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裏及短夜長,懷不到六點鍾,天煮就隻經宗倉黑了。飛

複興區公安分局大院內,燈光驅散了夜色,明亮如晝。

大樓正門往西側靠一些的幾棵常青樹下,許正陽眼睛眯縫著,心肝兒疼的不行不行的繞著自己的新車來回轉磨。齜牙咧嘴像隻被人踩了尾巴的惡狼一般,一副氣急了惡狠狠的模樣。

隻見白色的奧迪加轎車左側前門和後門中間處被撞的整個凹陷下去一個大坑,殃及兩個門都四進去一部分,而且前門後門的下方,也都被共出了兩道又長又深的擦痕,怎麽說呢。像是誰家剛剛粉刷一新的白色牆壁上被人潑了糞一般,著實是讓人可惜,可氣。

一輛警車從院門外駛入。分局局長李修平從車內苦笑著走了出來,看到許正陽正在那輛奧迫助前齜牙咧嘴的來回轉磨,李修平越發的哭笑不得,走上前去招呼道:“許正陽。”

“唔,李局長,您好,給您添麻煩了。”許正陽露出了一臉憨笑。

“嗬嗬。這樣的麻煩多添點兒才好啊,哦不是。”李修平擺擺手。說道:“又是你,又是那個陳朝江,上次抓回來的四個人,都是一身的傷,今天你看看,你看看你們幹的好事兒”兩個全部重傷,斷胳膊的斷胳膊,肋骨斷了好幾根。還有一個鼻梁也被打斷了”

許正陽正色道:“這絕對不是我和朝江故意的,真的。那倆搶匪您是不知道當時有多凶,揮著刀刺我們倆啊!”

“刀呢?”李修平臉色一沉問道。

“這個”咳咳,好吧,,他們倆當時開度托車撞我們了,被我們躲開。又威脅要把孩子摔死,所以,所以,就上火了。”許正陽撓了撓頭,一臉委屈的說道:“您看著辦吧。我和朝江當時也是被氣極了,我這車可是剛買的啊,您瞧瞧。您瞧瞧他們給撞的。”

李修平一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見義勇為是好的,但是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啊!”

許正陽憨笑著點頭。

辦公樓內,穿著紫色羽絨服的少*婦拍著睡著了的孩子,領著丈夫、婆婆、公公一家子匆匆走了出來。看到許正陽後更是急匆匆跑下台階:“恩人在這兒呐,在這兒,就是他。”

許正陽愣神兒。

結果讓他吃驚的是,一家子人全部圍上來,噗噗通在當院裏衝他跪了下去。那公公婆婆更是一股勁兒往地上磕頭如搗蒜般,感激的話語連串兒的從一家子口中冒了出來,原本在母親懷中睡著了的嬰兒被驚醒,哇哇的哭了起來。

把個許正陽慌的趕緊俯身挨個兒的往起拉扯,嘴裏一邊說著:“別啊,這是幹啥,這是幹啥?折壽啊!”

李修平和另一名警察也趕緊上前攙扶這一家子人。

終於將一家子全部攙扶起來後,就聽著那兩位老人一個勁兒的感激著萬幸著,他們老丁家三代單傳,這個娃娃那簡直就是全家的寶貝疙瘩啊!

許正陽心想寶貝疙瘩你們還不知道好好愛護著,大冷天帶著個孩子出門兒串親戚,不怕這麽點兒的孩子受了風寒感冒發燒啊?可心裏腹誹嘴上卻也不能說這些話,隻好一個勁兒跟著陪笑臉說著不用客氣。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孩子的父親二十八九歲年紀,更是上前緊緊攥著許正陽的手,眼含熱淚的感激著:“兄弟,啥話也不說了,你的車讓他們給撞了,我。我砸鍋賣鐵也得給你修,”

“不用不用,有保險公司,”

