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三樓搶救室的門外,樓道內,兩名從穿著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自鄉下的中年男子正在焦灼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旁邊的座椅上,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男孩子一臉愁容,卻不得不強忍著悲痛,勸慰著還在不停抽泣的母親。
樓道另一端的門關閉著,隔著門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麵樓道口的窗下,站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他穿著淺灰色短袖體恤,黑色的休閑長褲和一雙普通的白色運動鞋。
在這樣的淩晨,但凡站在醫院樓道內無法睡去的普通人,一般情況下都是因為有親人或者朋友受傷得病住了院,無法安下心來,才會孤獨的站在這裏,一臉焦急或者滿麵愁容,擔憂不已的抽著煙解悶。
但是這今年輕人,從他平靜的表情上,卻看不出任何不愉的樣子來。
他麵對著敞開的窗戶,一手隨意的櫚在窗台上,一手夾著煙放在嘴邊,時不時的抽上一口,吐出一團團的煙霧來,從窗口蕩出去,消散在窗外朦朧的夜色中。
外麵,平安大街上兩排路燈散發這昏黃的光芒,延伸向遠處;大街上車輛稀少,兩側的店鋪基本都關閉了大門,一個個黑糊糊的窗口和五花八門的招牌在路燈的昏黃光線照射下,顯得低沉蕭瑟。
直到現在,許正陽的心裏還是有些猶豫的。
因為縣錄雖然不會表達出任何感情態度來,但是它給予的回答,卻讓許正陽能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有違天條!
違反了天條,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許正陽詢問縣錄,縣錄卻沒有給予回答。
這讓行正陽越發的不安和惱火,,所以他這麽做的話,無疑等於是賭了一把。賭諸天神佛早已消失不見,三界之內隻有自己一個神的存在,那麽所謂的天條天規,在自己這個唯一的神麵前,就成了空話。
可是”人都有自私的心理,萬一呢?就為了程金昌和崔瑤夫妻二人去舍身犯險?
前些日子許正陽考慮讓程金昌、崔瑤夫婦二人,強行附體奪舍,從而再世為人,存活於世間的時候,他就說過:“如果你們能夠繼續為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背上更多的責任,照顧更多的人”
是的,不可否認的是,許正陽在想到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有些婦人之仁,有些悲天憫人了。因為他知道,田青和邪玉芬夫婦二人雖然可恨可惡,可家裏那今年幼的孩子沒有罪,依然純潔,他們善良的父母也沒有罪,都是老實厚道人:一句好心有好報,總是掛在嘴邊,放在心裏,行在生活中。
所以許正陽會提前告訴程金昌崔瑤夫婦,你們要背上更多的責任照顧更多的人,而且,還要作出果斷的抉擇,放棄仇恨。
再世為人後,不僅僅要照顧被奪舍的那人的親屬家人,程金昌和崔瑤夫婦必然還會去照顧自己原有的親人。
平添一份責任,一份壓力
當然,正所謂無利不起早,許正陽並非純粹的就是好人做好事兒,擔著違反天條的風險,去做出這種好事兒來,許正陽還沒那麽偉大。所謂的利,便是程金昌夫婦二人一旦再世為人,必然會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存在的,而且必須敬神,為人處事必須清楚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再簡單不過卻很少有人能真正明白的話。
那麽,當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程金昌夫婦的親人麵前,聲稱自己就是已死的程金昌和崔瑤,那會給人帶來何等樣的震撼?
初期肯定會不信,但是他們終究會相信的。
而到那個時候。流言的散播將會使更多的人相信神的存在,從而敬仰神,畏懼神。在平日裏的生活中,為人處事自然就會要畏懼許多,尤其是在想要行那惡事之時,心裏會有顧及會有忐忑,從而會選擇放棄惡念。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信仰的力度會無限擴大!
許正陽的神力就會越發的充沛!
