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千尋,五度言情

心歸忘川

淡朗的天光由紗窗中瀉入,渲染出床榻上兩道相依絕美的淺影。

淡紫輕紗之中,黑袍男子側躺在藍裳少女身畔,靜靜凝注著她安恬寧靜的睡顏,日光朦朧暈染下,那傾國傾城的麵容隱約透出幾許虛弱的蒼白。

男子憐惜之下探手,輕觸少女頸邊深刻的齒痕,卻見她身形輕微一顫,恍若因痛驚醒,旋即徐徐張開那雙暗淡無光卻美動天下的雙眸。

男子輕輕撫摩兩點清晰灼目的齒痕,笑韻邪魅撩人,“你醒了,還痛嗎?”

少女無動於衷地盯著床頂,“痛。”

男子稍稍一怔,轉而無可奈何地化笑展顏。

如今她意識全無,不會對他撒謊,也不會有任何情感,若是平素的她,定會矢口否認,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為她擔心……

她總是獨自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卻笑對所有人……

那樣的她,突然讓他感覺,自己是那麽的殘忍。

男子揉了揉少女鋪散床榻的青絲,如珠似寶地將她擁入懷中,低眉間盡顯難掩的自責,“對不起,我昨晚太衝動了,不該那樣對你。”

少女淡靜,毫無風吹草動。

蘇遊影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扶坐在榻沿,又以繃帶細細纏緊她頸邊的齒痕,隨即半蹲在床前,輕撫她滿頭宛如流水傾瀉的秀發,眸色溫情畢現。

“在這裏等我回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動一分一毫!”

少女沉靜如初。

他心滿意足地笑了開來,這才神色怡然地轉身飄去,徒留少女獨坐在床榻邊沿,在滿室檀香脈脈之中,靜默得如同純美絕倫的玻璃娃娃。

雅致的房間並未橫鎖,然而他隨口道出的命令,卻恰似不可違抗的聖旨一樣,將她牢牢拘禁在室內一角。

晨風日光映窗入,飄揚的紫紗帷幔之中,一道紫影伴隨著幽渺的曼陀羅花香翻窗卷入,不速之客拂袖闔上窗扉,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陰暗。

來人紫袍廣袖,玉簪束發,正是唯一未被囚禁的舒亦楓!

他悄無聲息地緩步向床榻,食指柔柔地勾在唇角,無懈可擊的眉眼妖媚似畫,卻流淌出十萬火急的焦躁,“跟我離開這裏,蘇遊影很快就會回來。”

少女視若無睹,依然紋絲不動。

舒亦楓微有不解,在少女麵前頓住腳步,輕佻地勾起她細膩的下頷,俯身低首,任由青絲飄蕩在兩人之間,凝眸仔細觀摩她的雙眼——

那樣暗淡無神的眼眸,麵無表情的容色,難道她中了攝魂術!

他手下一凝,刹那間曠若發蒙,卻自惱對攝魂術無能為力,眸光飄轉間,又不經意地觸及少女環繞頸項的雪白繃帶,眉目霎時定格成畫!

他滿麵狐疑不定,躊躇著顫手探向少女的脖頸,徐徐剝下阻隔視線的繃帶,那纖白頸側兩點深刻入骨的齒痕,毫無預兆地躍然於眼底!

舒亦楓驚得連退三步,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手中繃帶駭然掉落在地,月華似的目色凝定在少女頸邊兩點上,整個身軀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蘇遊影居然練這種可怕至極的魔功,竟會為了練功而不惜傷害她!

他頓時憤懣不能自已,疾步趨近床榻,亟不可待地攫住她的皓腕,卻冷不防見她長袖一拂,毫不留情地一掌翻出,瞬息將他擊落在牆角。

少女仍舊穩坐在榻沿,素顏無色,猶如凝固在那裏一般。

舒亦楓驚異地抬首顧盼,唇畔浮出一絲自嘲的薄笑,如今的她必定六親不認,又怎會讓別人接近她,即便他詭計多端,卻從不曾記得防備她……

他妖美的麵容微微一凜,身形陡然疾如掠影,出其不意地瞬閃至少女身邊,廣袖獵獵作響,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少女後頸!

