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炅不願接見俞清遠,本欲讓他在外麵再呆一會,黃鳴逍卻道:“既然是俞學士求見,那臣便不多留了,臣先行告退。”說罷,俯身退出了延英殿。
趙炅見黃鳴逍退下,隻能歎了口氣,怒道:“讓俞學士進來。”
俞清遠走到延英殿前,雙膝跪下,恭聲道:“臣俞清遠叩見皇上,恭祝吾皇……”
“俞學士免禮,”趙炅心中煩悶,不願聽他這般囉嗦:“俞學士前來所謂何事?”
俞清遠慢慢從地上站起,道:“回皇上,臣聽聞凝香公主身體抱恙,心中掛念,恰逢微臣家中有數位能人,微臣當即向他們發出邀請,若皇上應允,或能除去公主身上病痛。”
“什麽,俞學士是說,朕的女兒有救了?”趙炅心中一喜,朝俞清遠虎步走來,言語中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俞清遠恭聲道:“微臣隻知道這幾位能人乃五族之後,是否能治療公主的病痛,眼下微臣也尚未可知,微臣已將他們安置在右掖門外,隻要皇上一聲詔令,即可讓他們入宮救治公主。”
“好!閻承翰,傳朕旨意,宣那幾位能人入宮!”
唐龍炎一行四人在皇宮外靜候,他們與俞清遠在此分別,俞清遠讓他們在此稍等片刻,若皇帝應允,自然會有人帶他們入宮,果不其然,一炷香後,一個麵無明須的太監跑了過來,細聲細氣道:“俞府能人何在?”
唐龍炎當即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一行四人,恭候公公多時了。”說罷朝太監手中偷偷放了一塊銀錠。
那太監隻是一個負責傳旨帶路的小太監,平日裏哪裏能有如此收獲,他暗自掂量了一下手中銀子的分量,頓時喜笑顏開。心中暗思眼前的少年倒頗為懂事。
他受了唐龍炎的銀兩,頓時和善許多,一路上對唐龍炎的詢問也是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從那位小太監口中,唐龍炎得知,凝香公主性格隨和,平日裏對待太監丫鬟也比後宮中的嬪妃公主們好很多,雖然平日裏頗愛玩鬧,有時候甚至溜出宮去,但仗著大家對他的敬愛,以及趙炅對她的喜愛,倒也沒受過什麽責罰。但這一次凝香公主一回來便受了些驚嚇,雖然她苦苦哀求趙炅不要怪罪下人,但趙炅一怒之下還是斬了好些凝香公主的貼身丫鬟。凝香公主眼睜睜的見到身邊的丫鬟被斬,忽然就暈了過去,所有太醫都替公主把過脈了,但無一人能說出這病的根由來,趙炅無奈,這才在早朝上同文武百官商量了此事。
唐龍炎反複咀嚼著得到的信息,隨即問道:“那皇上為何忽然同意召見我們,公公可有聽聞?”
那小太監望了望四周,這才低聲道:“似乎是國師建議,要用五族之人的真氣將公主體內真氣拔出,而此時俞學士又忽然將眾位介紹給皇上,如此巧合之下,皇上才這麽快便同意諸位入宮的。”他隨即又低聲道:“唐公子,我見你為人誠懇老實,這才將聽到的消息告之你聽的,宮中切記談論一切有關帝王之事,否則天威在上,皇上一個不樂意,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唐龍炎忙抱拳作揖道:“在下謝過公公警言。”說罷便又要將一錠銀子遞給那小太監,那小太監忙推辭一番,又瞧了瞧四周,這才迅速將銀子手下。
那小太監將他們四人帶到一座精致的小閣前,便辭退下去。小閣外,數十名殿前禁衛軍把守,可見趙炅對凝香公主的重視。一個禁軍統領見唐龍炎四人走來,當即在小閣門前輕輕敲擊三下,小閣房門打開,從房中遞出了一根絲線。
唐龍炎無奈的望了望身後,低聲道:“誰來?”