所以附體奪舍雖然會耗費相當多的神力,但是這筆買賣,絕對劃算。
唔,不要鄙視許正陽這種心態,之前已經強調過很多次,許正陽是個小生意人出身,最是精打細算。而且人都是自私的,許正陽沒有那麽偉光正。無私付出,而且還要冒著遭受天漣的巨大和未知風險,傻子才會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做賠本生意。
顯然,許正陽不是聖人,更不是傻子。
可惜啊,時不待人,田青和邪玉芬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而程金昌夫婦在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許正陽將煙蒂彈飛出窗外,招出縣錄,眯縫著眼輕聲的說道:“再聯係判官或者城隆”
縣錄上流光閃動,一會兒流光一閃,縣錄上顯示:聯係失敗。
“哦,那就別怪我私自做主違反天條了,我是想請示上級的,可他們不在啊。”許正陽聳了聳肩,這也算是給自己找個合適的理由,心裏麵多少增加點兒自我安慰的安全感吧。
將縣錄收回到體內,許正陽側過身靠在窗沿前,隔著樓道門上的窗戶望向““凶搶救室門外焦灼不安悲慟欲絕的那此家屬們。輕聲”饑凹!“崔瑤,這次你借屍還魂重生,本官會耗費巨大心神,望你重生後,多多行善,不可作惡,不要讓本官失望。倘若讓本官發現你有行惡事之舉”本官定會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謝謝功曹大人了崔瑤匍匐在門前,集泣出聲:“隻是我丈夫什麽時候能夠還魂?如果隻有這一次機會,我願意讓給我的丈夫
“這個。你不用擔心,過不了幾日,你們夫婦會在人間重逢的許正陽擺了擺手。說道:“雖然你身為鬼魂時,無法看清楚本官相貌,但是這麽些日子過來了,你應該能猜測到本官也是這滾滾紅塵中的一個。人,也知道本官的家庭住址和名稱,但是你再世為人後,絕對不能泄漏本官的身份。”
“是是,我知道天機不可泄露,我絕對不會的。”崔瑤連連磕頭保證。
“也不要太過於小翼謹慎,遇到惡人行惡事,還是可以去想辦法懲治他們的,同樣是行善,比如你這次借屍還魂,總要為這個叫那文靜的女孩子,做些什麽。”
“我。我這人笨,請功曹大人明示。”
許正陽一滯,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去吧,自己慢慢想,我這裏會有安排的。”
“遵命。”崔瑤匍匐跪拜著,飄飄蕩蕩的穿門而過,向搶救室的方向蕩去。
與此同時,搶救室的門打開。兩名醫生從裏麵走出,麵對著家屬無奈的搖頭說著些什麽。雖然距離遠又有門隔音,許正陽聽不到在說什麽,但是想來也是一些“我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之類的話語。
幾個大老爺們兒愣在當場。
那名婦女淒厲的哭嚎聲在樓道間急速蔓延,充斥在了整個縣醫院中,飄飄蕩蕩,直入夜空。
忽然,兩名護士急匆匆從搶救室跑了集來,吃驚的叫著已經擺脫開家屬,無奈歎著氣搖頭離去的兩名醫生:“病人醒了,醒了!呼吸有了,心跳有了!”
兩名醫生猛然回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往回跑去,一邊兒吩咐著:“趕緊準備搶救,快!快!”
