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前,唐龍炎坐在戰馬之上,望著一條長龍排開的隊伍,心中感慨萬千,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怔略帶蒼老卻依舊剛勁有力的詢問:“唐小兄又在想什麽?”

唐龍炎回頭一看,當即抱拳道:“回大帥,沒什麽,我隻是覺得這般出征,又有多少家庭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趙炅一句話,百姓多荼毒啊。”

楊業點了點頭,歎道:“這些老夫又何曾沒有想過呢,隻是若此番北伐一成,則可保代州幾代安穩,如此說來,對你族人而言,卻也還是有利的。”說完,他笑了笑,道:“這一次,大帥卻是叫不得了,此次出征,我不過隻是一員副將,主帥乃是潘將軍。”

“在我心中,主帥便隻有楊老將軍你一人,不過為了避嫌,便稱你一聲楊老將軍罷了,免得潘美嚼舌根。”唐龍炎點頭道:“這我自然知曉,否則我也不會再度幫助那無恥之人開疆擴土了。”說罷,他望了望大軍,朝對他揮手致意,卻立即被龍坤冷眼瞪住的黃落寒點頭微笑一下後,歎道:“但此番大動幹戈,若真論勝算,卻是是尚未可知,我料大遼定然會以騎兵之強攻我步兵之弱,在平原之上與我大宋定奪勝負,因此,東路大軍是這一次北伐勝負的關鍵。”

楊業的眼中閃出一絲讚許的目光,他點了點頭,道:“唐小兄的想法與老夫不謀而合,這一次,東路大軍領了半數人馬,浩浩蕩蕩的朝遼軍腹地深入,又有皇上禦駕親征,以振士氣,那一路,自然是遼軍攻陷大宋的最好地點。不過——”楊業話鋒一轉,正色道:“我西路大軍同樣不可小覷,隻要我們的速度夠快,能夠早日與西路大軍會師,兩路夾攻,同樣不懼大遼鐵騎!”

唐龍炎忽然相顧左右,見潘美的人不在身旁,這才悄聲道:“楊老將軍,雖然東路大軍擁握十三萬大軍,但我曾聽得趙炅曾有密令至潘美,說是要我們急速前行,早日攻去後山,如此一來,東路大軍不過隻是充當誘餌,吸引幽州遼軍無暇顧及中西兩路,讓我們這兩路能夠深入敵軍,早日突破會師攻幽的。”

楊業神色一變,驚道:“原來如此!難怪潘將軍這幾日行軍如此匆忙,聽聞東路大軍尚未出城多久,潘將軍便下令要我等今日必須駐紮在距寰州二十裏以外的地方,不出三日,定要與寰州遼軍交手!”

“這不是楊副都部署麽?今日怎麽有如此雅興,與部將在此談天說笑,怎不聞我軍軍紀嚴明,此時正是急行軍的路上,你這般慵懶,豈不是要害諸位弟兄與你一同吃板子麽?”卻是監軍王侁似笑非笑的走了過來,朝楊業不冷不熱的說道。

楊業見狀,當即朝唐龍炎使了個眼色,厲聲道:“還不快快退下!”說吧,他便朝王侁抱拳道:“原來是王監軍,方才末將不過隻是與部下探討軍情,並非談天說笑,此時戰事一觸即發,末將怎麽敢如此慵懶?但王監軍能及時點明,讓末將早日醒悟,末將先行寫過王監軍的大恩。”

唐龍炎望著王侁那威風凜凜的樣子,禁不住搖了搖頭,在他身旁,周天翼騎馬踱步而來,低聲詢問道:“二弟,此人隻是臨時任命的一個監軍,怎麽能如此傲慢狂妄,竟然連楊老將軍都不放在眼裏?”

唐龍炎無奈的搖了搖頭,歎到:“他們是趙炅的耳目,關鍵時刻,說話的分量甚至比潘美的還要大,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敢如此囂張狂妄,罷了,今後多家留心便是。對了,這幾日加派人手保護楊老將軍一家,還有,抽出兩個小隊的龍騎兵充當前路斥候,方才我大致看了一下,潘美派出的斥候返回的情報根本沒什麽用,雖然此時遼軍主力不在前方,但必要的防範還是要的,快去吧,既然要快,我們便不能有絲毫懈怠!”

龍騎兵是何等軍隊,竟然要用在充當斥候上,如此可見唐龍炎對此番北伐的看重,他剛一說完,周天翼便當即點了兩個小隊共計二十人悄悄離開了大隊,朝著四下隱蔽的地方而去。

果不其然,過了月末一刻鍾的時間,兩名龍騎兵便壓著四個遼人來到了唐龍炎的麵前,唐龍炎略微一怔,問道:“周大哥呢?怎麽沒有看到他?”

