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混亂無常中孕育著秩序的萌芽,光明本源和黑暗本源的激爭忽然陷入停頓。
當彌賽亞被激發了神魂的一刹那,無數記憶像流光般劃過眼前,堆積成令人足以發瘋的億載滄桑。歲月不過彈指之間，他看見的不僅有著顧長青死前最後的黑暗，還有著耶和華初次誕生在混沌中見到的第一抹光，那是被再次賦予生命的色彩。
最後的一眼,是上帝為了原罪而落下的眼淚，分化出地獄的場景。
原來人類的部分在他們心中都如此重要，而神之淚賦予亞當的不是身份,是代表始祖的自由！
“啊啊啊啊——”
眼前蒙上璀璨的金芒,彌賽亞雙手抱住腦袋的蹲下,麵色痛苦扭曲得可怕，指甲竟然恨不得挖出窺探到了神靈記憶的雙眸。這一幕頓時出乎了卡俄斯的預料，但他沒有辦法緩解對方的感受，隻好停止了黑暗神力的刺激，無奈的看著彌賽亞再次恢複凡人的褐瞳。
功虧一簣啊。
注意到四周變化的卡俄斯有些扼腕，看來不能全部指望彌賽亞了，這個聖子身上明顯隱藏著耶和華的秘密。回憶起自己在那個世界看到的事情，他沒有再繼續踩耶和華的底線，委婉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們世界裏還有光明實力更強的人嗎？”
“光明啊……”
彌賽亞渾渾噩噩的抬起頭，精神被極度壓迫的情況下他已經放棄了思考，本能的呢喃著這個詞。卡俄斯嘴角抽了抽，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心道這個家夥別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否則耶和華回來了可能找他算賬。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遠在印度神話世界裏的耶和華感應到了變故，早就遷怒到了他分/身上。
彼世之外，沉睡在混沌之河的巨人露出一絲笑意。
了解這些瞬息間發生的事情，梵天確實有理由笑，他不跨出世界一步，卻能夠同時掌控幾位至高神的行蹤，甚至幹擾其目的。但仔細一想，這些手段都是利用了他們對自己的信任，是他親手粉碎了同為至高神的友誼。
生而知曉世間無盡真理，無上的地位和力量鑄出了創/世神的神性，他們的目光除了注視到世界，唯二停留在僅僅幾位的同伴身上。他們不需要見麵，不需要交談，神念第一次碰撞的時候都會發出內心的喜悅。
原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和自己一樣的存在就在另外的世界裏。
回憶起融合空間產生的點點滴滴，梵天緊閉的眼角有些發紅，酸脹的感覺充斥在心頭，那是比孤獨更加濃烈的感情。其實本源的力量交織得不僅僅是屬性，還有著每個神靈的性格和衝突。若是沒有自己的插手，融合空間的混亂終究會歸於平靜，他們都會為了彼此各退一步。
“唉——”一道頗具人性化的聲音打破了虛空的死寂。
伴隨著梵天立刻擋住眼睛的舉動，創/世之書浮現在他的臉麵前，頓時在模糊無光的世界裏亮起耀眼的金色。
簡單來說，梵天差點被閃瞎了眼。
“創/世之書，我真不知道耶和華怎麽會有你這種脾氣的伴生神器。”
這位從未離開過混沌的創/世神苦笑一聲，明明並未睜開雙眸，他卻像是凝視著創/世之書，充滿著好奇意味。創/世之書得意的翹了翹書頁，緊接著它唰啦啦的翻開幾頁紙，在雪白得刺眼的紙張上寫著一行字：‘互補而已’。
“……”
梵天無言以對，難道說耶和華太沉默寡言了，導致需要一個活潑過頭的創/世之書來調劑。
“咦，你沒有伴生神器嗎？”創/世之書似乎想要模擬一個歪頭的動作，可惜作為書籍無法做到這麽高難度的事情。在失敗了之後，它飛快的在梵天的身軀附近轉了好幾個圈，玩味的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神器。
一直麵色安詳宛若稚子的梵天臉色微沉，審視著創/世之書良久，他才不陰不陽的冷笑說道。
“卡俄斯也沒有。”
“你在欺負我不知道他的事情嗎？那真遺憾了，我早猜出他的伴生神器被製作成了塔爾塔羅斯的肉身。”
感覺到越發緊張而濃重的威壓，創/世之書故作鎮定的抖了抖書頁，這回到底是學乖了，沒有繼續用寫字的方式逗弄梵天。
“哦，這點我倒是不了解。”
梵天的眉頭舒展少許，好似長久的疑問得到了解答，絲毫不為創世之書話裏的深意誘導。