千鈞一發之際,忽有迫人的氣息由門邊襲來,勁風突起之下,舒亦楓被霸道之氣猝不及防地震飛,砰然撞牆而落,唇邊頓有血絲宛然。

“你要幹什麽?!”

伴隨著喝聲入耳,去而複返的蘇遊影由畫屏後雲步而入,負手行走間,身姿綽約,卻不減威懾逼仄之風,飄舞的墨發猶如張牙舞爪的魔魅。

舒亦楓渾然不顧被屢次摔傷的纖弱軀體,勉力扶著雕柱起身,怡然不懼地迎上那淩厲如刀的視線,“你把她變成什麽樣了,你怎麽能這樣對她!”

“我怎麽了?我這樣做不過是為了留住她而已,”蘇遊影不徐不疾地步於榻前,將玉指間一支流蘇玉釵斜別入少女發間,絲毫不以為意地邪魅輕笑,“你看現在的她多聽話,我叫她別動她便不會動,再也不用擔心她會離開我,而且,你不是做過比我更過分的事麽,我還沒向你追究,你倒開始怪罪我了!”

舒亦楓拭去唇瓣一絲嫣紅,踉蹌行至蘇遊影跟前,桃花眸中竟似氤氳出幾許厲色,“我與你不同,我喜歡的是她的靈魂,即使她失去了武功與自由,她還是她,而你卻奪走了她的意識,把她變成一個任你擺布的木偶,你得到的不過是一副皮囊,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而不是真正的她!”

“給我住口!”

蘇遊影驀然截斷他的話,怒不可遏地扼住他的脖頸,狹長的鳳目中血光翻騰洶湧,“別以為你是我弟弟我就不會對你怎樣,她是我的,即使沒有了靈魂也是我的,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否則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我從來沒當你是哥哥,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我無法坐視你任意傷害她,你現在又把她當什麽,供你隨時享用的食物嗎?”

“我要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舒亦楓竭力掙脫鐵箍般的鉗製,雙手倏地扣住少女的纖肩,使力搖晃毫無動靜的她,“你快給我醒過來,你怎麽能變成蘇遊影的玩物,變成這樣沒用的一個女人,你還有使命未完成,你還有很多朋友等著你去救,快醒來!”

蘇遊影驟然運掌如風,舒亦楓竟被輕而易舉地擊飛,在叮當作響的清脆碎裂聲中,猛然撞落在案邊,震得桌椅東倒西歪,滿地杯盤殘片狼藉。

蘇遊影即刻移身擋在少女麵前,憤怒之色溢於言表,在滿室陰暗中尤為驚悚,“你給我滾,不準再出現在這裏,否則下次我一定殺了你!”

舒亦楓掙紮著撐起身子,妖魅俊顏上一派得意的笑跡,“你在怕什麽?怕她醒來後不會原諒你,然後離開你?原來她並不是心甘情願受你擺布的!”

盛怒刹那間在蘇遊影眸底泛濫開來,血光應其意而洶湧澎湃,墨玉般的黑發披散而下,猶若一簾奔瀉的瀑布,散發著不容於天地的狂傲。

滿室帷幔無風自飄,空氣染上嗜血之意,仿似隨時都能將人大卸八塊。

舒亦楓無力地背倚雕柱,手捂中掌的胸膛,薄唇卻勾起無限嘲諷的冷笑。

翻湧的氣流卻在極盛之時驀然止息,蘇遊影生生壓下滿腔憤懣,轉而將少女攜入懷中,寵溺地輕揉少女的烏發,展顏一笑,“飛兒,你不是很討厭他嗎?現在他又來糾纏你了,還想拆散我們,你是不是該把他扔出去呢?”

舒亦楓渾身一僵,卻見少女漠然回道,“是!”

蘇遊影曖昧地輕吻少女的鬢發,唇齒間一派柔情蜜意,卻蘊含著不可抗拒的魔力,“別讓他再來打擾我們,讓他從我們眼前消失!”

