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天氣分外的炎熱。

天外天大酒店門前寬敞的停車位上,早已經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期間停著兩輛很顯眼的警車。一男一女兩名服務生站在門口的擋簷下,卻依然無法躲避過毒辣日頭的照射,臉上浸滿了汗珠,卻隻能無奈的站在門口,等待著歡迎顧客來臨,抑或是笑臉送走顧客……

嗡——穩固卻震撼人心的悶轟聲響中,一輛黑色的雅馬哈250型摩托車,拖拽出跑車獨有的雄渾聲響,不急不緩的向這邊兒駛來。

摩托車在天外天對麵的路邊停下,開車的年輕人皺著眉頭,左右看著來往的車輛,終於尋得一個空檔,急忙掛擋,駕著摩托車駛了過來,在酒店前停車位上覓了個空位,將車停好,鎖上車,拔下鑰匙,一臉憨厚笑容的往酒店門口走去。

“喲,大哥換車了?”門口的男服務生禮貌又顯得熟稔的打著招呼。

“嗬,剛換的,這大熱天的,不容易啊你!”許正陽客套著。

服務生笑道:“嗨,給人上班,掙人工資,不受點苦累怎麽行?比不得大哥你發財啊!”

“兄弟笑話我了……”許正陽笑著走了進去。

實在是那天許正陽出現在這位男服務生麵前時,太顯眼了,騎了一輛超級破舊的二八自行車,還把自行車給直接靠在了窗戶下麵;這如果還不能讓人留下印象的話,那隨後許正陽在酒店內一人單挑四五個人,並且將對方都打的頭破血出,然後竟然沒事兒人似的和兩個朋友上了二樓的雅間吃喝。

天外天酒店當時在場的人,想不記得他的樣子都不行。

卻沒曾想到,這哥們兒頭幾天還騎著輛破自行車呢,今天來的時候卻是開了一輛雅馬哈250型的摩托車,全滏頭鎮上開這種車的人都不超過兩手指頭的數。

這種車的動靜很大,而且響聲獨特,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獵豹在低吼一般,所以許正陽的到來,自然也吸引了酒店一樓的人隔著玻璃往外看了看。於是乎許正陽剛剛進入酒店內,就招來了女服務員們帶著絲絲疑惑又火辣辣的目光注視。

哎呀失誤,真該順路買副墨鏡戴上的,那樣顯得更酷了!

許正陽感慨著後悔著,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著頭邁步向二樓走去。

剛登上樓梯到拐角處,天外天酒店的老板娘薛紅迎麵走了下來,一見是許正陽,那張風韻依然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美麗的笑容:“喲,大兄弟又來了?請人吃還是有人請啊?”

“106雅間,吳所長請的。”許正陽笑著答道。

“哎喲,大兄弟你可真是了不得,都驚得動吳所長請了……”薛紅顯然比上次見到許正陽和吳所長攀談時還要吃驚,“以後可要經常來照顧姐姐的生意啊。”

“一定一定。”許正陽說著話抬步向上走。

薛紅笑道:“一會兒姐姐送你們一道菜,過去敬杯酒,可別薄了姐姐的麵子啊!”

“不敢不敢。”許正陽客套著。

兩人微笑著擦身而過,聞著那絲淡淡的香水味兒,許正陽心裏怦然一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隻見薛紅那如蔥藕般的脖頸和半露的香肩已經從樓梯口轉了過去。

撓了撓頭,許正陽暗暗腹誹自己幾句,然後才走上二樓,往106雅間走去。

推開雅間的門,屋內圓桌旁隻有吳峰和鍾山二人在,倒是沒有其他警員的參與。這越發的讓許正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派頭?尤其是在鍾山麵前,那可是實打實的侄子輩兒的人。

“吳所長,鍾叔!”許正陽禮貌的稱呼著,一臉憨笑。

倆人同時起身,滿麵笑容的招呼著:

“正陽,快坐,快坐,天熱吧?”