秦雷冥擔任走上前去,接過了那根絲線,捏在手中,隨即雙目緊閉,若有所思。
一碗茶過後,秦雷冥緩緩睜開雙眼,沉聲道:“公主氣色不佳,脈象有些紊亂,可見不是一般的受到驚嚇或是偶然風寒,隻怕身上有一絲真氣壓抑著公主的脈象。”
身旁的禁衛軍見秦雷冥說得如此肯定,當即喜道:“公主有救了!還請這位公子施展神技,救治公主。”
秦雷冥點了點頭,朝何岩心道:“四弟,你來吧,我要單獨思考一下。”說罷走到何岩心身旁,微笑著說了兩句話。
何岩心先是一愣,當即接過那根絲線,細細把起脈來。
唐龍炎朝秦雷冥一笑,道:“不錯啊,我怎麽沒聽義父說起過你竟然能懸絲把脈,還說得有板有眼的。”
秦雷冥撇了撇嘴,低聲笑道:“我懂個屁啊,這些都是聽方才那小太監說的,你不是也聽到了麽,我得到的最大信息,是剛剛從屋內傳來的一聲若有若無的名字,趙芷嫣。這三個字,才是促使四弟如此激動的原因所在。”
周天翼在一旁也笑的溫馨:“昨日到了俞府後,四弟便若有所思,三弟和我說他思春我還很是不信,眼下看來,這不是思春了,這已經是春天泛濫了。昨夜睡夢中,我們便被這個何岩心輕輕低語的名字給鬧得徹夜難眠,真想不到,四弟朝思暮想的,竟然是大宋公主。”
唐龍炎當即道:“如此重大的喜訊,你們怎麽不和我說啊。”
周天翼道:“我的好二弟,你昨日一日一夜不見蹤影,我們哪裏有時間同你說這事,你也知道四弟臉皮薄,等四人在場,他死都不會讓我們說出口的。”他朝何岩心望了望,又道:“放心吧,四弟在族中的醫術得了二長老的真傳,不會差到哪去的。”
三人在這邊聊得甚歡,而何岩心也終於睜開雙眼,道:“讓諸位久等了,公主體內混雜著一口濁氣,還帶有一絲白虎族的紫金真氣,加上前些日子受到驚嚇,胸口有些氣堵,在下有把握能將公主醫治好,隻是眼下這個距離,恐怕尚有些力不從心。”
那禁衛軍統領有些難為情的望著何岩心,道:“公主聖顏,並非我能決定,這位公子請稍等片刻,待我請示一下皇上。”
何岩心點點頭,道:“有勞了,其實不需見麵,隻需要輕紗相隔便可,公主千金之軀,還請多費些腳力。”
那統領點點頭,當即轉身離去。
不多時,他反身而歸,先向何岩心略一行禮,當即朝屋內恭聲道:“請放下珠簾帷帳,讓公主躺在床上,我等要進門為公主醫治。”
門內一個丫鬟的聲音響起:“行了,諸位請進吧。”
唐龍炎四人與那位統領先後步入房中,反倒是何岩心低著頭走在最後。一進房中,眾人便覺四下布置稀鬆平常,完全沒有想象中那般富麗堂皇,反而有一種典雅淡然之感。唐龍炎首先回過神來,當即抱拳道:“草民唐龍炎,給公主請安。”隨後幾人陸續上前請安,但道了何岩心那裏,卻沒了聲音。
唐龍炎也不便抬頭,當即用肘部推了推何岩心,低聲道:“四弟,還楞在那裏幹什麽,說話呀。”
何岩心忙盯著唐龍炎,緊張道:“說……說什麽……”
怎麽在關鍵時刻就又變得吞吞吐吐的了?唐龍炎真想朝著何岩心一腳踹過去,但苦於眾人在旁,隻好為何岩心代說道:“這是舍弟何岩心,向公主請安。若公主沒有異議,舍弟現在便為公主治療。”
唐龍炎的聲音才響起,帳中的少女忽然動了動身子,低聲道:“是……是你麽……”
雖然她隻看到了我的背影,但卻依舊還能記得我是誰。何岩心嘴角邊淡淡一笑的,心中頓時輕鬆不少。
唐龍炎見他二人相認,當即笑道:“公主既然應允,那我等便先行退下,四弟,你好好為公主治療吧。”隨即朝他低聲笑道:“不要讓你的三位大哥失望了。”
“這位……這位公子先不忙退下。”趙芷嫣不知為何,忽然激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出言勸阻唐龍炎等人離去。
“公主,你要尋的人就在此處啊。”唐龍炎使勁的推了退何岩心,但何岩心卻似乎恢複道了曾經那般怯弱的模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本公主要找的人,就是你啊,隻是昨日的事情,你怎麽就不記得了呢?難道,難道你就不記我了麽?咳咳……”趙芷嫣激動得幾乎做起,但太過劇烈的舉動卻讓她咳嗽連連。
唐龍炎一臉疑惑的望著眼前默然不語的何岩心與激動異常的趙紫嫣,很客氣的說道:“公主殿下,昨日在曾記之事我確實略知一二,但那推牆的少年是我四弟,並非草民。四弟,快去說幾句話。”他擔心那禁衛軍統領會聽出些端倪,是以說的有些含蓄,但越說越覺得麻煩,當下將何岩心退了出來。
“公……公主殿下……”何岩心漲紅了臉,愣是沒有把一句話說完整。
“他說話不是這樣的,一定是你,你為何要騙我?你……你不是說過下次見麵,便告訴我名字的麽?”趙芷嫣淚光盈盈,雙手扶住床邊,竟然要衝出來。
“公主不可!”一旁的侍女忙將她死死拉住,一個公主一臉病容,身著單薄地跑出去,成何體統,若被趙炅知道了,隻怕在場之人沒一個能走出皇宮。
“這樣吧公主,你昨日見到的是背影,我們四人轉過去,你掀開簾子一眼便知。”唐龍炎說話間,已經讓眾人轉過身去。