少女領命步向舒亦楓,無顏落色,如同被一根無形引線牽著的傀儡娃娃。

舒亦楓注視著漸行漸近的她,竟柔柔地綻笑而開,他突然邁步向前,伸手緊緊擁住她單薄的纖軀,柔軟冰涼的薄唇,肆無忌憚地壓向少女的唇瓣!

蘇遊影駭然變色,不料他竟膽敢有如此舉動,卻已不及阻止。

他依然是那個不擇手段的聖主,他想得到她的心從不曾改變過,即使在大禍臨頭的前一刻,他也不會放過她。

然而,那雙含笑愜意的桃花眸,在下一瞬難以置信地睜大——

少女的拳頭白皙玲瓏,無聲地抵在他腹間,卻飽含著十足的力道!

隔絕了光線的雅室異常寂靜,紗幔輕舞飛揚,在滿室投下流動的暗影,若有若無的檀香從碎裂在地的玉爐中溢出,將人的視線也暈染得朦朧。

縱然他明知她會動手,他仍希冀能喚醒她,希望他是她心中特別的存在。

可是,他失望了,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在她心中,就真的一文不值麽?

舒亦楓的唇角緩緩滲出嫣紅的血絲,整個身子亦隨之酥軟下來,終不勝重傷之創,頹然癱倒於地,眼眸卻始終不離少女容顏,直到不甘閉合的刹那。

少女擰起滿地碎片中的人,隨手拋向門外,旋即折身步回蘇遊影麵前。

蘇遊影餘怒未消的眼角眉梢,卻在目光移向少女之時轉陰為晴,他擁著少女坐在窗前,修長的手指勾畫著她沉靜的臉龐,“真不愧是我的飛兒,我知道你一定會聽我的話,記住了,不要讓我以外的任何男人接近你。”

“是。”

暗度陳倉

彎月如鉤,雲隱不祥,一襲紫衫匆忙過,幾處風煙幾度閑愁。

縹緲穀西苑與南苑的繁花似錦迥然不同,四下但見寒煙衰草,枯藤蕭蕭,卻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自廊下翩翩而來,刹那風華幾乎讓滿城月光黯然失色。

地牢守衛森嚴,四圍但見枕戈待旦的黑衣弟子,門口駐守的領頭目見來人,微一驚惑,即刻移身而出,單膝跪地恭謹道,“恭迎少主!”

來人款款頓住腳步,漫不經心地淡掃一眼匍匐廊下的眾人,精美如畫的眉眼間盡顯掩不住的妖媚,“開門,我要審問裏麵的人!”

“教主有令,除了教主本人,其他人一概不能進入地牢,恕屬下難以從命!”

來人在遊廊陰影中微微眯眼,麵不改色,“我正是奉你們教主之命來審問他們,若是敢攔我的路,蘇遊影怪罪下來,恐怕你們便要死無全屍!”

領頭濃墨般的眉棱一聳,略有躑躅,“這……”

“還猶豫什麽,蘇遊影的命令隻針對別人,我可以自由出入縹緲穀,如果他要怪罪,所有責任由我來承擔,不會連累你們!”

“是!”

領頭不敢再言半句,遂起身退回門前,解開鐵門上鏽跡斑斑的橫鎖,月輝便在門扉開啟的咿呀輕響中瀉入地牢,晚風拂得兩側石壁上螢爝飄搖。

舒亦楓隻身匆匆而入,片刻便已行至地牢盡頭,但見一排鐵欄後的石室在月華中隱約可見,其中幾名年輕男女正鬼鬼祟祟地四處遊走,似在暗下探尋出路,乍見飄忽而來的紫影,均不免大吃一驚,立即偃旗息鼓,戒備以待。

鐵窗下的青石牆邊凝佇著一道人影,手腳皆被鐵製鎖鏈緊鎖,鎖鏈的另一端牢牢嵌入石壁之中,藍白衣袍上斑斕的血跡,仍可想見昔時戰鬥的慘烈。

冷流雲對來人不予理會,東張西望之下,遂亟不可待地拉扯著鐵鏈,“你們把飄飛怎樣了?要是敢傷害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舒亦楓不慌不忙地就坐鐵欄外的石桌旁,托腮冷眼觀遍身陷囹圄的少年男女,徑自冷嘲熱諷,“淪為階下囚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想出去?”