病人家屬全都怔住,滿是期望的看向搶救室那緊緊關閉的門。
許幕陽點上顆煙,靠在窗邊,隔著玻璃關注著那邊。看似表情平靜,實則後背上已經生出了一層冷汗。
意念,早已經通過存於體內的縣錄,查看著搶救室內的情景。
剛才崔瑤的靈魂在進入已死的那文靜體內時,也就是許正陽心神發力的時候。當意念間發出權限的那一玄,他隻覺得體內的血液在一瞬間全部湧入頭顱,然後穿破了頭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附出去。雙腿一軟差點兒就癱倒在地上,頭暈眼花,肚腹中翻江到海,他強打著精神倚著窗台雙手後扶牆壁站住,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隻是短暫的幾秒鍾時間,卻讓許正陽感覺到了一種由生到死 又由死複生的恐怖經曆。
自擁有神職,成為神以來,不,是長這麽大以來,許正陽從未有經曆過如此讓他心驚膽顫的事情。
好在是,當崔瑤的靈魂迅即的附體在鄧文靜的屍體上,強大的神力迫使屍體已停止的心跳和肺部呼吸,再次緩緩運作起來後,許正陽終於從那種魔障內跳躍出來。
醫生和護士都在忙碌著”
搶救台上,鄧文靜依然如同一具屍體般,毫無動靜。
但是醫生和護士們都驚喜的清楚一個事實,讓他們都感到吃驚和不可思議的事實。
那文靜,被搶救過來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那文靜的體內,一個原本不屬於這具身體的靈魂,正在一點點適應著這具身體,適應著她的思維,她的記憶,她的一切,
終於,那文靜睜開了眼睛,似乎長時間習慣了黑暗,一時間感受到光線還有些刺眼,她迅即的閉上眼睛,繼而緩緩的睜開,看著上方的光亮,兩旁站立著麵帶輕鬆笑容和喜悅的醫生護士們。
崔瑤眼角流出了兩串晶瑩剔透的淚水,她知道,自己重生了!
當她被護士推出搶救室的時候,熟悉卻又陌生的家屬們呼啦啦圍了上來,哭泣著,輕喚著,,
崔瑤,哦不,現在應該叫她那文靜,卻吃力的抬頭,向樓道盡頭那兩扇關閉著的門上看去。
透過玻璃,她終於看到了那個人,很年輕,臉龐有些瘦削,眯縫著眼,嘴角叼著一支煙,也在平靜的注視著她。
淚水湧出眼眶,鄧文靜再無力用脖子撐起臉龐去多注視那今年輕人幾眼。
無力的躺下,意識陷入了疲累的昏沉中。
眾人簇擁著推車進入了電梯。
許正陽緩了緩神,抽了幾口煙後,邁著沉重的步伐,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的慢慢走了下去。
077章 不經意間的變化
許正陽從沒有想過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偉大光明正直的聖人位置上。這和慈縣屬地功曹兼九鎮十鄉土地神的神職,沒有衝突。
不過既然坐在了神職的位置上,那麽……他覺得自己總是要做些什麽的。
起碼要盡了這份責任,雖然許正陽到現在為止,還不能夠明確,自己到底應該如何去履行土地神和功曹的職務,要盡什麽樣的責任。但是有一點是無需思考的:就是神,必須講公道。不然的話,為什麽人們在遭遇不公的時候,哪怕是現如今這個無神論的社會裏,人們依然會不由自主的罵出句“老天爺瞎眼了”或者牢騷“蒼天不公”、“天啊……”等等……
也許現如今的人們,自己都意識不到喊出那樣的話語時,其實是內心裏在發泄著怨氣,祈求著冥冥中連自己都認為不可能存在的天,來幫助自己拯救自己執掌公正。
然而這大千世界,不公平不道德的事情無時不刻都在發生著,以許正陽一人之力,終究是分身無術,根本不可能去麵麵俱到的管轄。況且,許正陽不認為以前神仙遍地的時候,他們就能夠做到事無巨細必親力親為。
第一他們也忙不過來;
第二。據許正陽從幾本書裏的描寫記載中,隱隱約約的發現,似乎每本書中都會強調一點,那就是天界之神,盡量不插手俗凡人間的事情;人世間自有人世間的規則,而神不過是超然於世外的存在,起到一個威懾人心的作用。
這就出現了一個相當讓人頭大的矛盾。
因為在如今這個社會中,神的概念已經基本被虛構的幻想代替,沒有人會考慮到所謂冥冥之中神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更不會有人去畏懼與此,從而做事多些顧及,為人多些謹慎,講求道德,注重良心……
所謂神在冥冥中起到的威懾作用,其實在現實社會中已經早已不存在了。
難道古時候就沒有壞人壞事嗎?顯然是不可能的,那個時候一樣有殺戮,有戰爭,有臭名昭著的曆史罪人,亦有流芳千古的清官明君……神,去幹什麽了?
