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裏,似乎是唐雲修不想見到唐龍炎的緣故,早餐前的那一頓總會有一個下人來運送,這下倒好,多少能圖個清閑,隻是因此也沒再見到唐雪柔,倒是小蓮這丫鬟偷偷來夥房找過唐龍炎,並且總是借口看看他的身體是否好透,免得勞神煎藥。
過得幾日,一個大清早,唐龍炎如往常一般來到夥房,但一路上去看到眾人忙上忙下,將這唐府裝飾一新,卻聽這邊在喊:“梯子跟上,這燈籠可得掛好了,嘿,這燈籠可真不輕啊……”那邊又來一句:“小李,花園的花修建過了吧……”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待得走來到夥房報道,準備打下手,卻沒有尋到王叔的身影。難道這個二十年如一日的大廚今日開了小差?不可能,那便是病了。他與王叔相處也有幾日了,想到王叔病了,忙便尋來一個夥夫,問王叔的住處。
那夥夫一臉迷茫,道:“秦三,你這是要到王叔家做客?選的也不是時候啊,你不知道麽,京城裏來了貴客,今日午時便到。大少爺忙著張羅著為那貴客接風洗塵呢,所以今天早晨,他特意交代王叔親自去準備飯菜的材料,一絲都怠慢不得,這不,才一大早呢,王叔就被大少爺指派了出去。”
“貴客?”唐龍炎眉頭一皺,問道:“什麽來頭?”
那夥夫暗自好笑,什麽叫什麽來頭,你當這是在打探情報,要打壓別人啊,不過唐龍炎在這唐府中名聲極佳,倒也沒有欺瞞之意,於是答道:“什麽來頭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少爺很看重就是了,這不,前幾日的晚上,大少爺得知了這個消息,便馬上打賞了我們每個下人五錢銀子呢,讓我們好好表現。隻是前幾日大小姐似乎不太讚同大少爺的打賞,大少爺還將她罵了出去,如此一來,你就知道這來頭有多大了吧。怎麽,你沒有得到銀子麽?”
哦,那個晚上,難怪堂妹要找我敘話呢,原來還是來訴委屈的。當下唐龍炎故作驚訝道:“呀,我沒拿到銀子誒,那可是我四分之一個月的月俸,我得找福伯去和大少爺說說。對了,那總兵大人呢,怎麽也沒看到他人啊?”
那夥夫道:“總兵大人很忙,今天早上剛進唐府,便有人稟報,好像說是近日城中大量火藥被人采購,但卻查不出這個人來,總兵大人聽完立即就出去了。我也是吃早餐過去的時候略微聽到一點其他家丁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
火藥流失?唐龍炎並不清楚這代州中的情況,也不深究,既然打聽完消息,他便略以作揖,便急急走了。
這兩位伯父定然是在京城碰到了釘子,否則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回來呢,京城的貴客,到底是什麽人呢。唐龍炎思索一陣,卻沒有絲毫頭緒,當下也無事可做,便百無聊賴的在夥房等王叔的回來。
待日上三竿,但見王叔身後跟著四個夥夫,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一大堆的瓜果蔬菜,生鮮食品,當下忙走過去幫王叔拿過手中的東西,見王叔急忙走向灶台,便笑著說道:“王叔,火已經生好了,鍋子給您再洗了一遍,油鹽醬醋等一幹配料都已檢查完畢,沒有缺少的,您老別急,再大的貴客,也不能讓您老給忙壞了身子啊。”
王叔用衣袖擦了擦頭上的汗,道:“秦三啊,不是我想這麽勞師動眾的,而是如果我這一頓弄砸了,大少爺會把我活活劈死的。秦三啊,今日這打下手便由這些人來就行了,你回去歇著吧,要是這些天我把那從京城來的主伺候好了,回頭給你做好吃的也讓你解解饞。”
感情真的有這麽嚴重?唐龍炎微微皺眉,我大伯好歹也是個從二品的官,據蒼夜兄而言,那算是武官中的第一人,更何況這代州乃我朱雀一族所在之地,誰有如此能耐能撼動伯父的位置,讓唐雲修如此小心翼翼?於是便又問道:“王叔,這個貴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麽讓大少爺如此重視?難道官位比老爺都大上不少?”
