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尊寶玉雕像,人群中驚呼連連。
華服男子道:“我老師說過,能闖過這九曲黃河燈陣,也算夠格當聖人門徒了,這尊文聖雕像,就送給你令公子了。”
葉老爺一看這尊雕像,就知道它價值不菲,雖然算不上價值連城,但也可以抵得上自己的半家店麵了。
他上前一步,對著那華服男子說道:“多謝這位鍾老兄了,隻是,這獎品未免也太過貴重了吧?”
鍾姓男子似乎看出葉老爹的遲疑,擺擺手笑道:“小意思而已,家師愛才,尤其是令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這尊文聖雕像送給令公子再合適不過了。”
他瞧了瞧小葉羽,又笑道:“隻要他肯多來我府上玩玩就好,家師若是看見這麽聰慧的孩子,定然也是十分歡喜的!”
葉老爹點點頭,不再多言。
他一生經商,識人無數,自有一套觀人之法。他已經看出這位鍾姓男子非富即貴,看樣子在這寒遠城中還頗有地位,他那位老師恐怕更甚,隻是不知道和那城主大人到底有什麽關係。
葉老爺心想:“讓羽兒認識認識這樣的貴人也是好的,若是明天不行的話,將來也好早作打算。”
鍾姓男子看葉老爹已經答應,便道:“那就請葉兄留下一個地址,我好讓下人給你們送過去。葉老兄放心,我們一定在兩日之內送到,絕不會拖延半分。”
葉老爹拱拱手,道:“多謝。”
這尊玉像不重,但是價值不菲,就憑葉老爺家的幾個家丁,恐怕還真帶不回去。鍾姓男子提出幫忙運送,葉老爺沒有半分疑慮,立馬拱手道謝。人家既然都能隨意送出,難道還能貪了不成?
鍾姓男子叫了一個文生模樣的人將一切都處理好,便衝葉羽笑了笑,徑直轉回後麵去了。
事情都已經落幕,主辦方的人也走了,周圍圍觀的人再次歡呼起來,許多人都一股子湧了上來,想近距離瞻仰一下神童的風采。
葉夫人嚇了一跳,心想這郡城裏麵的人都真夠熱情的,人也夠多,比縣城裏麵多多了。
雖然為兒子驕傲,但她可不像被擠在中間,趕緊抱著兒子,牽上晴兒,連葉老爹都來不及管,便急匆匆地找了一個方向“突圍”出去。
人群一看,呀,不好,神童居然想逃跑,這怎麽行?咱都還沒看清楚神童到底長的啥樣呢,怎麽能跑了?
於是人群裏“轟”地一聲,所有人都朝著葉夫人追去。
葉羽安心躺在老媽懷裏,看著老媽專往小巷子裏鑽,忽然聽見後麵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張大嬸,你走在前麵,千萬不要把神童跟丟了啊,我還沒摸過神童的腦袋呢!”
另一個一個敦厚一些的女聲疑惑道:“王家媳婦,你要摸神童的腦袋幹啥?”
葉羽心想,這大概就是那個什麽張大嬸了吧!
卻聽剛才那個尖銳女聲得意洋洋地道:“張大嬸,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想啊,神童這麽聰明,身上肯定有仙氣,我摸一摸神童的頭,沾點仙氣,回去再傳給我家二愣子,我家二愣子肯定要聰明一些的呀!”
張大嬸頓了一下,突然高興地道:“呀,王家妹子,你這主意可真是妙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她似乎想了一下,忽地高聲道:“放心吧王家妹子,我一定緊緊看住神童,我家狗娃自小腿腳不好,我一定要摸摸神童的小腿,沾點仙氣,讓我家狗娃走得好一些!”
人群這一聽,立馬炸開了鍋,一個大喊:“我要摸神童的小手!”一個高呼:“我要摸摸神童的肚子!”
幾個呼吸時間,眾人就把葉羽的身體分了個遍,就連頭發指甲都沒有放過。
葉羽頭上已經流出幾點汗珠,他剛才突然聽見一個要摸他“小JJ”的......