大概,神是因為天條神規,不能插手人世間的事情,所以才導致人世間從來沒有少過壞人壞事,冤案錯案一直都有。
那這個世界上,還要神有何用?
許正陽躺在縣內一家小旅館的單間裏,雖然疲累不堪,卻睡不著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腦海中不斷的蹦躂出來,讓他煩躁不安。
除卻他所擁有的神職和能力之外,他的心思完全和一個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
遇到不平事就會憤怒,恨不得立刻就拔刀相助;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去懲惡揚善,主持公道,行俠義之舉。
這有點兒理想化和文青了。
但是確實大部分人都有此心,隻不過因為現實的原因,人們不得不放棄那些在如今看來很是幼稚的思想道德觀念罷了。舉個簡單的例子:公交車上多竊賊,但是往往是竊賊被發現後,暴揍受害者,而滿車人雖然義憤填膺,恨不得將竊賊活活打死,卻很少有人挺身而出,基本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
唔,廢話扯的多了些。
說說這次崔瑤重生的事兒吧。
許正陽在得知田青和邢玉芬是死是活,起碼還得到半年以後才能確定的時候,就開始琢磨著另尋別的目標,讓程金昌和崔瑤兩口子能夠借屍還魂,重生再世為人。
那麽就需要找到合適的人選。比如即將去世的人,還得是年紀輕輕就陽壽已盡者。
以前許正陽曾三令五申,要求縣錄不得再隨意提醒自己,讓自己時常渾身打顫,舒坦的像是某些個夜晚夢中醒來褲衩子黏糊糊的那種感覺。所以這些時日以來縣錄倒是沒怎麽打擾過許正陽,為此許正陽略有自責,偶爾就會翻出縣錄瀏覽一番最近縣內有無人求神請願等等。
大多數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抑或是不合理的請願等等。
這次許正陽要求縣錄幫自己調查全縣境內,隻要有年紀輕輕即將死亡的人,立刻就通知他。
於是就知道了這個服毒自盡的女孩子鄧文靜。
巧之又巧的是,經過查詢鄧文靜服毒自盡的原因,竟然又知曉了另一個快要掛掉的年輕哥們兒,蠻適合程金昌的。
嗯,二人都是陽壽已盡的人。
其實不用縣錄提醒這麽做有違天條,許正陽也隱隱的覺得這麽幹的話實在是不妥,太過於匪夷所思,太過於詭奇:原本應該死去了兩個人沒有死,是因為原本不該死去卻死去了的人借屍還魂,重生於世。
如果真有人的命天注定的話,那程金昌和崔瑤的重生,必定會影響到某種冥冥中的規律發生改變。
當然了,許正陽現在是不在乎這種命運的事兒了。
一個普普通通身無長處的農村窮小子,都因為意外成為了坐擁二十個神職職位的人間神仙,那什麽特殊的事兒還不能發生?相對來講,程金昌和崔瑤兩口子借屍還魂重生於世,簡直就是屁大點兒事了。
鄧文靜服毒自殺的原因,說起來就是件俗不可耐的愛情悲劇。
她今年二十五歲,慈縣城東二十裏廣安鄉平羅村人。二十二歲的時候和縣城一個叫做蔣世清的男子談上了戀愛,蔣世清比鄧文靜大四歲,倆人的結識有點兒一見鍾情的那種浪漫感覺。
蔣世清長相並不算英俊帥氣。隻不過出手闊綽,又能說會道,把個涉世未深的鄧文靜哄的頭暈目眩,隻覺得找到了人生中的白馬王子,故而本來有人說媒就要與本村一個老實巴交的男孩子訂婚的她,因為蔣世清而婉拒了那邊。
在縣城紡織廠上班墜入愛河的鄧文靜很快與蔣世清同居。
三年的時間裏,蔣世清一直以事業繁忙為由,偶爾才會在租住的房子裏與鄧文靜相擁而眠,偶爾也會在一起過上幾天小日子。傻乎乎的鄧文靜卻體貼的理解對方,並沒有一絲的埋怨,反而覺得找到了重事業有本事有責任心的如意郎君。
當鄧文靜終於再也耐不住提出要與蔣世清結婚的時候,卻遭遇了晴天霹靂,蔣世清提出了分手,並且坦言自己是個結了婚有老婆孩子的人。
想不開的鄧文靜就選擇了服毒自殺。
唔,很俗不可耐的一件事兒吧?
