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已大亮,火紅的朝陽似乎還未睡醒,懶洋洋的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冒出半個頭來,窺視著大千世界的萬般景象。
滏河市火車站外,已經是人來人往,車流如織。
許正陽拖著行李箱,從出站口走出,心裏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輕鬆,似乎卸下了肩頭上扛著的百十多斤糧食。
跟在他身後的許柔月,依然是昨天的那身穿著,清秀婉約,婷婷若蓮。
感覺到四周的人群中偶爾有嫉妒或者含著某種眼神的目光,許正陽臉上浮現出一絲的笑意,腳步放緩,待妹妹和自己並行之後,說道:“柔月是大姑娘了,在大城市裏又待了一年,嘖嘖,真像個京城的人了,漂亮的不行……唔,回到村裏還不把韓瘸子給看的傻了眼麽?”
“哥……”許柔月撒著嬌挽住了許正陽的胳膊,臉頰飛霞,越發顯得姑娘家俏臉迷人。
韓瘸子自然說的就是韓大山的二兒子韓浮生。
這一路上,兄妹二人沒有絲毫困意,聊聊侃侃中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了滏河市火車站。
許柔月對哥哥講述了在京城上學這一年多的經曆,以及她的朋友歐陽穎、夏丹的情況。
而許正陽,自然也要提到這半年多來村裏家裏發生的一些事情,與韓大山家的衝突矛盾也就當作笑話講述出來,讓妹妹又羞又氣,卻又很是好奇的詢問後來如何如何,怎樣怎樣……許正陽當然不會告訴妹妹自己如今成了土地神的事兒,他的借口依然是土地神給自己托夢。這事兒就算是不說,妹妹回去之後也會聽說的,所以也就沒必要去刻意的隱瞞。況且旅途乘車寂寞,就當作逗妹妹開心放鬆減壓吧。
許柔月起初一點兒都相信哥哥所說的這些有關土地神的事情,不過聽起來也好玩兒,覺得村裏人怎麽都讓哥哥給糊弄了呢?尤其是,那個韓大山還真的把土地廟拆了,準備翻蓋一新,更是讓許柔月笑的不行,太……解氣了!
可後來聽哥哥說起土地神托夢,使得他能夠挖到了古董,賣了那麽多錢,許柔月就有點兒半信半疑了,怪不得哥哥會顯得財大氣粗的模樣,原來是真的發財了。
隻不過這錢來的有點兒忒容易了些,讓許柔月都有些一時間無法接受。
況且,還是因為有了個什麽土地神?
“餓不?”許正陽關切的問道,他看到了路邊兒擺的早點攤位上,一溜排開的小桌旁稀稀拉拉坐了有些個人,於是出口問道。
如果不是心裏著急曹剛川的事情,許正陽肯定會問都不問的讓妹妹坐下吃些小籠包來碗豆腐腦,然後再帶著妹妹在滏河市逛遊商場,買些東西拿回家給父母。
回來的路上,許柔月也不止一次的問過哥哥,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這麽著急回家?而且似乎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許正陽得知消息也很突然很蹊蹺,雖然知道了哥哥有手機,可並沒有看見哥哥接電話啊,在飯桌上忽然就說要回去……許正陽也沒有解釋說為什麽,畢竟自己是土地神的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所以許正陽一路上故作輕鬆,和妹妹聊著天兒,顯得心情很愉悅。
這讓許柔月心裏甚至都有些懷疑,哥哥是不是真的擔心黃晨的報複打擊,所以要趕緊離開京城避避風頭?
“哥,我不餓。”許柔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有些小激動的樣子,“我想趕緊回家。”
“嗯,咱打車回去……”
“坐公交車吧。”
“打車!”許正陽堅決的說道,他可是著急回去呢,不過擔心妹妹有疑心,所以笑道:“再咋說現在你哥我也有錢了,得讓俺妹子風光點兒回村兒!”
不由得許柔月再說什麽,許正陽已經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讓妹妹上車。
在許正陽他們村子裏,雖然說有錢戶不少,有私家車的也有幾家,可真要說乘坐出租車回村的人,委實不怎麽多見。除了村民們舍不得花那個冤枉錢之外,還有就是如今村中條件稍好一些的家庭,都有摩托車,電話,到了路邊兒下了公交車,打個電話就有人接回去;唔,還有個原因,出租車也不願意下了公路走土路……
送到村裏多加五塊錢,對於大部分村民來講,很不劃算的,倒不如步行回去,無非就是幾裏地的路唄,小意思!鄉下人那腳底板,可都是練出來的!
所以偶爾有誰打出租車回了村,就會被認為奢侈。
不過對於許正陽這樣的年輕人心態來說,這是倍兒有麵子的事情,爺們兒有錢!
當然了,許正陽現在考慮的可不是麵子的問題,而是他確實著急回去,曹剛川的事情,他很擔心。因為他知道,郭天家裏可是在鎮上有權勢的主兒,想要禍害誰還不簡單嗎?當初陳朝江和劉賓打打斷了郭天胳膊腿的案子,本來能算得上是正當防衛,嗯,充其量就是防衛過當,致人重傷,量刑要輕許多。因為當時陳朝江和劉賓,是被郭天領著七八個人圍毆的。
但是最終,二人還是被判了故意傷人。
就是因為郭天家裏有人。
在羅嗦幾句,那次事件之前半個月,許正陽一夥人就與郭天他們在滏頭鎮上發生過一次激烈的群毆,許正陽他們大獲全勝,然後就接下了仇恨,逮著陳朝江和劉賓倆人的時候,郭天他們能不報複麽?