這下,葉羽也不敢悠閑了,他連忙催促母親走得快一些。要真是被這些瘋狂的大叔大嬸抓到,他是肯定沒有好下場了。
葉夫人抱著葉羽左拐右拐,終於在一個巷子擺脫了那些激動的人群。葉夫人和自己的兒子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晴兒滿頭汗水,鬢角已經打亂,幾縷青絲搭在額頭上。她看了看夫人,又看看少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
葉夫人把兒子放下來,朝左右看了看,忽然道:“咦?羽兒,你有沒有看見你爹?”
葉羽莫名其妙道:“老爹?他剛才沒有和我們一起跑嗎?”
葉夫人回想了一下:“好像,沒有吧。我也記不清楚了。”她美目一轉,忽然掩口失笑道:“我知道了,這個偷奸耍滑的東西,他肯定沒有跟著我們。”
葉夫人似乎猜到了什麽,她帶著葉羽小心翼翼地走過幾條小巷,來到北街的一家客棧旁邊。
果然,葉羽走近一些,便看見葉老爹笑盈盈地站在客棧門前,似乎是在等他們。
葉夫人看著葉老爹嗔道:“偷奸耍滑的老東西!”
葉老爺嘿嘿笑道:“他們找的是神童,誰會在意我啊,我一個糟老頭子,站在原地半天根本沒人理。”他衝夫人笑了笑,又道:“其實我也是為了夫人著想,夫人你看,客棧的夥計我都已經招呼好了,就等你們回來了。”
葉夫人啐道:“這麽說,我們還得謝謝你了?”
葉老爹連連道:“不敢不敢。”
葉羽看了看老爹,忽然不解道:“你們這是幹什麽,要在這裏住下?不是連夜回家嗎?”
葉老爹和夫人對視一眼,點點頭道:“嗯,明天我們還有些事情,今天得在這裏住一夜。”
晴兒看了看夫人,見她微微頷首,但還是頗為奇怪,小眼睛裏閃著疑惑的光。
這幾次逛燈會一來,他們可都是當天回去的。
葉羽不禁心想:“老爹老媽肯定有事瞞著自己,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隻是可惜葉老爹顯然不想多說,牽著夫人都手就往客棧裏走。
葉羽跟著走了幾步,忽地出聲道:“老爹,現在還不晚嘛,我在外邊玩一下再回來啊。”
葉老爹轉過頭來,又看了看天色,突然笑吟吟地道:“你不怕那些要找神童的人?”
葉羽尷尬,神色一轉,忽地又笑道:“我不怕,那些人根本沒人真正見過我,他們隻認得抱著我的娘,等下我一個人出去玩,保證沒有人能認得我。”
葉老爹道:“那倒是。”卻聽葉夫人堅決道:“不行,羽兒你還小,怎麽能一個人在這郡城裏玩?”
葉夫人看了看葉羽可憐兮兮的樣子,語氣一緩,不禁又心軟道:“不過我們難得來一次郡城,這樣,如果你肯讓張寶洪四他們陪著你,我就允許你去。”
葉羽求饒道:“娘親,我就在這附近轉轉,不跑遠。不如這樣,你讓晴兒跟著我,她最聽你的話,有她看著我,我保證跑不遠,等下就回來。”
葉夫人遲疑了一下,終於道:“好吧。”
“耶!”葉羽歡呼一聲,拉著晴兒就往外跑去。
葉夫人望著葉羽的背影,寵溺地笑了笑,她以為葉羽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想見識見識郡城的景色,卻不知葉羽好不容易來的郡城,當然要找一找有沒有武林高手了。
葉羽拉著晴兒,就在附近的小巷中閑逛起來,他一直盯著頭上的屋頂——高手通常都是飛簷走壁的。
可憐的孩子,已經被武俠夢徹底毒害了。
晴兒見少爺東張西望的樣子,不解地問到:“少爺,你在找什麽?”