許正陽對此雖然心有怒火,可也委實沒有惱怒到利用神通去狠狠收拾蔣世清泄恨的程度。但是他隨即就發現了和蔣世清有關的另一件事。
因為蔣世清的小舅子,一個二十七歲叫做詹曉輝的小夥子,快要掛了。
這也是為什麽蔣世清突然翻臉拋棄鄧文靜,而回心轉意和一向關係不好的妻子詹曉韻好好過日子的重要原因。無他,還未成家的詹曉輝有著巨額的遺產等著唯一的親人,他的姐姐詹曉韻繼承。
而最讓人憤怒的是,詹曉輝從病重到不治,完全是因為他的姐姐在刻意的疏忽照顧導致的。
目的就是為了得到弟弟的錢。
親情。lun理,道德,良心,被詹曉韻拋到了九霄雲外。
詹曉韻和蔣世清二人的目的,就要達到了。
但是很可惜,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許正陽在看。
該說他們倒黴還是活該呢?
他們的目的,注定是無法實現了。
因為陽壽已盡的詹曉輝會死去,但是新的詹曉輝,會活過來!慈縣屬地功曹許正陽大人。要讓程金昌借屍還魂。
鄧文靜死而複生的第三天,抽了個無人在旁的時間,給蔣世清打了個電話,她說:“蔣世清,你等著遭報應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正如同她在未還魂時對許正陽所說,我這個人笨,不知道該怎麽做。
這麽一句話當然不會讓蔣世清當回事兒,他不屑的自言自語道:“報應?有報應的話,我早他**死了千百回了!”
聽到這句話時,許正陽隔著縣錄大怒道:“本官就讓你個狗日的嚐嚐死上千百回的滋味兒!娘了個逼的!”
本來許正陽是不著急教訓蔣世清的,而且他本來就沒打算多麽嚴厲的懲罰對方,因為這種事情神都要去管的話,那是不是誰家兒媳婦兒不孝順公婆天天和公婆吵吵也得管管?找倆鬼魂去附體嚇唬嚇唬?
那就太扯淡了。
而且許正陽也沒那麽多閑工夫啊!