“老鍾,我就說去開車接正陽來呢,你看你非不讓去…..”吳峰笑道。

許正陽受寵若驚,連連搖頭:“哎喲叔叔們,抬舉我,折壽啊!”

三人麵上均露出開心的笑容,坐下之後,鍾山便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

雖然說如今已經是有著功曹神職的人了,可說到底,許正陽還是在保守著自己擁有神職的秘密,而且,他還隻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因而在鍾山和吳峰麵前,自然不能因為自己當了神就裝清高玩兒傲慢。

還在上大學的哥們兒李平暑假放假後回老家村裏一趟,曾經說過一句現下流行的網絡名言: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許正陽深以為然,做人還是要低調些好。

況且,他心裏還是有點兒稀裏糊塗的,吳峰和鍾山,再怎麽說也不至於對自己這麽熱情啊?好家夥,記得村支書周慶國在村裏接待鄉長的時候,差不多就這種笑臉來著。

疑惑歸疑惑,許正陽現在可沒心思去直接問,琢磨著倆人總會說出原因來的。況且現在他關心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陳朝江的問題……如果,陳朝江的案子真的還能翻過來的話,想來陳朝江的七年徒刑和劉賓的五年刑期,應該都會減掉不少吧?許正陽心裏清楚,要想無罪釋放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二人把郭天打成了重傷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閑聊了一些客套話之後,許正陽見二人遲遲不提陳朝江的案子,隻好主動敬二人一人一杯酒,然後一臉真誠笑容的詢問,郭天和沈群既然都被抓進去了,案子還在審理調查當中,那當年陳朝江被錯判惡意傷人至人重傷的案子,能否改判?

許正陽一說起這個,二人都愣了愣神兒。

吳峰無奈的苦笑搖頭指責鍾山,沒把握的事兒就別提,幹嘛提出這茬子事兒來?

“不是不可能,我們兩個派出所都有義務,有責任,去向上級反映下當初那件案子的錯誤定案,陳朝江和劉賓二人,明顯是屬於在正當的情況下進行了人身防衛,才導致了郭天重傷,充其量就是過失傷人或者防衛過當……”鍾山說起案子來,表情就嚴肅起來。

“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要是掀出來的話,指不定還得牽扯到多少人。”吳峰搖頭說道。

鍾山喝了口啤酒,笑道:“該牽扯的人,這次差不多都牽扯進來了,再多一兩個也無所謂的事兒啊,反正輪不到咱們頭上。”

“怕上麵不高興啊,說咱們落井下石…...”

“公事公辦,又不是公報私仇!”鍾山瞪眼說道。

“行,都聽你的,多少年了,你這脾氣還這樣,炮筒!”吳峰苦笑道。

許正陽一聽這話,不管這事兒能不能辦成,他心裏起碼現在是感動了,這就是希望啊!於是他端著杯子站起身,鞠了一躬說道:“我謝謝吳所長,鍾山叔了!”說罷,挺身仰起脖子一口將杯中啤酒喝幹。

“老吳啊,這孩子仗義不?”鍾山讚許的拉著許正陽的胳膊讓他坐下,然後對吳峰說道:“不瞞你說,我那兒子,和正陽就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們這幫小子年輕氣盛又好勇鬥狠,以前經常惹是生非打架鬥毆的,可這一年多真是安省多了,雖然以前我對他們很是不滿,恨鐵不成鋼,但是有一點我喜歡這幫孩子們,仗義,夠朋友!”

吳峰讚許的點點頭,玩笑道:“我看你老鍾在這方麵得向你兒子學習學習啊!”