其中一名龍騎兵抱拳道:“回大人的話,方才周統領隨著我們一同朝四下探查,終於發現了在叢林中有異動,我們突發而至,一局生擒下了四人,周統領稱這一次要給遼人一個下馬威,因此帶著其他兄弟去追了,此番遼軍派出斥候不過十餘人,周統領特意交代了一聲,請大人不必太過擔心。”

唐龍炎點了點頭,道:“有勞了。”說吧,他翻身下馬,親自解開其中一個人的繩索,詢問道:“既然你們這麽近距離的觀察我軍,想必你們是聽得懂我說什麽的,大家也不必裝腔作勢了,不用看我,方才的的眼神中已經閃過了一次焦慮,似乎是在擔心你的同伴能否安全回到寰州吧……”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那個遼人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那個遼人忽然大吼一聲,朝著唐龍炎身上撲了過來,在的的眼中,這些龍騎兵一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作為他們的指揮,唐龍炎的地位定然不低,既然此時他早已身陷牢籠,回家無望,不如在這裏拚死一搏。

隻是他的選錯了挑戰的對象,若唐龍炎沒有萬分把握,怎麽可能解開他的繩索?況且昔日成千上萬的遼人他都不曾懼怕過,如今怎麽會被一個小小的斥候擊傷?他見那名遼人朝著自己凶猛的撲來,眼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當即右手出手如電,直接將他的雙臂肩膀卸下,一瞬間,那個遼人隻覺得自己雙臂一鬆,當即便明白是脫了臼,隨即,他猛然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陣吃痛,原來他已經反被唐龍炎掐住了脖子,慢慢舉了起來。

唐龍炎沒有停手,而是將他的雙腿同樣卸了下來,隨即毫無憐憫之心的將他扔到地上,他猛然衝了過去,雙目死死盯住那名遼人的眼睛,低聲怒吼道:“不要和我耍什麽花招,五年前我能將你們殺的屁滾尿流,五年後的今天,同樣可以!”

“你……你是楊家軍!”那個遼人操著生硬的宋話,眼睛睜得渾圓,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死死盯著唐龍炎,最終,那眼睛隻能在唐龍炎的雙眼麵前停留一瞬,他的頭便屈服的低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反抗的意思。

唐龍炎見他屈服,當即道:“從現在起,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不許欺騙我,我會用同樣的方法詢問你的各個同伴,若你們當中有一句話不相符,那名你們之間便永遠的消失掉一個人,當然,若你們告訴我的全是實情,那名我在此向你們承諾,我會放你們回去與你們的家人團聚,不過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寰州,我們遲早會攻下的。好了,閑話便說到這裏,現在寰州城中守城之人是誰,一共有多少軍隊人馬,糧草還能維持多久?”

他這般問,便是要了解清楚,西路大軍到底能在多少時間內攻下城池,若要打持久戰,對方能堅持多久,若攻下城池,城中的糧草可以供應他們的部隊維持多長時間。

那名遼人沒有了方才的氣勢,隻聽他慢慢開口道:“此刻守城的是我大遼寰州刺史趙彥辛大人,城中尚有軍隊八千餘人,其中鐵騎五千,步兵三千,城中糧草充足,尚還可以支撐一年,大人,小的隻是城郊的獵戶,戰亂時被迫做了這斥候,還請大人開恩,讓我們回家吧。”

唐龍炎聽到前麵,尚還點了點頭,但聽到後麵,忽然神色一變,厲聲道:“你們是城郊的獵戶?我看不是吧,你手上鏈挽弓的老繭都沒有,怎麽當獵戶的?你這樣的獵戶,隻怕家人都要死光了!你們的刺探手法高明,竟然能瞞過潘美的斥候,若隻是獵戶,怎麽有如此本事?我看,你們的守備實例遠不止八千人,你好好考慮清楚,否則,你永遠都不會看到你的家人了,無論是是不是獵戶出生。”說罷,唐龍炎轉身而去,任由那名遼人鐵青著臉坐在地上。

就在唐龍炎轉身的一瞬間,隻聽身後那名遼人頹喪的說道:“罷了罷了,都說你們宋人狡詐,我原來還不曾相信,唉,算我倒黴,我認栽,無論你放不放我走,我都認栽,不過請讓我死得有點尊嚴。”隻是他不曾看到,這個時候,唐龍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中軍主帥帳中,潘美正對著斥候大發雷霆:“區區一個寰州的情報都打探不到,我養你們來幹嘛!”幾名斥候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此時正在尋思怎麽樣躲過這一劫難。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傳令兵的急報:“報告大帥,第三斥候隊回來了,他們稱有重要消息匯報給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