冷流雲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地轉開頭,白修亦視若無睹,狀似安逸地抬首觀賞窗外殘月亂雲,月讀與青霜兒卻兀自氣悶不已,凝盯舒亦楓的翦瞳中蓄滿憤懣的顏色,靜坐牆角的慕容清則滿麵無奈憂鬱之容,欲言又止。

“如果你們求我,我就放你們出去。”

在場之人雖皆有不甘,卻全非貪生怕死之徒,更不會對別人卑躬屈膝,一時之間無人言語,均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若無其事。

舒亦楓線條優美的弦月眉稍稍蹙起,竟起身步向一旁的石壁,輕車熟路地取下一塊壁上天衣無縫的石板,隨即將毓靈神戒扣入其中凹痕中。

眾人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卻在下一刻目瞪口呆——

但見原本堅如盤石的鐵欄,竟在轟然震動之下緩緩下降,直至沒入地麵再無蛛絲馬跡,插翅難飛的石室霎時間暢通無阻,形同虛設!

不料這看似堅固封閉的地牢之中,竟還有如此不為人知的機關!

石室內的四人均如墜迷霧,卻見舒亦楓將扳指慢悠悠戴回指間,笑得一徑自在得意,“縹緲穀的一切沒人比我更了解,區區一個地牢又算什麽。”

白修不由回身顧盼,白玉折扇輕捶手心,眉間意味惑而不解,“舒公子真要放了我們?要是蘇遊影發現後怎麽辦?他會放過你麽?”

“我若是怕他,便不會來救你們了,隻有我能帶你們安全離開這裏。”

青霜兒不禁欣喜若狂,“真的?你真的願意救我們出去?”

月讀倏然拽回歡跳不絕的少女,玲瓏的幽藍杏目,質疑地斜睨舒亦楓,“別相信這惡魔,他哪有那麽好心,他這是要帶我們往陷阱裏跳。”

眾人聞言一驚,均不謀而合地心生狐疑,躊躇難決。

舒亦楓輕輕端起石桌上的夜光杯,意興闌珊地凝著瀲灩水波中妖美絕倫的倒影,一派怡然自得,“公主,如果你想讓你的王兄受製於蘇遊影,你就盡管待在這裏,白公子若是因此耽誤了重要的事,可就別怨別人了。”

諸人一時間動搖不定,對舒亦楓仍是半信半疑,青霜兒見白修眉頭緊鎖,心有靈犀下,不由對月讀好言相勸,“我們就相信他一次吧,就算他騙我們,情況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總比我們在這裏等死浪費時間要好。”

月讀素來顧全大局,此刻亦不得不放下私人仇恨,遂無奈輕輕頷首。

慕容清由牆角站起身來,緩步趨向被鎖鏈禁錮得滴水不漏的冷流雲,清眸水色悠然,憂慮纏繞,“多謝舒公子好意,可是冷公子……”

舒亦楓不屑冷笑,信手遞出一枚青銅鑰匙,慕容清欣然接過,正欲替冷流雲解開繁複束縛,卻因他的疾言厲色戛然而止——

“別管我,我不會走的,我死也不接受他的施舍!”

冷流雲不甘示弱的雙眸直視著舒亦楓,自有一種冰冷懾人的氣勢油然而生。

舒亦楓再也無法故作暇裕,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麵色瞬間變得急怒交加,“你給我聽好了,若不是因為飛出事了,誰管你死活,我巴不得你早死!”