“去你娘的!老子不仗義嗎?”鍾山瞪著牛眼哈哈笑罵道。

許正陽坐在一旁嘿嘿的憨厚笑著,心裏卻琢磨著:本以為讓我過來商量這件事兒,是要問一下當年的細節問題,沒曾想就這麽三言兩語就算是談妥了?那叫我來幹嗎?嗯,反正陳朝江的事兒他們決定去做了,自己也就不著急,等著他們主動提出吧,總不會是就吃頓飯這麽簡單。

隨便又扯了會兒淡話,鍾山和吳峰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用眼神兒示意對方先說。

終於,還是鍾山作出了妥協,微笑著端了杯酒放在許正陽麵前,不待許正陽說客氣話呢,鍾山便一瞪眼說道:“不能推讓,必須喝掉,你叔給你端的酒,敢不喝?”

“不敢不敢,我喝!”許正陽二話不說,端起來一口喝幹,抹了抹嘴兒說道:“叔,俺看得出來您有事兒要跟俺說,盡管說吧,隻要俺能辦得到的……”

話還沒說完,雅間的門敲響了。

鍾山有些不愉的說道:“誰啊?”

“喲,鍾所長這麽大火氣啊?”薛紅親自端著一道糖醋鯉魚,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笑若蓮花般的說道:“送你們一道菜,怎麽?鍾所長不太願意啊?那我就端回去咯…...”嘴上說著玩笑話,已經傾身彎腰將魚盤放在了桌子中間。

吳峰笑道:“要說送條魚到沒什麽,可難得薛老板親自給端上來啊!”

“那咱們今天麵子可大咯,傳出去得多少人羨慕?”鍾山也開著玩笑。

其實作為當地兩個派出所的所長,倆人當然清楚天外天大酒店的老板有著怎樣的背景和靠山,所以對待這位年輕漂亮的老板娘,他們自然也不會擺出那副在老百姓跟前兒才會露出的官架子來。

“得了吧,今天啊,還就是不賣你們兩位大所長的麵子。”薛紅嬌俏的一笑,姹紫嫣紅,柔嫩膩白的小手扶在了許正陽的肩膀上,笑道:“今天是給這位大兄弟的麵子,送上道菜,給這位兄弟壓壓驚,上次在我們飯店受了欺負……哦,不是受了欺負,我也不是給他壓驚,是感謝這位武林高手,沒有在我們飯店大發神威,砸了我們飯店的招牌啊!”

“大姐您抬舉我了,我這人好害羞……”許正陽果然臉紅了,被一位渾身上下將女人的嫵媚和誘惑發揮到極點的女人如此近距離撫著肩膀,說著熟絡的話,處男許正陽真有點兒招架不住。

鍾山疑惑道:“這話怎麽說的?”

“哈哈,上次忘了跟你說。”吳峰似乎想起上次的事兒就有些樂嗬,開懷大笑道:“我們抓郭天的時候,就是在這兒抓到的,當時你猜怎麽著?許正陽一個人,把郭天四五個人打的頭破血流,你瞧這小子,跟沒事兒人似的。”

“運氣,運氣……”許正陽憨笑著,似乎還有點兒害羞,“還得感謝吳所長您呢,要不是你們來的及時,我恐怕就讓人給打死了呢。”

三人都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被許正陽的話給逗笑的,還是被許正陽現在窘迫的那張發紅帶羞的臉色給逗笑了。

薛紅很會適可而止,淺說幾句,也不惹人厭,便告辭離去。

屋內,就又剩下了三人。

許正陽端了杯酒敬過二人,然後淺飲半杯,說道:“叔,咱接著之前話說,有啥事兒要俺做的?”

“哦,也沒啥事兒,嗯,是這樣的……”鍾山斟酌了一下,說道:“派出所呢,正式在編的民警不多,一般都是臨時的聯防員,還有三兩個簽下長期合同的聯防對員,穿警服,但都沒有編號,不屬於在編的正式警察。”

說到這裏,鍾山稍稍頓了一下,許正陽點點頭,臉上也沒有露出疑惑於鍾山說這些話的意思。

鍾山接著說道:“怎麽樣正陽,有沒有興趣到我們派出所當一名聯防隊員?放心,肯定給你穿警服,當然,沒有編號,但是肯定給你發工資的。”

“啊?這個……”許正陽猶豫不決,他當然不想去派出所當什麽偽警察,自己的時間很寶貴地,要去挖寶賣大錢,還得開店做掩飾,哪兒有那閑工夫去派出所跟著一幫聯防隊員到處抓那些打架鬥毆的地痞混混和竄人家裏抓賭博去?

