再見。”人家如此有禮,她也不能再當街駁了人家麵子,故而道個緣,這番言語,最是另當朝名士所喜。
少年聞言,溫聲點頭,錯過身去讓柳瑤離開。柳瑤瞥見,在她說完話的一瞬間,青衫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她在心中苦笑,看來幼年闖下的名頭,還得一點點圓回來才是。
曾經,因為她被名士們所不喜,導致她用計引得袁亱上床之後,袁亱也因她而被逐出名士圈。說起來,袁亱後來之所以那麽恨她,與因她而名聲被毀有大半關係。
現在想想,當初自己為何那般衝動?現在老天給她一個機會,她會想盡辦法打入名士圈,到時候再想辦法得到他的心,然後再棄之如履--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柳瑤正思考之際,忽然被人拉住衣袖,低頭一看,正是容嫗激動之下拉住她的袖子。容嫗見柳瑤不解的看著她,小聲在她耳邊道:“女郎,是王郎平之的馬車,現正被圍在街道中央。女郎不是歡喜王郎平之,讓阿蠻開路,女郎也瞧瞧王郎之貌,此生足矣。”
柳瑤這才反應慢一拍的看過去,果然見前方百米之內,都圍滿了看美男的少男少女,這其中還有不少婦女老嫗,端的是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而她所在的位置,不知是否是為了順著前世的曆史發展,此時正身在前世馬車被迫停下的地方。而剛剛的青衫少年,完全是突如其來的插曲。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按照她所知的未來發展著。
前生時,她就是這樣在馬車中等待兩個時辰後,王平之的馬車沒能離開,她的馬車更不能過去。以至於將火辣性子的她惹毛了,抽劍就衝了上去。不過也因此讓她的名頭徹底讓王平之記住,王平之一句:“蠻女也,不可娶之。”讓她婚姻自此之後徹底無望。
這時的人,喜歡點評人物,長者同有名之士的點評,往往能影響人一生。因而後來,縱使柳家傾盡家財,柳瑤父兄如何在建康本家提她的婚事,也無人敢娶。導致她後來不得不用計袁亱。
因為如此,所以她滿心都是對袁亱的愧疚。嫁入袁家之後,盡管袁老太太百般刁難她,可她還是盡職盡責的侍奉婆婆。為了配上袁亱,更是極力學習琴棋書畫。就算是後來袁亱親赴戰場,她為了袁亱連夜熟讀兵法曆朝戰記,並幫他在戰場上屢獲戰功。可是她沒想到,自己低聲下氣換來竟是全家人得到富貴榮華之後的棄子。
想到這裏,柳瑤隻感覺眼睛酸澀的難受。她鬆開容嫗握緊她衣袖的是,走到人前揚眉大喝:“王平之,你竟敢負我,真是辱了你這第一名士的名頭!”
上一世,她可謂是恨極了王平之。故而此時說坑起他來,心中隻覺痛快。
她這一聲不要緊,周圍圍觀的少女們頓時尖聲驚叫起來。有的見王平之有了女人,人家女人還當街找上門兒來,隻覺自己此生再無機會,嗚嗚哭了起來;也有的不甘,脫去淑女本性朝著柳瑤喝罵起來,甚至有的還伸手過來撕扯柳瑤的衣服,看那架勢,若是柳瑤此時衝進人群中,不消片刻便被王平之的粉絲活活撕碎。
不過她們都沒有機會近柳瑤的身,因為來一個,阿蠻可不管那人張的好看難看,或是男女,直接拎著扔出老遠,不管死活。他這樣的扔法端的是嚇退很多人。
當然也有精明的,知道尚在馬車中的王平之還沒有說話,故而紛紛將頭轉向馬車方向,大聲質問王平之是否有了卿卿。那些人一喝,原本躁動不安的主道頓時安靜下來,人們紛紛向馬車看去,等待王平之的回答。
而掛有家族標誌的王家馬車之內,靜謐一片,好像那華麗的簾子擋住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柳瑤也不做聲,隻是麵帶淺笑的看著馬車內的王平之作何反應。就在這時,馬車緩緩而動,眾人不解,就是柳瑤眼中都閃過一絲不解。
“諸位且讓道給在下,數日不見,在下倒是想會一會卿卿!”清潤的聲音中不帶一絲煙火之氣,似是在遠山悠悠而來,又好像婉轉低回在海上,高而空闊。王平之聲音似是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就是此時的大熱天,都能緩解這煩熱暑氣,安撫眾人焦躁不安的心。
好你個王平之!竟然反擺她一道,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原本新仇,加上此時舊恨,她一定會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明白,小人不能得罪,女子更不能得罪!柳瑤咬了咬牙,眼中恨恨一閃而過,眉宇間登時凝聚一股化不去的煞氣。
而這時,王平之的馬車已經停在她麵前。柳瑤眼尖的看見暖玉色的布簾下,緩緩探出一隻手--那是一隻極為秀美的手,指尖瑩潤飽滿,微微垂下的骨節優雅而淺淡,好似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雕琢而成,絲毫不帶煙火之氣。
前世,柳瑤一直無緣得見王平之真顏的,更是連他的身都近不得。而此時,她竟然看到了他的一隻手,可就是單單一隻手,都讓她感覺自慚形穢,再回想自己剛剛那句話,竟有一種褻瀆神靈的負罪感。
柳瑤深吸口氣,想自己前世隨同袁亱在軍中,也是經曆過數次生死的,走南闖北什麽樣的美男美女沒見過。思及此,她深吸數口氣,在那隻手挑開簾子前縱身跳上馬車,鑽進馬車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