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族長果然天縱之才,你假裝被捕後,六位長老立即被一夥人團團圍住,似乎是想要搶下聖樹月華古榕。”

說到這一句時,在一旁的秦漠刹忽然“哼”的冷笑了一聲,雲崖見是少主,當下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就在六位長老被逼到聖樹下時,我們及時趕到,一共截獲了叛黨共計一百四十八人。”

秦義雲聽到這裏,伸手示意雲崖停下,轉身對躺在地上的秦義瀾道:“二弟,你還有什麽話說麽?”

卻見秦義瀾慘然道:“我的計謀都被你識破,而且更被你反過來利用,一舉清除掉了我在青龍一族中的所有力量,我還有什麽話可以說?二十年的準備啊,到頭來,依舊是這個下場,似乎我們爭鬥的這幾十年裏,這個結果,都不曾改變。我隻希望你念在你我兄弟一場,能留住我兒的一條性命。”

秦義雲同樣苦笑一下,道:“我可以留下你的兒子,但我的兒子呢,在你偷出青龍禁術交給白虎一族的那一刻,你可曾考慮過留下我孩兒的一條性命?”

寧靜,絕對的寧靜,秦義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住了激動的心情,這才對雲崖道:“傳我命令,對那一百四十八人,若能供認不諱,反省認錯者,都放了,但記住,每一個人都要暗中觀察半年,若有異心,殺無赦!至於那些抵死反抗之人,我青龍一族,更是容他不得。”

說罷,他又吩咐手下將唐龍炎、周落霞、趙鵬飛、秦義瀾父子送出了院落。隨即慢慢走到兀自站立,右手拿著玉簪的秦漠刹身旁,恭聲道:“前輩,還請借一步說話。”

秦漠刹看了他一眼,淡道:“隻怕我一離開,這些人便要死於非命了。罷了,畢竟不是經我之手。”說罷便走了出去。

秦義雲隨著秦漠刹走了出去,待得快要走出庭院,這才低聲道:“動手。”

那四十來人,就這樣,同時人頭落地。

“對於背叛的人與傷害你兒子的人,似乎後者更不能讓你容忍,這二十年來,你似乎變了不少啊。”秦漠刹依舊不冷不熱,淡淡的對著身後的秦義瀾說著。

“前輩見笑了,作為一個族長,我隻是在履行我的職責罷了,這害人的禁術,世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秦義雲說的雖然輕鬆,但臉上的不忍卻還是流露了出來,畢竟這些人中間,大多還是青龍一族的族人啊。

秦漠刹讚許的看了秦義雲一眼,沒有回答,轉而到:“這或許是你我二人最後一次交談了,隻可惜,沒有見到那個更讓我感興趣的後輩……”

秦義雲心中一震,悲切之情浮於臉上:“我大哥他……他已經去了。前輩,你說的最後一次是什麽意思,我的孩兒,他,他……”

秦漠刹哪裏不知道他要說什麽,當下止住了他的話,道:“是麽,那我與他相見之期也不遠了。活了一千年,我也該去找找墨柒看。你放心,我雖隻是一縷魂識,但那破解陣法卻難不了我,你放心,待我離去之時,你的孩兒便能蘇醒過來。真沒想到,這裏有兩個傳承之身。”

唐龍炎見秦義雲與秦漠刹聊著,當下便走了過來,問道:“你……你便是那破穹中,當日戲耍我們的那個前輩?”

秦漠刹難得的笑了笑,道:“你果然不簡單,不惜犧牲自己救人。如果有機會,我還真想再好好和傳承之身切磋一下。”說著抬頭望望天道:“隻可惜,我的魂識馬上就要散了。真想再見見墨柒啊……”

“前輩,你似乎有很多傷感與回憶,能和我們說說嗎?”唐龍炎見秦漠刹眼神中滿是遺憾,心中不忍,他知道秦漠刹是為了救他們才將自己的魂識強行附在秦雷冥身上的,也正是因為他過度的消耗了自己,這才導致了他的魂識消散這個悲慘的結局,是以想幫他尋出那個他一直想見之人,至少,可以完成他心中未完成的願望。