“沒固定工資,不過保證你每個月拿千把塊錢沒問題。”鍾山夾了塊兒魚肉塞到嘴裏,一邊兒咀嚼著一邊兒笑著說道。他覺得千把塊錢的工資,對於許正陽這個天天換小米的農村小夥子來說,絕對算是高工資了;而且是穿著警服的工作,一般的農村小夥子哪個不羨慕?大姑娘哪個不稀罕?

這還真不是鍾山吹牛,雖然聯防隊員上麵有人數的指標,而且財政撥款的工資很低,但是每一名聯防隊員每月的收入可都是比普通的老百姓要收入多。

至於收入來源嘛……罰款啊!

哪個派出所懲罰那些打架鬥毆的混混或者聚眾小賭的賭徒們時,得來的罰金會交到上麵去?還不是派出所的警察們瓜分大頭,給聯防隊員們再均分一下嘛。

吳峰見許正陽有些為難的模樣,稍稍想了想,便說道:“正陽,不讓你在派出所天天待著,你願意幹別的繼續幹別的,就掛個名,照樣領工資,不過真要是有什麽案子了,你可得協助破案,提供線索。”

“哦,這樣啊!”許正陽恍然大悟,感情二位所長大人請自己吃飯的目的在這兒呢。

許正陽撓著頭憨笑道:“我又沒當過警察,這破案我能幫啥忙啊?還不得竟給你們添亂……那個……”許正陽頓下來,眉頭一皺,覺得這也是個好事兒,領工資不說,還能幫助破案收拾壞蛋,豈不是一個在職的神仙,理應做的事兒嗎?正所謂替天行道嘛,也省得真有什麽事兒了,還得自己這位神仙親自出手,那會在這個無神論的社會當中引起巨大動蕩的。

樹大招風,不見得就是什麽好事兒,所以進入派出所掛個名,似乎是個不錯的法子。

“醜話說在前麵啊,你在花鄉派出所掛名,就得在我滏頭鎮派出所也掛上個名,也得幫著我,放心,工資隻多不少。”吳峰笑著說道,“我聽人說你換小米兒的時候,就經常說一句話‘一樣親戚不能兩樣對待’,是吧?”

許正陽訕笑著點頭承認,繼而抬頭疑惑的問道:“你們,相信?”

這個問題,問的自然不是相不相信我許正陽,而是相不相信有土地神的存在。

鍾山笑道:“就當多添加點兒破案的幾率。”

“沒錯兒。”吳峰點頭說道。

二人都是響當當的派出所所長,當然不會明說他們相信有土地神這種傳奇迷信的東西存在。

許正陽端起酒,示意向二人敬酒,然後一口喝幹杯中酒,點頭說道:“成!”

於是,許正陽同學吃完這頓飯後,就成為了一名穿著沒有編號的警服,騎著黑色雅馬哈250跑車的聯防隊員,而且是腳踩滏頭鎮花鄉兩個派出所,自由性極高的聯防隊員。

想想吧,當一群渾身刺青凶悍無匹的混混們在欺負人的時候,一輛黑豹般彪悍的摩托車由遠處疾駛而來,雄渾懾人的發動機轟鳴聲中,摩托車在混混中間發出刺耳的刹車聲,當街停下。穿著警服的許正陽戴著墨鏡,從摩托車上下來,腰間掛著槍套(那是不可能地),一手抄著警棍一手拎著手銬,牛氣衝天的吼道:“都給我住手!老子是警察!”

何其威風,何其牛逼?

咳咳,是的,許正陽正在酒桌上一邊兒憨笑陪著二位所長喝酒,一邊兒在心裏麵幻想著那一幕幕很可能發生在眾多姑娘家麵前的拉風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