可既然你蔣世清說出了如此風涼話,那就活該你個狗日的倒黴了。許正陽想到了周強對他說過的一句現下流行的網絡語言:“佛祖曰,莫裝比,裝逼遭雷劈!”許正陽深以為然,雷劈到不至於,做了虧心事兒,夜半總得讓鬼敲敲你家的門。
這事兒好辦,找幾個鬼魂天天去拾掇蔣世清就行了。而且等程金昌借屍還魂後,蔣世清還會失望,還會承受著死而複生的詹曉輝對他的現實打擊。
在程金昌借屍還魂之前還有件事得程金昌幫忙一起做,那就是田青和邢玉芬二人的案子,得讓這兩口子招供了。鍾山已經打來電話,請求許正陽的幫助,因為上麵有人施加壓力,要求慈縣警方盡快調查清楚,還田青和邢玉芬的清白。
一件件的解決吧,不急。
坐在葡萄架下的許正陽表情平靜,抽著煙想著這些事情,看起來悠悠閑閑。
他自己並沒有發覺,最近一段時間來,他給人的感覺已經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而且越來越明顯。
初次赴京城時在滏河市火車站那不經意的眼神,帶給姚出順畏懼的感覺,是最早的變化;前幾日與鄭榮華在古香軒見麵時。讓鄭榮華都看不清摸不透卻感到無比詫異的感覺,是最近的變化。
袁素琴坐在西屋的門口,一邊挑揀著米粒兒裏的磣,一邊兒嘟噥道:“正陽啊,娘咋覺得你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嗯?”許正陽扭頭,笑道:“咋了?”
“不知道,反正不對勁兒。”袁素琴漫不經心的說道:“以後別老是眯縫著眼,沒精打采的,還有,你那眼神兒看人的時候能不能放鬆點兒?總讓人有點兒害怕,哦不是害怕,反正……嗯,好像你當了多大官,擺官威似的,也不對,反正,也說不清楚,你給我以後注意著點兒,省得到時候連個媳婦兒都說不上,讓人說你眼睛有毛病。”
許正陽愣住了……
“有個屁毛病,純粹是裝的。”許能嘟嘟囔囔的拎了把鐵鍬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最近暫時辭去了水泥製品廠的工作,天天到新房基地那裏轉悠著瞎忙活,買來的沙子和白灰還有紅磚堆滿了一地,建築隊都打好了招呼,人家過段日子就來給他們打地基。
“我,我到底咋了?”許正陽哭笑不得的問道。
許能瞪著眼斥道:“有了錢也不能忘了本,天天裝的人五人六,大模大樣的,讓街坊鄰居背後不得說道啊?”
“咦,你這話說的,他們說道啥?能說道啥?”袁素琴一點兒都不考慮丈夫剛才是替自己說話,立刻開始回護兒子,“我兒咋就裝的人五人六了?咱們村的人挨個的數,從老到小,誰比得過我兒子有出息?大模大樣怎麽了?誰有那個本事他們也大模大樣去!”
“你就慣著他吧,啊!”許能無奈,隻能選擇敗退,嘟噥著走出了院門。
許正陽斜倚在竹椅上,眯縫著眼開始反思起來。
父母剛才雖然拌嘴,可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變了。
哪兒變了呢?許正陽自己是感覺不到的,但是現在反思起來,他也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他,尤其是換小米的時候,能言善辯,和農村婦女討價還價,說起話來那是頭頭是道滔滔不絕,哄人開心逗人樂嗬,掙了對方的錢還得讓對方開開心心的。再往以前想,那也是經常能和哥們兒坐到一起海侃胡聊,扯東扯西。
現在……
有些日子沒和哥兒幾個坐在一起聊過天了,更別提喝頓酒。
忙碌固然是一個原因,更多的時候,自己卻喜歡獨自坐在屋子裏翻看會兒書,想一些事情。
在外與人接觸交際的時候,也不喜多言多語了。
而且,記得初次去京城的時候,還沒見人心裏就沒了底氣,帶著一絲的自卑;第二次去的時候,麵對李冰潔的母親,江蘭的氣勢逼人,內心裏沒有絲毫的怯意,竟然會針尖對麥芒的將江蘭的氣勢生生壓了下去;前幾日在古香軒和鄭榮華麵對麵而作,對方初始不理會自己,看得出來根本就不屑與和自己交流,可當時心裏異常平靜,反而把一切都看得風輕雲淡,鄭榮華也不過就是個人而已。
許正陽似乎琢磨出了點兒什麽。
母親袁素琴忽又自言自語的說道:“誰愛說啥說啥去,咋了?要飯的後來還能當上皇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