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柏青等人一步跨入陣中,周圍情景一陣晃動,仿佛水中變幻的波紋。

隻是瞬間,眾人眼前一花,他們麵前再也不是青城山腳下,再也不是青城酒樓的七層。依然是陽光明媚,隻是不是下午,而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早晨,泥土的芬芳和著青草的香味傳到四人的鼻子中。

“這,這......”丁柏青張口欲言。

小蠻轉了一圈,看著周圍這鳥語花香的山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陣奇異,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們沒有見過幻陣,但也知道幻陣隻是幹擾和誘導陣中人的感官,達到迷惑的效果。隻是一般的幻陣通常都很簡陋,場景通常很小,聲、光、色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隻是,如今這情景......

“柏青、文寧,我們該怎麽辦?”盧林波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

蘇文寧暫時沒有辦法,眾人都將目光投注在丁柏青身上。

“我想......”丁柏青沉吟一會兒,道:“這始終隻是幻陣,不管周圍的情景如何真實,隻要我們朝著一個方向走,終究有走出幻陣的一刻......”

眾人聽得微微點頭,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依言前進。

他們此刻所處是一片山野,眾人朝著前方走去,依稀是上山的路,道路兩旁是半人高的野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兒,四人腳步也不快,倒不像是闖陣,而仿佛結伴出來踏青。

四人走了一陣,盧林波忽然道:“我們怎麽還沒有走出幻陣?”

丁柏青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蘇文寧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山路似乎變得崎嶇了!”

眾人一怔,隨即發現腳下的小道果然崎嶇了很多,坡度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變得陡峭起來,而他們身後也不再是鳥語花香的山野,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變陣了,快走!”丁柏青忽然喝道。

不用他呼喊,這可不是那種簡陋不真實的幻境,身後那萬丈深淵的眩暈感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四人的感官,小道的陡峭程度也令他們變得心驚膽戰起來,眾人二話不說,拔腿便跑。

“柏青,幻陣不是假的麽?即使我們摔下懸崖去,也應該沒事吧!”蘇文寧問道。

丁柏青看了他一眼,臉色很不好:“話雖如此,但文寧你先下去試試吧,若真沒事,我們再下去也不遲。”蘇文寧偷眼朝後看了看,吞了一口口水,沒有接話。

雖然明白幻境是假的,但如此身臨其境的場景,還沒有人敢去實驗一下摔下去會不會真的骨肉分離,魂飛魄散。這就像睡覺做夢,雖然明知是假,但危險的感覺依舊存在,很少人敢真的以身試險。

四人跑了一陣,幸好山路沒有變得更崎嶇陡峭,要不然眾人也就直接摔下去了。

不過這種坡度,也讓青城四秀走得氣喘籲籲,身後的深淵仿佛洪荒猛獸一般不停靠近,眾人隻有拚了命往前跑,希望能夠在自己力竭之前擺脫這夢靨。

這個時候就顯出功力來了,四人之中,丁柏青最強,輕功造詣已經不差,雖然走得上坡路,但也是腳步如飛,雖然氣喘一些,卻也比另外四人強了一籌。

盧林波也不錯,腳步飛動之間,隻比丁柏青慢一點。

蘇寧文和小蠻落在最後麵,小蠻是女孩子,限於體力,有些勉強。而蘇寧文卻是富商之子,上青城學藝的時間也不長,雖然有些天分,但輕功劍術都差丁柏青多矣。

“小蠻。”丁柏青忽然回過頭來,想要攙住小蠻,“我來幫你吧!”

小蠻氣喘籲籲,額頭上已經香汗淋漓,她也沒有力氣去拒絕,隻能拉住丁柏青的手。丁柏青拉住小蠻的小手,心中有些得意,偏著頭得意地瞟了蘇寧文一眼。

蘇寧文此時已經累的脫力,沒工夫去管丁柏青,倒是盧林波熱心,去扶了蘇寧文一把。

四人沿著山路跑了一陣,後麵的深淵近在咫尺,緊追不舍,就在眾人都要力竭到時候,山路上忽然一陣開闊,小道到了盡頭,眾人終於到了山頂的一片平地。

陡峭的道路消失了,身後的深淵也消失了,眾人趴在地上,一陣氣喘。

“這,真的是幻陣麽?”盧林波喘著氣道:“我們起碼跑了一個多時辰,怎麽跑不出去呢?”

丁柏青盤膝而坐,恢複了一下真氣,道:“聽說有一些高深的幻境可以影響人的既定直覺,比如你以為一直往前,其實卻是在原地繞圈;還有些幻陣直接侵入人的精神,你以為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其實卻一直站在原地,連手指也沒有動一下。”

其餘三人聽得麵麵相覷,原本那種意氣風發前來闖陣的衝動已經消失,彼此間的感覺都不是很好。

“咦,大家看,那是什麽?”盧林波忽然喊道。

眾人轉頭一看,山頂上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寺廟,寺廟陳舊,遍布灰塵,看樣子是一座荒無人跡的廢寺。不知何時,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消失,山頂上顯得鬼氣森森,充滿了一種陰森的感覺。

“柏青,我們要進去麽?”盧林波猶豫著問道。

丁柏青遲疑了一會兒,忽然抽出長劍:“竟然已經到了,我們就進去看看,我有預感,這座古寺是我們破陣的關鍵......我丁柏青就不信了,區區一座幻陣,難道還真能擋得住我們青城四秀?!”