這邊兒正熱鬧著呢,就聽著一陣汽車引擎的響聲傳來,眾人往門口看去。隻見一輛警車在前,後麵跟著一輛黑色奧迪肪,一輛銀灰色別克君威,一輛依維柯,四輛車從門外魚貫而入。

車停下後,鍾誌軍從車上下來,苦笑著略有些忐忑和緊張的跑過來。在局長李修平的耳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李修平一愣神兒,繼而也苦笑起來,這,這也沒辦法啊,來就來唄。

卻見依維柯上已經呼啦啦下來好幾個人。扛著攝像機的,拿著話筒的。張羅著一些亂七八糟物事的,”

一名穿白色羽絨服,身材高挑,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長相極其漂亮的女記者拿著話筒疾步走了過來,看到站在鍾誌軍旁邊的警察後,便上前問道:“您好,您是李局長吧?我是濤河市電視台新聞三十分的記者張豔。聽說今天有兩位見義勇為的青年與搶劫嬰兒的匪徒搏鬥,並抓獲了歹徒,救下了孩子,是嗎?”

“嗯,有這事,那,就是這位小夥子。”李修平笑著指了指許正陽。

其實許多時候,一些事情都是人為安排的。比如今天電視台新聞記看來采訪,這事兒就是東盛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宋香馨通過關係讓電視台來的,目的自然是借機宣傳下他們公司。鍾誌軍和兩名同事原本是要到東盛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調查下許正陽的這輛車是否如同許正陽所說,今天剛剛從他們公司提回來的,順便提到了今天這件案子的事情。

宋香馨卻在最短的時間裏發現了可利用的機會,立刻打電話找到電視台做副台長的舅舅,告知了這件事情。

電視台要的是什麽?新聞啊!一月二為的新聞在當今社會衛可是很難偶到的。播出開礦明”和富傳力度都是極大的,搞不好這個新聞還能獲獎”於是電視台立刻安排人,在宋香馨刻意的晚通知的情況下,和宋香馨以及鍾誌軍他們的警車。在同一時間裏抵達了澤河市複興區公安分局。

“您好,您就是許正陽嗎?”張豔拿著話筒走上前問道。

攝像機已經對準了許正陽。

可恰我們的土老冒許正陽同學哪兒遇到過這種場合,憨笑著略有些緊張的撓著頭說道:“啊。是我。”

“聽說您在追上歹徒的時候。自己新買的愛車也被撞壞了是嗎?”

“是,這不。在這兒擺著呢,我現在還心疼的不行。”許正陽老實巴交的回答。

“那您當時想過車會被撞壞嗎?”

“那,那時候誰還顧得上管車呀?”許正陽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實在是沒水準。

卻不知記者需要的東是他這樣的回答,所以才會問出答案如同禿子頭上擺虱子的問題。

張豔微笑著問道:“當時你們和歹徒發生了衝突時,您當時心裏有沒有害怕,或者說緊張擔心被歹徒傷到?”

“沒有。”許正陽越來越覺得這些有文化的人腦子咋那麽簡單?害怕個屁啊,害怕我還追上去幹啥?

“那您當時心裏都有什麽想法?”

“想啥,救下來孩子唄。”

“現在社會上許多人見到這類事情的時候,卻沒有勇氣見義勇為,您對此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這,這我咋說?那是人家的事兒。”

“您的意思是,如果再讓您遇到這樣的事情,您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見義勇為,是嗎?”

“當然。”許正陽心想我可是判官大人,這不叫見義勇為,這叫恪盡職守。

劈裏啪啦一通問話,問的許正陽有些厭煩上火。咋竟問些廢話”他卻是不知道,記者的這些問話那可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無數精英們琢磨了一千遍啊一千遍,確保在你沒有任何思想準備時,還能夠讓你的回答達到上鏡的效果。

姓丁的那一家子人終於從疑惑中緩過神兒來,這是要讓恩人上電視了啊!