創/世之書停滯在半空中和他對望，書籍表麵的光芒明明滅滅，一如書內不斷閃過文字。憑借著共享耶和華的記憶，它以梵天永遠不知道的角度反複觀察印度神話的發展，從繁榮到衰竭，最後得出了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
“既然連信仰之力都無法幫你凝聚實體，我猜你不是太過強大而超出了天道的限製，那麽……”
創/世之書歎息一聲，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根本就是殘缺的。”
決不是卡俄斯所想的未完全孕育出世，這其中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波瀾，躺在上麵的梵天陷入難堪的沉寂，他雖然可以反駁，但這樣真的有意義嗎？指尖觸碰到宛若母親一樣照顧著他的混沌之河，梵天恍惚的心神被漸漸撫平，不由展露出靜諡的笑意。
這大概是他唯一屬於自己的身份了。
梵，宇宙混沌之始。
在創/世之書的盯視下，梵天臉上神情柔和了下來，一如最初見時如蓮花般的悲憫和出塵。
不論如何，神靈就是神靈。
他的手段、作為再離經叛道，都不需要任何人懷疑。
看著這樣的梵天，縱然是質疑其神位的創/世之書也不禁後退幾米，恢複了那份對於創/世神的尊敬。至於梵天，他本身就不是小氣的性格，沒有計較創/世之書先前的無禮質問，反而頗為讚歎的說道。
“真是了不起的推測，不知這句話是你想說的，還是你替耶和華說出的。”
——這句話無疑是停戰的信號。
創/世之書心裏默默的刷過這麽一排字，由衷的對梵天大神的寬容大度點個讚，要是換做耶和華……咳咳，這麽可怕的事情就不用深思了。好在之前麵臨攤牌的時候，它臨時決定把猜測的事情記錄在案，作為信息傳遞給了耶和華。
“我擅自行動了這麽久，再不將功補過就晚了。”
書麵上畫出一個大笑臉，毫無疑問，它肯定了梵天的說法。
了解到創/世之書的耍寶，同一時刻連接著心神的耶和華忍不住輕笑出聲，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伴生神器還懂得討好神。不過目前重要的不是差點玩脫了的創/世之書，而是非敵非友的梵天，對方的回答決定著自己的態度。
神念永遠管不住創/世之書那張喜歡吐槽的嘴巴，他隻好在坐在大聖堂的禦座上，在虛空之中執筆寫下自己的話。
“一開始我以為你使用的是夢想成真的能力，直到現在我才動搖了，要支撐容納我在內的幻象世界實在消耗太大了。你如果有這番能力，根本不需要將我困在這裏，而是直接出手摧毀融合空間。”
說到底這個世界是依靠著創/世之書蘊含的記憶才構成的，直到成功隱射了耶和華自己的內心，這個世界才‘真實’了。
從始至終，他所在的位置都在混沌的範圍內。
隻有混沌空間的強度，才能毫無顧忌的容納創/世神的本體降臨，這點常識令耶和華醒悟了過來。
“沒錯，我的能力不是夢想成真，甚至我本身……不過是混沌之河的倒影。”
梵天淺笑的低下了頭，輕柔的撫摸著流過指縫的河水，那一點一滴曾灌注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自我的問題，更別提像今天這般平靜講述自己的秘密。
“在我誕生之前有一位創/世神瀕死，他的身影倒映在混沌之河表麵，鮮血滲入河流，最後在河麵上形成了我。聽上去有點荒誕吧，我的所思所想倒影著上一任創/世神，除了有別於夢之力的萬物鏡像之力，我的存在僅僅的為了延續那位神靈的心願。”
打破必定醒來的命運，寧可一生沉溺於夢中。
聯想到梵天對辯才天女的深愛，耶和華臉色微微動容，很快的猜出了前因後果。可以說梵天的存在是建立在維護上一個創/世神的心願上，他不是真正一念創/世的‘梵天’，作為萬物鏡像之力單獨麵對其他本源太危險了。
“你應該明白了，我不可能讓你們進一步創造出融合空間，這個世界不僅經不起其他本源之力的碰撞，和你們離得越遠越好。”
梵天略帶苦澀的搖了搖頭，恐怕連天道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毀滅這個畸形的世界了，否則他早該發現四方主位麵在互相靠近。不管其他創世神怎麽想，目前他隻找到一個方法——借助融合空間在毀滅刹那迸發的排斥，以此打破這冥冥之中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