那王叔眼下已然挪動著白白胖胖的身子馬不停蹄的工作起來,見唐龍炎問了,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屑的答道:“我本來也以為少爺開了竅,要是那貴人能對老爺構成威脅,我老王便是累死了也必然會拿出全身的本事來伺候那個貴人,但今日大少爺說,做著菜肴清淡,要合乎那女子的胃口。少爺居然看中了那貴人的女兒,要我們好好伺候的便是那個娘們。”
原來是我想岔了啊,唐龍炎聽罷不禁有些好笑,這唐雲修,真是無可救藥了。他心中輕視,自然不會想去幫唐雲修,當下和王叔說了一聲,便走出了夥房。
既然又是一日無事,唐龍炎自然是回到柴房繼續打坐,反正他的柴房偏僻,自來無人打擾,當下便在房中運氣打坐,運起小周天來。
金水唐府,會客廳內。唐雲修,唐墨風與唐雪柔三人正在此處恭迎貴客,唐雪柔端坐在凳子上,臉上一臉淡然,倒是唐雲修不停的來後走動,口中念念有詞。唐墨風則看著大哥在哪裏幹著急。
就在此時,一個家丁急忙走來,朝唐雲修道:“少爺,少爺,貴客到了。”
“到了!”唐雲修聽到這句話,立即奔出大廳,下那台階時由於匆忙,竟然險些要摔倒,還好唐墨風在他身後一把扶住。唐雲修絲毫不以為意,馬上飛奔出去。
卻聽一個清朗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我俞某人今日能目睹唐門大家之後,真乃三生有幸,雲修賢侄,墨風賢侄,你們二人在廳中等待便是,這大老遠的前來迎接我們,這可讓我父女二人如何敢當?”去見一人儒生打扮,神情儒雅,慢慢走來。
唐雲修順著那聲音望去,卻見一少女盈盈走來,但見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跟在方才說話的中年男子身後,緩緩走來,陽光點點落下,映襯著她如玉般晶瑩美麗的臉頰。微風輕輕送來,吹她雪白無暇的一襲長裙,長長的秀發隨風輕舞,恍如出塵的仙子般,清麗脫俗。
唇如絳點,眸如晨星,眉如細柳,膚如凝脂。但在少女那絕世容顏的臉上古井無波,不見一絲情感波動,仿佛世間萬物皆與她無關。忽然間,少女絲毫感覺到了什麽,伸出纖纖柔荑,輕輕撫了撫腰際,那水蛇般的蠻腰間,正係著一塊四四方方,正兀自瑩瑩發光的寒冰玉!