於是乎一家子人立刻再次千恩萬謝的感激起來,又要下跪又要磕頭。把許正陽慌的頭大,把警察們也忙得趕緊上前攙扶勸阻;把記者給高興的連忙伸過去話筒,攝像師把鏡頭對準……

對家屬又是一番極為精準的采訪問話後,張豔又忙不迭把話筒遞到了李修平的麵前。

李修平好歹也是位公安分局的局長,沒吃過豬肉也見過無數次豬跑的主兒。豈會被這種陣勢給唬住?所以他表情平靜,聲音沉穩,在表揚及肯定了許正陽及陳朝江兩位年輕人見義勇為的行為之後,又是慷慨陳詞。表示警方一定會嚴懲罪犯。打擊犯罪團夥,確保我市人民群眾的人身安全、社會治安等等等等一係列官話。

就在剛剛采訪完李修平之後,分局門外又嘩啦啦停下好幾輛大小車輛。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大報小報記者湧了進來。

同時,市局局長龐忠也接到了消息,電話通知李修平應該如何如何。

於是李修平立刻安排手下把人都接到分局的二樓,把會議室挪開,用來讓記者們采訪,召開個新聞發布會,

當晚澤河市晚間新聞,報道了今日澄河市南環路與華貿大街交叉口,發生了一起歹徒搶劫行人嬰兒的惡性案件,當時有兩名二十一歲的年輕人駕駛新買的白色奧迪加路徑此處。親眼目睹了歹徒犯罪之後,立刻駕車追趕,在追至河沙鎮之後,無路可逃的兩名窮凶極惡的歹徒凶相畢露,持械對兩名見義勇為的青年行凶,在遭到兩名青年毫無畏懼的抵抗後,歹徒竟挾持嬰兒,以嬰兒的生命安全要挾兩名青年。

兩名青年臨陣不懼,毫不慌亂,在展開心理攻勢的同時,抓住時機。救下了孩子,並將兩名歹徒抓獲。

目前兩名歹徒身受重傷,正在複興區醫院救治,生命體征完好,

唔。當然,最後這向話是沒有的。

第二日,澤河電視台晨間新聞,午間視野,晚上的新聞三十分。都對此新聞播放,畫麵中更是有記者采訪見義勇為的青年許正陽,以及被救嬰兒家屬的對話,隨後是複興區公安分局局長李修平慷慨陳詞的表揚等等。

在每條新聞的最後,都會出現采訪東盛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宋香馨的畫麵及一段對話。

宋香馨感慨萬分的說:見義勇為是如今我們這個社會上已經少有的現象,我們應該尊重見義勇為的英雄們,更應該提倡並學習他們的精神。對此,我們東盛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決定,對許正陽先生在實施見義勇為時。被歹徒損壞的車輛無償更換一輛新車”是的。許正陽先生是剛剛從我公司買走的新車,事發時,這輛白色的奧迪出轎車。他隻開了不到兩個小時。我們這個社會,應該對這樣的英雄,作出些什麽”,

而在事發第二日,也就是澤河市電視台不斷播報這條新聞,各類新聞報紙上也都出現這條消息的同時,省電視台也開始播放這件見義勇為的典型事件,”!二泛新聞電視台,檔隻檔四檔,一一一

網絡上也在一些有心人刻意的宣傳安排下,這條新聞鋪天蓋地。

當然,事關個人隱私及當事人人身安全,且當事人為人謙和低調,不願意受公眾影響的緣故,除卻澤河市電視台初期播出時有許正陽的正麵和真名實姓之外,後期各大電視台新聞欄目以及新聞報紙上網絡上,都隱去了許正陽的麵孔及真名實姓,隻是稱之為許先生。

而且一段錄像也公布了出來,正是案發時華貿大街和南環路交叉口的監控攝像,拍下了一段清晰的錄像畫麵。顯示的是案發初始的畫麵:許正陽那輛白色的奧迪助在路口處停著,那名騎自行車的少*婦和嬰兒,那輛摩托車及兩名犯罪嫌疑人都從車前拐了過去。而發現犯罪嫌疑人作案後,原本推開的車門迅即關上。白色的奧迪缸瞬間提速轉彎,追擊了出去。後麵的畫麵就沒有了。

許正陽最初還有些生氣,哥們兒想出名啊,誰想低調來著?幹嘛把我的臉部給弄成花花?