葉羽下意識道:“高手啊。”
晴兒疑惑道:“什麽?”
葉羽頓時反應過來,一隻手放在眼睛頂上,做出遠眺的樣子,強笑道:“我說,這裏的房子可真是高啊!”
晴兒睜大眼睛朝四周望去,也不見房子有多高啊。
葉羽尷尬地笑了笑,正準備好好解釋一下,卻突然一個“嚶嚶”的哭音從前邊那條黑巷中傳來。葉羽精神一振,心想莫非有歹人在作惡?這可是見義勇為的好機會,每個大俠小時候都有過這麽一套經曆的。
當然,若是英雄救美,那可就更好了!
葉羽拉著晴兒小跑過去,那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忽聽一個凶巴巴的聲音道:“死丫頭,還哭!我告訴你,你回家要敢告訴你娘的話,小心我下次直接打死你!”
小丫頭?這,算是美女嗎?
葉羽有些遲疑,他隱隱感覺,事情有些出乎自己的預料了。
又聽見一個和聲笑嘻嘻地大唱:“有娘生,沒爹養,醜丫頭,哭兮兮!”葉羽仔細傾聽,判斷出應該是七八個男孩子的聲音。
果然,葉羽拉著晴兒拐進小巷,正看見一幫穿著破舊的男孩圍成一圈,每個人手裏拿著一把泥,每罵一句便將手上的黑泥丟向中間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著更加破舊,一件灰色的棉襖密密麻麻全都打滿了補丁,她雙手抱膝,孤零零坐在中間的空地上,根本不敢躲避那些丟向自己的黑泥,身子一抖一抖,隻是可憐兮兮地抽泣著。
葉羽啼笑皆非,心想:“果然遇上了英雄救美的好機會,隻是,這美女也太小了吧!”
英雄救美......
隻可惜一切都是縮小版,英雄是小的,惡人是小的,就連美女也還沒有長成。
葉羽還沒有開口,晴兒已經看不過去了,她“惡狠狠”地怒喝道:“喂,你們在幹什麽?”
一群窮孩子先是一驚,隨即發現不過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便放鬆下來。一個癩痢頭的高個子站出來道:“你們哪裏來的,竟敢管大爺們的閑事?”
葉羽拉住怒氣衝衝的晴兒,上前一步,輕蔑道:“一群毛孩子,也學人家欺負人?”
癩痢頭大怒:“小兔崽子,你敢再說一句?”
葉羽嗤笑道:“小兔崽子罵誰?”
癩痢頭道:“小兔崽子罵你!”
葉羽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小兔崽子真乖!”
晴兒掩住小口嬌笑起來,她看著對麵那群窮孩子,心想:“你們這些倒黴蛋,我家少爺嘴皮子功夫最厲害,你們敢和他對罵,肯定是要自討沒趣的。”
癩痢頭本來對嬌俏的晴兒頗有好感,此時看她嘲笑自己,不禁惱羞成怒,大喝道:“兄弟們,這兩個肯定是城裏富人家的孩子,你們還記得平時是怎麽被那黃胖子欺負的嗎?今天我們就揍他倆一頓,也報一報我們平時被欺負的惡氣!”
癩痢頭朝後看去,果然發現大家都頗為意動,但又十分猶豫。他想了一下,恍然明白他們是在顧慮什麽,便嘿嘿笑道:“大家不用擔心,我們今天才到寒遠城,等下就回鎮上去,這裏誰也不認識我們的。”
葉羽心裏咯噔一下,他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但卻忘記自己現在才不過八歲,要是麵對這群十一二歲的小孩,肯定得吃虧!
“糟糕,老子大意了,要是這樣下去,說不得要晚節,不,早節不保啊!”
這一群人壞笑著衝上來,晴兒也嚇一跳。她隨即大怒,剛想上前和他們拚了,卻被葉羽拉住。
葉羽把晴兒擋在自己後麵,低聲道:“晴兒,等下我拖住他們,你先跑。”
晴兒眼眶紅紅的,弱弱地說道:“可是......少爺,夫人讓我保護你啊!”