玉麵粉黛,絕世容顏!唐雲修就在那一瞬間,竟然看癡了。唐雪柔望著那清麗不可方物的絕色,歎了口氣,難怪大哥僅憑一副畫卷便對此人念念不忘,一見傾心,眼下縱然是我見到,也不免被她這傾國傾城的容貌所折服。她見唐雲修與唐墨風二人皆睜大了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禁不住微微搖了搖頭,輕輕推了推唐雲修,便滿麵笑容的迎了上去,歡聲道:“什麽風把俞叔叔給吹來了?路途勞累,快進來歇息。這位便是寒心姐姐麽?果然是傾國傾城,絕世佳人,讓我好生羨慕啊。”
眼下來的人便是俞清遠與俞寒心了。俞靖見唐雪柔笑著迎了過來,當下便微微作揖道:“雪柔侄女客氣了,多年不見,你長的越發的嬌俏可人了,早就把這個做姐姐的給遠遠比下去了。倒是此番我父女二人前來,多有打擾,還請見諒。心兒,快過來見過你的雲修大哥,雪柔妹妹,和墨風弟弟。”
唐雲修知道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見俞家父女二人已經快走近大廳中來,當下趕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快要流出口中的唾液,拉過唐墨風略一行禮,道:“見過俞叔叔,俞妹妹(俞姐姐)。”
俞寒心見父親回望了她一眼,當下便對著三人略略到了個萬福,便又回到了父親身後,臉上依然含霜覆雪,古井無波。俞靖苦笑一下,略帶歉意道:“小女被我們給寵壞了,不懂事,還請你們這些做哥哥妹妹的多多包涵。”
唐雲修連忙說道:“俞叔叔這是哪裏的話,你們這一路前來,路途遙遠,眼下又是離京甚遠,有些不適應是正常的,俞妹妹一個柔弱的女子,初來這代州,或許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上這般風塵仆仆的,說不出話來也情有可原嘛。來來來,快請坐。來人,上茶。”
見俞清遠與俞寒心分別就坐,唐雲修便問道:“不知俞叔叔此次前來,卻為何事?”他雖是問的俞清遠,但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過俞寒心。而俞寒心若有若無的掃了他一眼,便將頭瞥到一邊,與唐雪柔聊起天來,說是聊天,卻是唐雪柔一人在聊,俞寒心隻是略微的點一下頭,饒是如此,唐雪柔便已經很是欣喜了。俞寒心在京城已是出了名的冰美人,也不知有多少王公貴族,官宦子弟被她拒之門外,而唐雪柔一見之下,便已折服,在這般出落絕塵的絕世容顏麵前,她早就有了一種敬仰之感,是以俞寒心隻是淡淡的點點頭,卻也足以讓唐雪柔興奮不已。
唐雲修見俞寒心對他絲毫不予理會,也不介意,依舊這般癡癡的望著那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俞清遠微微搖頭,卻也不好說什麽,當下答道:“此次前來攪擾,卻是小女的意思。”
“哦。什麽!”唐雲修一驚之下,竟然大叫了一聲,盯住俞寒心是眼神更為熾熱。是她的意思,她說要來我唐府的,為什麽呢,難道,難道她也曾見到了我的畫像,便是要專程來間我的麽?
唐雪柔在一旁看著唐雲修癡癡發楞的樣子,秀眉微蹙,小聲叫道:“哥哥!”唐雲修吞了口唾沫,冷靜了一下,當下歉聲道:“小侄失禮了,俞叔叔莫怪。”見俞清遠的笑意中並無惱怒之意,當下略以寬心,問到:“不知俞妹妹此次前來,卻是為何?”
俞寒心了聽父親的言語,當下略以頓足,微嗔道:“爹,不是說好不說的麽。”她這一個舉動,直叫唐雲修的眼睛再也挪不開半分。她本是麵沉如水的冷麵仙子,在這微微的嗔怒之下,一抹淡淡的紅暈印在臉頰上,更是嬌美難言,其光彩之奪目,就如初開的海棠一般,柔美嬌豔。那一顰一嗔,雖將她從仙界帶到了凡塵,但卻更添親切自然之感,讓人更起愛慕之心。
卻聽俞清遠答道:“其實也不僅僅是小女,便是我,為了唐灝天唐大哥一家之事,也得來這唐府一趟。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唐雪柔見唐雲修與唐墨風二人眼睛皆直勾勾的盯著俞寒心,說不出一絲話來,當下暗自歎了口氣,聽到俞清遠的話後,心中卻又掀起一陣波瀾,當下便問道:“哦,難道俞叔叔也覺得此事很是蹊蹺?”
俞靖笑著點了點頭,道:“一來這代州是朱雀一族的聚集地,怎麽說在這裏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最多最全的,這二來嘛,恩,便是你俞叔叔的一點感覺吧。”他見俞寒心朝他望了一眼,當下便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