不過隨後一想也是,咱可不得低調些嘛。這以後要走出門兒誰都認得你,上來就問一句:您好,今天您見義勇為了嗎?

那就亂套了。有點兒扯淡了。

這且不說,最讓許正陽鬱悶的是,真正低調到冷漠從而一直都沒有在鏡頭前露麵不接受采訪,沒說過一句話的陳朝江同學,卻被新聞媒體宣傳為在與歹徒的英勇搏鬥中,身受重傷,經過醫院全力搶救,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目前正在醫院重症監護室中,故而無法對其進行拍攝采訪酬

許正陽對此哭笑不得,心想就那倆笨蛋?給他們倆一人一把關公手裏的青龍偃月刀,要是能碰破陳朝江的一點兒皮,那他們就該高興的蹦達上三天了。

看著電視上的新聞,許正陽對陳朝江開玩笑說:“哥們兒,讓你受委屈了。好端端就成了差點兒掛掉的英雄

陳朝江理都沒理他,坐在沙發上專心雕刻。

沒一會兒,母親袁素琴打來了電話,興奮的說道:“兒子,你出名啦。見義勇為的英雄啊!上電視啦,街坊四鄰都來咱們家問你啦,唔,村支書周慶國剛才也來了。”

“咳咳,娘,這個。”我這幾天不回去了啊,這邊兒忙。”

“知道知道,你可千萬別回來,回來了咱們家的房子還不得讓村裏人給擠塌了。”袁素琴激動的說道。

許能在旁邊說道:“朝江那孩子咋樣了?他爹娘都過來問了,說是要去醫院看看孩子,咋連個信兒都沒有?”

“啊?朝江沒事啊!”許正陽扭頭看向陳朝江,說道:“在我跟前坐著看電視呢,別聽新聞上瞎咧咧,朝江就是躲起來沒接受采訪,他們就以為朝江受傷了。”

許能埋怨道:“那咋手機也關機了,他爹娘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許正陽扭頭對陳朝江問道:“哎,你咋關機了?”

“嗯?沒電了吧,平時用的少,我也沒留意。”陳朝江愣了愣。掏出手機看了看,果然是沒電了。

許正陽無奈。隻得說道:“爹娘,讓叔和嬸子放心吧,朝江啥事兒沒有。”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許能鬆了口氣,人家跟著自己兒子打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可咋麵對人爹娘啊?

袁素琴又搶過電話,興奮勁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關切很擔憂:“兒子,以後咱可別幹這傻事兒了,你追上就追上了,跟那些不要命的混蛋們打什麽打啊,報警等警察來抓。萬一傷著你了可怎麽辦?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娘以後可咋活啊”說著話竟然還抽泣起來。

慌得許正陽趕緊一番勸慰連聲說沒事兒。以後自己會注意什麽的。

終於勸好了母親掛了電話,結果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

鍾誌軍,周強,曹網川,張浩,劉賓,紛紛來電嘻嘻哈哈一通;而後。市局局長龐忠,慈縣公安局長,刑偵大隊長鍾山,也都紛紛打來電話;唔。市委書記餘振邦也打來電話讚揚表彰及對陳朝江的慰問,表示市委市政府已經批下了複興區公安分局提交對二人見義勇為的肯定。證書明天就會辦下來;董躍步打來電話,兩個舅舅打來電話,姑姑姑父打來了電話”,

許正陽無奈之下,關機。

做人難,做名人,更難。做一位見義勇為地好青年,更是難上加難啊。

他卻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內,隻要他的手機一開機,立馬就有電話打來,也不知道那些新聞媒體都如何發揮他們神通廣大的能力,打探到了許正陽的手機,好嘛,”

對了,事發第二日的清晨。澤河市西郊小王山和清河之間依山傍水建的那套四合院正屋裏。看著電視上許正陽見義勇為的新聞,老人也不說話,隻是笑嗬嗬的抿著茶。坐在他旁邊那冰清玉潔冷漠的如同廣寒宮中仙子般的女孩,清秀白淨的臉龐上,也掛上了千萬年難見的一絲笑容。

今日一萬二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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