丁柏青猜得沒錯,九陰玄陣意在九陰,這座古寺是整座陣法的關鍵,真正的重頭戲都在這裏。

眾人進了寺廟,廟門忽然“砰”的一聲關起來。

寺廟中一陣黑暗,小蠻差點尖叫出來,幸虧緊接著幾根蠟燭亮起,點亮了一些區域。隻是這幾根蠟燭的光芒實在太小,不僅沒有照不了多大的地方,反而讓整座古寺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不用怕,隻是區區幻境而已,隻要大家不怕,傷不了人的!”丁柏青強裝鎮定。

這時,一陣呼呼的陰風吹過來,一根蠟燭的光芒徒然大盛,照亮了廟中供奉的神祗。

“啊!!”小蠻和盧林波已經驚叫出聲。

原來這古廟供奉的神祗不是釋迦佛祖,也不是千葉觀音,而是一尊陰氣森森的鬼觀音,臘白色的皮膚配上殷紅的衣服,垂下眼皮顯得詭異的眼睛,以及嘴角那一絲暗紅的血跡,都讓這種小廟變得駭人起來。

蠟燭的光仿佛回光返照,一閃即沒,中間的鬼觀音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不,不用怕。”黑暗中聽見蘇文寧的聲音:“隻是布陣者用來嚇人的東西而已。”

幾人鎮定下來,但話音剛落,一陣“啪啪”的腳步聲徒然響起,一個帶著鬼臉的矮個子怪物忽然走出陰影,怪物的麵具上隻有一隻眼睛,但這假眼中卻閃著幽暗的光,盯著四人。

“這肯定也是假的,大家不用擔心!”丁柏青強笑一聲。

仿佛證明了他的話一般,丁柏青一劍揮出,立即斬中矮個子怪物,怪物一聲不吭,化作一團煙霧。其餘三人鬆了一口氣,但上天仿佛在跟他們開玩笑一般,煙霧並沒有消失,而是化作一團飄在空中的幽靈,等著同樣的鬼眼,朝著他再次撲上來。

丁柏青再一劍斬出,幽靈又消散了。

“喝,布陣的鼠輩!”丁柏青朝著天空大喝道:“還有什麽新鮮的招式麽,不妨亮出來吧!”

一線白光!

在他的話音之中,古廟中的蠟燭忽然一暗,一線白光從他背後飄過。

丁柏青渾身汗毛忽然一立:“什麽鬼東西!”

白光再次從他麵前飄過,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這白光竟然是一個虛無不實的幽靈,滿身都是幽深的鬼眼,看得人汗毛倒豎,心中驚悸。

“砰!”

在丁柏青不敢想象的眼神中,他被那白色幽靈徹底擊飛出去。

“幻陣,不是應該沒有攻擊力的麽?”

......

外界,酒樓七層。

藺燕白神色忽然變化起來:“不好,我想起來了!”

明歸問道:“大哥,你想到了什麽?”

藺燕白駭然道:“普通幻陣是沒有攻擊力的,但那隻限於寶級的陣法,若是能夠引動天地靈氣的玄陣,便可以操縱實物和靈氣進行攻擊!”

“玄陣?”明歸駭然一跳。

......

幻陣之中,白色的幽靈已經消失不見,但古寺中忽然射出無數帶著森白光芒的飛劍,飛劍此起彼伏,飛來飛去,卻含著一套無比精深的劍法,四人中除了丁柏青,其餘人都已經快要支持不住。

“可惡,這還是幻陣麽?”丁柏青佇立在小蠻旁邊,替他抵擋四周飛劍:“看我的青城九劍!”

丁柏青的劍法已經很高明,但這劍陣卻比他更高明,這一聲高呼剛剛落下去,一把飛劍便從他劍法的破綻中飛過去,幸虧飛劍是倒射,劍柄打中了他的胸口。

丁柏青在青城派這一代中已經算是最頂尖的人物,平常的時候,他都自以為除了父親,這世上再難有人能在劍術上超過他,如今看見這劍陣,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知道,這個布置劍陣之人的劍術境界一定要比自己高無數倍,這種心理上的壓力甚至還要超過此刻的危險。丁柏青咬著牙,眼睛突然一花,一支飛劍從他的眼皮底下射入心髒,血花濺起......

片刻之後,四個人全部倒了下去。

四周情景一片恍惚,古廟消失,飛劍消失,一切歸於原狀。

葉羽和蕭雁兒忽然聯袂出現在幻陣之中。

丁柏青、蘇文寧四人昏迷躺在地上,隻是身上卻並無血跡,就連一點破口也沒有。他們周圍的角落中,還躺著幾個昏迷不醒的人,都是剛才上來找人的酒樓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