秦漠刹歎了口氣,道:“也罷,我今日若不說,隻怕我與她的故事,便要消失,再也說不了了……”

那一年,秦王嬴政繼位四年,青龍一族的族長秦淩風帶著自己五歲的兒子秦墨羽與幾個青龍族人在鹹陽城郊捕獵。六月裏的天氣雖然熾熱難忍,但秦墨羽年幼的臉上卻滿是興奮。秦淩風常年征戰在外,沒空陪他,他平日裏在鹹陽城內早就被悶壞了,難得戰事稍稍平穩,秦淩風便答應帶著他來城郊狩獵。

秦墨羽年齡雖幼,但平日裏練功不輟,眼下竟然也有三段中階的實力,但見他拉弓射箭,竟然沒有一絲吃力的感覺,不多時,他便射得了兩隻野兔。

秦淩風抬頭望了望天,對秦墨羽笑道:“羽兒,天色已晚,你也得了不少戰利品了,咱們回去吧。”

秦墨羽畢竟是個孩子,父親難得陪自己出來玩一回,自然不想這麽早回去,他當下嘟起小嘴,不滿道:“爹,別人家的小孩天天都有自己的爹陪著玩,就我一年都難得見你一次,我不管,我還要再打到一隻動物才行!爹,你就答應我一次吧。”說罷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懇求。緊緊盯著父親。

秦淩風暗自歎了口氣,自己常年征戰在外,也知道對不住自己的兒子。正猶豫著,隻聽他身旁帶出來的族人說道:“族長,少主他隻是希望你多陪陪他,你就答應他吧。”

見隨著自己征戰多年的精英皆滿臉懇求,秦淩風歎了口氣,道:“罷了,那麽多叔叔伯伯為你求情,我便答應了你,但記住,這可是最後一隻了,再晚些,恐怕對守城的士兵不好交代。”

“謝謝爹!孩兒知道你最好了!”秦墨羽稚嫩的小臉上滿是興奮,當下興衝衝的跑遠去了。

“這孩子。你們都快去保護羽兒吧,最近聽說有狼在這片郊野出沒,別讓羽兒出事。”秦淩風畢竟擔心秦墨羽的安危,當即也跟了過去。

“哇,好大的一匹白狼!別跑,等著本少主!”隻聽那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秦淩風大吃一驚,當下從馬匹上去過長槍,雙足輕點,猛的飛奔而去。

“嗖”的一聲,卻是秦墨羽已經射出了手中的箭,但那匹白狼似乎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但見它身子一側,那破空而來的箭竟然沒有射中,而是鑽入了旁邊的樹幹上。

那匹白狼奔跑了一段,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對著秦墨羽,向後微微彎曲的身子隨時可以彈射過來,張開的嘴中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閃著藍光的眸子中滿是凶光。

秦墨羽平日裏遇到的都是一些山雞野兔,哪裏見過這麽凶猛的野獸,方才也隻是覺得這個獵物很大,獵殺起來一定很有意思,但現在仔細觀察,發現那匹白狼竟然比自己還要高大,巨大的懸殊讓他不禁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大喝:“孽畜,休得傷人!”卻是秦淩風持槍趕到。他見秦墨羽無恙,當下心中稍安,見他很是害怕,當下左手一推,將他推到了自己身後。隨即,朝著那匹白狼一*去。

那匹白狼見秦淩風殺來,眸子中凶光一閃,當下身子一閃,居然躲過了那淩厲的一槍。接著前爪一伸,便要撲過來。

“看不出來,你這畜生還有這般靈活的身法。”秦淩風見那匹白狼躲閃騰挪之間,竟然不急不躁,處理得當,不禁暗自讚歎,他見白狼撲了過來,也不驚慌,長槍一轉,對著那匹白狼橫掃過去。

槍身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那匹白狼的側身上,那匹白狼“嘭”的一聲摔倒在地,翻騰幾下,掙紮著慢慢站了起來。

秦淩風知道自己那一招的力道,莫說是這麽一隻野狼,縱然是一個習武之人受了這一下恐怕也得休養一個月,眼下見它站起來都需要莫大的力量,隻怕內傷不輕。他見那匹狼沒有了殺傷力,自己今日也不想再殺生,便對著秦墨羽道:“羽兒,走吧。”

秦墨羽望著那匹白狼,似乎覺得有些不甘心,當下問道:“爹,不殺了它帶回去麽?”