嗯,那天郭天被打成了重傷,而遭遇伏擊和追擊後雖然以少勝多慘勝了,可陳朝江和劉賓二人依然覺得今天吃了大虧,隨即回到村裏招集人馬,衝到鎮上,雙方再次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唔,這次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郭天一方的年輕人被許正陽他們打的頭破血流,可許正陽這邊兒也統統被警察抓走,拘留,罰款,陳朝江和劉賓二人更是被判刑入獄。
事情到了這一步,終於有中間人站出來做調解,不希望雙方的年輕人再有什麽衝突,以防出了人命。
畢竟,年輕人下手之狠毒,之衝動到愚蠢的程度,讓雙方的家長們都是心有餘悸啊!
經過調解,事情到此算是結束了吧?
許正陽惱火的是,這個郭天還真他娘的好了傷疤忘了痛,身子骨如今利索了?又癢癢了是不?可是許正陽也不得不承認,郭天也和他們一樣,經曆了那衝動的年齡段和傷痛之後,長了記性,開始用腦子去想事情報仇泄恨了。
就如同這次一樣,逮著機會,郭天就想把曹剛川和張浩給扔進號子裏去,雖然想的有些簡單和幼稚,但是憑著他們家的關係和實力,不是沒有可能。
許正陽甚至懷疑,郭天當初用雙河村的建築隊時,是不是就想著坑了工錢,用來泄恨?
……
如同之前我們所講的那般,許正陽兄妹二人乘坐出租車回到村裏後,著實在自家巷子口的大街上讓村民們目瞪口呆了一番,喲,這兄妹二人竟然坐出租車回來了,他家裏發財了嗎?繼而,一些村民私下裏就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個許柔月真的……
對於村民們的眼神和議論紛紛,許正陽自然是看在眼裏,隻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村民們會再次懷疑到有關妹妹的那個謠言;另外,許正陽也沒有從街坊們的眼神中,發現另一種異樣的神色。
回到家裏的時候,許能剛吃完早飯要去上班,看到閨女回來了,也就不去上班了,曠半天工不打緊,難得的是半年沒見的閨女回家,那還不得好好在家裏嘮嘮?
眼見著閨女越發出落的如花似玉,穿戴打扮像個城裏人似的,兩口子美的不行不行的,心裏也不免犯嘀咕,家裏條件差,這丫頭穿戴挺好,該不會是真的怎樣怎樣了吧?
好在是許正陽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進屋坐下之後,就立刻把妹妹在京城當家教怎樣怎樣掙錢的事兒說了一通,就好像他親眼看見妹妹輔導小孩子功課,並且把工資領到了口袋裏一般。
許能和袁素琴聽了之後,懸著的心才放下,高興之餘,想到閨女在外麵辛苦,又都心疼的掉淚。袁素琴更是抹著淚兒開心的笑著,把閨女的小手攥在手裏怎麽都舍不得鬆開,坐在床頭問這個問那個。
許柔月也是跟著掉淚兒,一臉幸福和開心,蹭在母親身邊一邊兒撒嬌一邊兒講述著自己在京城的生活。
許能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窗戶下麵,紅著眼圈兒抽著煙嘿嘿傻樂。
許正陽有點兒頭大,他著急趕緊出去一趟打聽下曹剛川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呢,因為他發現在本土錄上,已經看不到曹剛川的身影,想來已經被關進了滏頭鎮派出所,不在花鄉的屬地之內,甚至,被弄進了滏河市?
可現在一家剛剛團圓,自己也不好有什麽借口趕緊出去啊。
正發愁呢,他老爹許能大概也覺得看著閨女和老婆在那裏聊天自己無聊吧,沒話找話的對許正陽說道:“正陽啊,你昨兒剛走,剛川和小浩那倆孩子就讓警察給逮走了,昨天下午的時候,聽村裏人說好象是他們倆前天晚上去鎮上偷了海剛建築公司的保險櫃……你跟那倆孩子關係不賴,去人家裏看看。”
“什麽?”許正陽故意作出一副驚訝毫不知情的表情,立刻點頭說道:“我這就去問問咋回事兒。”
“嗯,說話注意點兒,昨晚上警察還來咱家問了問你,說是要調查啥情況……”許能提醒道,看的出來,他並不怎麽在意警察來家裏詢問情況的事情,老實厚道的他自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
“哎,我知道了。”許正陽扭頭就走,心裏卻已經沉了下來。
警察來家中找自己,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僅僅是調查有關曹剛川的事情這麽簡單?
不妙啊!畢竟自己去往京城的這個時間,和海剛建築公司財物被盜案件,太巧合了,萬一被有心人知道,從而利用的話,那還真麻煩了。早不去晚不去,怎麽頭天晚上那邊兒出了事兒,你第二天就往京城去了?貌似你和曹剛川關係不錯啊,鐵哥們兒,而且派出所有你們的案底,很講哥們兒義氣的一幫人嘛。
皺眉想著這些,走到門口許正陽忽又轉身說道:“爹,娘,柔月還沒吃飯呢,趕緊做點兒東西讓她吃了睡一覺,在火車上一宿都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