葉羽轉過頭來,眼珠一瞪:“你讓我一個大男人躲在你背後嗎?”見晴兒又要反駁,他神色一肅,沉聲喝到:“別多說了,男人必須保護身邊的女孩不受傷害,這是少爺我的責任!”
晴兒眼眶裏的淚水轉了一圈,終於忍不住留了出來。
葉羽見晴兒的樣子,知道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自己跑掉的。他歎了口氣,心裏又是欣慰,又是煩躁,心想:“你以為我想被這幾個小屁孩揍啊,這下可真是陰溝裏翻船,英雄救美不成,反被幾個臭小孩揍一頓,隻是連累晴兒,心裏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葉羽心裏亂糟糟的,突然很狠那個經常欺負他們的黃胖子,心想若不是你為富不仁,我也不用給你被黑鍋,真是倒了他奶奶的八輩子血黴了!
突然,葉羽眼光一掃,看見牆角放著幾棵長長的竹竿,似乎是附近人家用來晾衣服用的。
葉羽眼睛一亮,趕緊撿起一棵,對於這些小孩子,一杆武器的威懾要比想象中厲害得多。
果然,一幫窮孩子都嚇了一跳,幸虧癩痢頭也發現了幾棵竹竿,眾小孩才恢複了氣勢。
“完了完了,看來我這位未來大俠真的要栽在這裏了。”葉羽心裏哀歎,旋即又莫名其妙地發怒道:“這是汙點!一生都洗不盡的汙點!”
說也奇怪,葉羽念頭雖然亂七八糟的,但心裏卻異常的寧靜,他已經下定決心要保護好身後的晴兒,所以雖然多有抱怨,但心中一股堅決的念頭卻緊緊紮根,始終不熄。
霎時間,葉羽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能“看見”手裏的這根竹竿,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手“看”!
這根竹竿仿佛已經化作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知道該怎麽使用它才是最好;他知道竹竿哪部分最堅硬,哪部分最富有韌性;他甚至知道,該怎樣使用這隻“手”,才能打敗眼前這群跳梁小醜!
葉羽仿佛進入了一個奇異的境界中,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雙手便將竹竿耍得精妙至極,漸漸的,他索性不去想,就這麽順著潛意識使出各種神奇的招法。
一群小孩看著葉羽仿佛祖師爺上身一般突然大發神威,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
高個子癩痢頭果然不愧是這群人的老大,韌性極強,被一杆打到後又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但還沒有來得及發表什麽宣言,便被葉羽一招類似“力劈華山”的招數打蒙了。被這一棍子狠狠劈在腦門上,這小子非常幹脆地直接暈了。
葉羽眼看著自己將竹竿使得虎虎生風,仿佛一把長劍,又仿佛一杆長槍。
他手持竹竿中部,掄著竹竿轉了一圈,這一招使得極妙,簡直可以媲美網遊中的範圍擊殺。圍在他周圍的大部分小孩都被這招擊中,“哎喲”聲連綿不絕,所有人都倒地不起,完全喪失戰鬥力了。
葉羽站定,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晴兒見自家少爺大顯神威,正高興得上蹦下跳著。這下所有人都被他擊倒,晴兒本來正要稱讚一番,卻突然看見葉羽身後偷偷摸摸地站起了一個人,拿著一截被打斷的竹竿高高舉起,顯然正欲偷襲。
晴兒不禁高聲驚呼起來。
葉羽充耳不聞,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晴兒焦急得差點哭出來,卻見少爺的竹竿神乎其技地從腋下反刺而過,仿佛閑庭信步一般在偷襲者的胸口,輕輕一點。
這一下,偷襲者如同雷殛一般,渾身猛地一僵,手中的竹竿倏地滑落在地。
葉羽看都沒看背後的人,他將手中竹竿隨手一丟,怔怔地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莫非,我真是武學天才?傳說中的功夫熊貓,救世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