秦淩風摸了摸秦墨羽的頭,笑道:“方才若它直接跳過來咬你,恐怕我再快也救不了你,但它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眼下它身受重傷,三個月內定然不能傷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放它一條生路不好麽,今天你打的獵物夠多了,羽兒,記住爹的話,人,要懂得知足。”

秦墨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好吧,爹,我們回去吧。”說罷便轉身離開。

就在秦墨羽走出了兩三步之時,忽然間那匹白狼不知為何,忽然間猶如發了瘋一般朝他撲了過來!

“孽畜,看來你的命留不得!”秦淩風見那匹白狼撲向自己的兒子,當即長槍脫手,但見槍尖帶著點點寒心,從那匹白狼的肚子穿了進去,從它的後背穿了出來。

鮮血,一滴一滴的順著長槍流了下來,秦淩風揮槍一甩,將那匹白狼摔出老遠,心中卻也奇怪為什麽那匹白狼那麽不要命的撲過來。

青淩風正想著,忽然聽秦墨羽“啊”的一聲驚呼,他以為秦墨羽又遇到了什麽危險,當下立即飛身而去。

來到秦墨羽所站之處,他也不禁一愣,瞬間就明白了那匹白狼拚命的原因,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狼窩,狼窩裏麵,還有六七隻幼仔,不僅如此,在這狼窩中,竟然還有一個嬰兒!

隨即趕來的青龍族人也看到了這個狼窩,發現了當中的嬰兒,當下恭聲問道:“族長,這……這個小孩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們殺了那隻母狼,這個小孩定然活不成了,準備一下,把他帶回去。”秦淩風心中一歎,彎腰將那個嬰兒抱了起來。

那個小家夥似乎不太認生,見秦淩風要來抱自己,當下張開小小的雙臂,卷卷的頭發映出的是可愛的溫馨。但讓秦淩風感到奇怪的是,那瓷娃娃般的臉上所出現的,不是哭泣,不是笑意,而是出奇的冷靜,仿若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影響他一般。秦淩風再仔細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個嬰兒的眼珠,竟然是藍色的。

無論怎樣,這孩子,算是與自己有緣吧。秦淩風歎了口氣,正要將孩子交給族人,卻聽秦墨羽在一旁嚷嚷道:“爹,我要看,我要看弟弟!”

“怎麽?你娘不是快要幫你生出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來了麽,怎麽還那麽想要一個弟弟啊?”想到家中的嬌妻又一次身懷六甲,當即一抹微笑浮現出來。

秦墨羽望著眼前的嬰兒,笑道:“他是我發現的,我自然是他的哥哥咯,誰知道娘會給我生出一個弟弟還是一個妹妹呀,答應我嘛爹,我不管,我要定這個弟弟了。”

“好好好,爹允你了。那匹白狼怎麽樣了?抬過來沒有?”秦淩風話鋒一轉,問身旁的族人。

早有兩個族人將那匹白狼抬了過來,秦淩風定眼一看,不禁微微搖頭,狼雖然活著,但已然奄奄一息了。

“就讓你的孩兒見見你最後一麵吧。”秦淩風將白狼放到狼窩旁,最後,將那個嬰兒放在了狼的麵前。

那匹白狼慈愛的看了它所有的孩兒一眼,最後,頭一偏,就此,再也沒抬起來。

秦淩風懷中的嬰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當即陶陶大哭起來。

秦淩風長歎一口氣,站起身來,自語道:“該叫你什麽好呢,你我相識皆是刹那間的事情,那麽,你便要秦墨刹吧……”

說到這裏,秦漠刹淡然道:“相信你們都猜得到了,那個當年狼窩裏麵見到的孩子,便是你們現在眼前的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