在場眾人聞言怔愣,靜夜中染出無限驚悚,卻都在瞬間恍然大悟。

冷流雲的雙手在鎖鏈中執拗地掙紮著,帶起一片叮當作響,瞳孔中浮出無限焦急,“飄飛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舒亦楓陰測測一笑,轉而悠悠坐回石凳上,氣定神閑地拾起桌上瑩潤剔透的白瓷杯,以瓷蓋輕錯茶盞,“她如今被蘇遊影的攝魂術控製了,現在對他惟命是從,我無法將她帶走,若是想救她,接下來就要看你們的了!”

“什麽?!”

冷流雲憤懣已極,不禁咬牙切齒,“蘇遊影這魔頭,我不會放過他!”

白修倚壁而立,折扇支頷,“那麽說來,你救我們出去隻是想利用我們救四妹,因為你一個人不是四妹的對手,我猜得不錯吧?”

“白公子不愧為劍仙,我救你們是因為我知道,你們絕對不會背叛她,”舒亦楓眉飛入鬢,目色投向月華下凝滯的矯健身影,勾唇如幻,“我更知道,你會為了她心甘情願被我利用,你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了……”

月讀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金發亂舞,細致的蛾眉倒豎,“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永遠都是陰險卑鄙的惡魔,他要是變好了,野豬都能上樹了!”

冷流雲劍眉緊鎖,唇紅齒白間恨恨地吐出兩字,“卑鄙!”

舒亦楓暇豫拂袖起身,不以為意地輕笑,“既然你不想離開這裏,我又何必枉做好人,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幹,就等著被蘇遊影折磨吧!”

白修微微凝思,挑眉問道,“我又如何知道你不是在騙我們?”

“以你們對飛的了解,她若是安然無恙,會放任你們在地牢不顧麽?她難道不會想法設法救你們脫險,又或者,至少來暗中探望你們?”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冷流雲凜然不懼地直視著舒亦楓,雖不動聲色,但那雙冰魄般的烏眸中潺漾的波光,出賣了他內心的動搖。

慕容清垂首捏著青銅鑰匙,無所適從,卻見向來冷酷孤傲的藍袍少年依舊麵無表情,輕音低不可聞,“幫我解開,我要去救她……”

即使他的自尊被舒亦楓毀滅得所剩無幾,但為了她,他可以拋棄一切。

慕容清幽幽一歎,小心翼翼地將他漫身巧鎖打開,卸下全身束縛。

冷流雲甫一重獲自由,便見黑暗的石室之中,一道璀璨銀華乍然破空,緊隨一襲身姿矯如飛鴻拂影、快如疾風飛掠而過,星月劍已直逼舒亦楓而去,在眾人的驚愕吸氣聲中,劍尖在他眉心一寸處驟然頓住,寒意沁入肌膚!

舒亦楓依然輕慢神閑,手持劍柄的冷流雲卻是凜若秋霜,斂眉間盡顯氣宇軒昂之態,“我們的帳日後再算,你休想耍花招,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我沒心思跟你耗,信不信由你,你若想救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冷流雲不置一言,舒亦楓於石室中蹲下,咬破右手食指,以指端鮮血在裂縫交織的青石地板上淋漓揮寫,幽紫廣袖翩然間,一個逆轉七芒星法陣便隨之在月下鋪展出來,暗含若隱若現的紫色光華,令旁觀者瞠目結舌。

舒亦楓斂衣起身退開,隻見月輝透過鐵窗映照著血色法陣,青石地麵竟如同波浪般扭曲熔化,最終隨著七芒星幻化為虛無,隱藏的地下暗道刹那間躍然於眼底,在黑暗中不為人知地蜿蜒蔓延,延伸向未知的遠方。

東方法術以五芒星結陣,遵循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則,而七芒星魔法陣是源於西方的魔法,舒亦楓久居西域,能掌控這種魔法亦無可厚非。

眾人不可思議間,舒亦楓已縱身躍進暗道,修影轉眼便被黑暗吞沒,幾人不再遲疑,亦隨之接二連三地躍下,空洞的地麵竟在最後一人隱沒入黑暗的瞬間回複原貌,地牢複歸寂靜如初,卻早已杳無那幾人風華正茂的身影。

殘月看聚少別離,縹緲穀戒備森嚴,卻無一人注意到暗中潛行的幾縷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